三年一届的斗武大会就像一场大戏,就算怀朔人不能看全,也都得抽空瞄上几眼。
说起这斗武大会的来历,就不得不提起让人又爱又恨的孝文帝了。
原本北魏的首都是平城,平城以北建立六个军事重镇,派鲜卑贵族重兵把守。
这些鲜卑贵族本是征战沙场的英雄,但是长期蜗居在镇上没仗可打,必不可免的相互间寻衅滋事,经常打得头破血流。
后来有一位智者提出成立这斗武大会,公开在赛场上见输赢,生死不论,赢着皆有重赏,同时也是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在斗武大会上表现优异的人就会被贵族豪强们相中,招入门下做门客,或者举荐为官,再者他们入了伍,也会得到长官的重用。
可以说斗武大会是青年才俊的一次亮相,表现好了就可以谋个好前程。
这对于出身不好的男子而言,只要表现优异,就有了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因此参加比赛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比赛共设立骑射、角抵、斗将三项,顾名思义骑射就是骑马射箭,角抵则是赤手空拳在擂台上打斗,斗将是两人手拿兵器在马上厮杀。
三项之中骑射最安全,角抵最血腥,斗将最好看,赛前签生死状,比赛中均不论生死。
从大年初八到三月初,高欢一直忙于为斗武大会做准备,和二小姐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二小姐决定亲自为高欢做一身战衣,和毓秀忙碌了一个月。
叱奴娇对女红真是一窍不通,也帮不上忙,就趁着这机会读了好多史书,主要研习的是《史记》和《汉书》两部。
自从看过了《三国志》和《魏略》,叱奴娇对史书有了浓厚的性情,新看的这两部书叱奴娇更是废寝忘食,如痴如醉,当然从中也收获丰厚。
三月三是上巳节,百姓出游踏青的时候,也是斗武大会的第一天。
娄家全家赶着马车,带着吃食,就来到了城外的比赛场。
听老人们说这赛场原本是个小湖泊,不知从哪一年一场地震,湖水全干了,这地形三面环山,中间则成了开阔平坦的空地。
后来这个地方就成了斗武大会的比赛场,民众可在山坡观看比赛,勇士在空地搭起的擂台上比试。
叱奴娇从没看见过这么多的人,似乎全城的人都来到了城郊,三面山上坐满了观众,时不时的有小商贩提着篮子卖着各式零食与水果。
斗武大会的开场仪式由怀朔镇长史主持,先在擂台中央说了些官话,调动气氛。
然后上来十多个身穿甲胄,手持长剑的武士,表演一通剑舞,配上口中呼喝,蔚为壮观。
不过二小姐和叱奴娇哪有心思看剑舞,早就跑到擂台下面给高欢加油鼓气去了。
上午第一场比试就是骑射,一共报名参加的有一百六十二人,从十几岁的少年到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都有,参赛者每人身上有一编号,分成十七组分批次进行比赛。
叱奴娇和二小姐找到高欢的时候,他正在和一帮男人聊天。
看见二小姐出现,高欢喜不自禁,连忙拉过她的手,介绍给身边的兄弟们,“这就是娄家的二小姐娄昭君!”
几个男人纷纷行礼,“嫂子好!”
这一声“嫂子”可叫二小姐羞红了脸,用指甲戳了戳高欢的掌心。
高欢哈哈一笑,对着一脸羞涩的二小姐说:“怕什么,都是自家兄弟,再说你这个媳妇我是娶定了。我来给你一一介绍下。”
他指着身边的一个瘦高个的人说:“这是老三贾显智,我们之中数他最聪明,他爹就是刚才开场讲话的长史。”
二小姐屈身行礼,柔柔的唤了一声:“见过贾哥哥。”
叱奴娇则在心里暗笑,他这爹爹起名字好生直白,显智自然是希望儿子聪明,可他又偏偏姓贾,音通假,就是假聪明喽。
贾显智赶紧避过,“使不得使不得,您可是我未来嫂子啊,这声哥哥可担待不起,直接叫我本名就行,要不跟大哥一样直接叫老三。”
高欢指着一个白面青须的书生样貌的人说,“他叫老四孙腾,是怀朔的户曹史,算账一流。”
二小姐同样礼貌的叫了声“见过孙哥哥。”
叱奴娇看这孙腾人长的普通,可胡子打理的极好,长有三寸,光亮又柔顺。
下一位是个粗壮的矮个,身高不满七尺,左脚长个碗大的肉瘤,高欢指着他说:“这是老五侯景,我从小的邻居,一起长大的。”
叱奴娇看候景一双圆眼滴溜溜的上下扫看二小姐,目光中还有些惊艳,心想:这侯景可是个色胚。
这时候从人堆里钻出一个男子,站在孙腾身后,拽了一把他的胡子,然后迅速跑到高欢身后躲起来。
孙腾捂着胡子大喊道:“你个死韩轨,又来扯我的胡子!”
说完这话,孙腾怒气腾腾的要去捉住韩轨,可这韩轨身手十分灵活,左扭右扭,孙腾就是抓不到。
韩轨一边跑还一边叫嚣:“早就让你割了这胡子,你非说好看要养着。早晚一天我都给你拔光喽!”
孙腾喊道:“你这死鬼来了就拔我胡子,老子这是学美髯关公,看我抓住你非要打折你的腿!”
“得了吧,还美髯公呢,你的胡子还没我咯吱窝里的腋毛好看呢!”
高欢一伸手揪住了韩轨衣领,“别闹了,没看这还有女眷呢吗,嘴里干净点。”
韩轨马上由老母鸡变成了小鹌鹑,对着二小姐说:“你就是娄家的昭君小姐?长得真漂亮啊!”
听他夸奖,二小姐莞尔一笑,“见过韩哥哥。”
高欢一松手,放下他衣领,“这个老七韩轨,年纪最小,排行最末,没正行,贪玩极了!”
二小姐仔细数着,“老三贾显智,老四孙腾,老五侯景,老七韩轨。那老大、老二、老六哪去了?”
韩轨抢话说:“我们七小义,老大自然是高欢大哥了,二哥叫刘贵,去了北秀容川做官;老六是司马子如,他爹有事把他叫回鲁阳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司马子如,名字不熟,可姓司马,莫非是……”二小姐泛起了嘀咕。
高欢看她面露疑色,解惑道:“就是那个名扬天下的司马家,他是南阳王的八世孙,他爹是鲁阳太守。”
叱奴娇听了这话暗自心惊,高欢年纪不过二十岁,可要好的朋友既有世家子弟,又有当官的,可他们却让高欢当老大,而且对他还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这未来姑爷可真不一般。
二小姐刚要说话,忽然听到人堆里有人喊:“比赛的人集合啦!”胸前写号码的男人呼啦啦如潮水般往擂台下涌。
高欢握着二小姐的手说:“我得走了,第一轮比试简单的很,完事再来见你。”
说完他和侯景、韩轨走了,叱奴娇才发现这侯景脚上的肉瘤影响了他的行动,他走起路来一坡一坡的,再配上他矮粗的身材,就有些滑稽可笑了。
看见剩下的贾显智和孙腾,叱奴娇奇怪的问他二人:“二位公子不参加这骑射比赛吗?”
老三贾显智笑着回答:“我爹主持斗武大会,作为他儿子,为了避嫌就不参加了,再说我还要替大哥安排比赛对手呢!”
老四孙腾接过话:“我本就是户曹史了,这比试我算协办人员,再说我还得给比赛当判定人呢!”
俩人心领神会的相视一笑,共同跟二小姐说:“我们还有公务,晚些再见!”
说完他俩一溜烟也消失在人群中,叱奴娇这才反应过来,摇晃着二小姐的手臂说:“怪不得姑爷一口答应老爷,比武大会上拿了第一就娶你。都说这比赛凶险,他却自信满满,原来他早就安排好内应啦。”
二小姐沉默不语,突然蹦出一句:“哎呀,我忘了昭儿也参加比试来了。光想着高欢,把他给忘了。”
主仆二人举目四望,哪里还能找娄昭的影子。
忽然听见擂台上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骑射比赛第一轮,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