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今年雪下的真早。也比往日冷了许多”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坐在榻前,烛光闪烁,跳动在她鬓角,她轻轻捋了一下鬓边的发丝,烛光便调皮的窜到她略带细纹的眼角。她微微一笑,虽年过半百,却风韵犹存,合着淡淡的烛光,却是要将这寒冷的也融化掉。男子将她冰冷的双脚放入盆中,细细摩挲着,抬头对她轻轻一笑,微微漾起的水波将烛光映入她的眼帘,男子沉溺在这温柔的眼神中,轻轻说到:“是啊,这些天天太凉,就不要出门了,小心冻着。”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每天这样为我洗脚。不会厌烦吗?”妇人的眼神微微一沉。
“有些习惯养成了,不做就不习惯了。”男子擦净手,坐在她身旁,像往常一样把她往边上挪了挪,将她的双脚用布包了轻轻放在怀中,温柔的揉nie。
女子面色微红,她不再去看他,扭头看向身边熟睡的孩子:“这孩子真贪睡,刚才还哭闹个不停,这会竟没声了。”替她拉了拉身上的棉被。男子也将她已经热乎的脚放入棉被中,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扶她睡下:“早些睡吧,明天我叫你。”
“这么晚,你还要出去吗?”她突然立起身来,拉着他的衣袖问道,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今晚有个朋友要来,我先去会一会,你早些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即是朋友,理应接待,只是我不便相见,你帮我和他说一说,让他勿要见怪。”
“这是自然,睡吧。”男子看她入眠,熄灭烛台,轻轻扣上房门,走了出去。
风雪渐渐大了,夹杂着寒风,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小镇,此时也渐渐没了人声,只留下火红的灯笼在寒风中呜呜作响。“这鬼天气,不是还没到隆冬吗?竟下起这么大雪来。真是冻死个人啰。”打更人在风雪里渐渐行着,风灌进他脖子,冷的他只打寒颤。他双眼微眯,无奈摇头,突然,一个黑影从严府后院窜了出来,他定睛一看,喝了一声:“谁啊?”那黑影听见喝声,转身便跑。接着府里便传来混杂的喊叫声:“抓贼啊!!”咚咚咚,严府里跑出来些个彪型大汉,抡着棍子。
“大家给我追,抓着那小子,看我不拔了他皮,抽了他筋。”领头的管事破口大骂到。“哎,二斤,你有看见那小子往哪逃了吗?”
“见了,西边去了。”二斤将双手往袖子里收了收,对着管事的笑了笑:“刘管家,这天冷,能否讨杯热酒吃?”
“那自然可以,你们赶紧去追,进来吧,等风雪小些再走。”
“这鬼天气,进门时还晴空万里的,这会竟下起这么大来。还好小爷我腿脚利索,不然早被那几个给分了尸,扒了皮。”男子扯了面上的黑布,将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却听见右边房梁咔嚓一声,瓦片哐当落地,砸在他脚边,吓得他猛地往后一跳。“这什么破土地庙,要不是没去处,小爷我早不住这了。”他捡起地上的东西,却是用旧布包裹着,几件棉衣,几壶热酒,还有几锭白银。抛了抛手中的白银,“这下子又可以好过几天了,先升个火”说着将白银揣在胸口里,起身去拾柴火。雪渐渐变小,未到白昼,天却亮了,似十五的月照射大地,
银白的雪让原本漆黑的土地庙有了一丝光亮。淡淡的光亮让人看清了这个原来不过十三四岁的男孩的脸,也让这个男孩看见了黑暗中隐藏的血腥,他捡起一根柴火,借着光慢慢拨开面前沾血的草堆,突然一只手从草堆里伸出来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感到快要窒息,慢慢软下腿去,沙哑的从喉咙里吐出声来:“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手突然松了,他大口的呼吸着。抬眼去看,从草堆里冒出一人来,,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斑驳,似乎与黑夜融在一起,乱糟糟的头发披在胸前,让人看不见他的脸:“这块地以后是我的,以后别进我领地,不然你的下场就不会是今天这般好运了。”他站起身来,却是瘦瘦小小的一人,男孩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小孩力气竟然如此之大。如果刚刚他再用点力,掐断他脖子绝非无可能的事。小孩走到他支起的火堆前,将火点燃,望着火苗一动不动。突如其来的情况让男孩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静观其变,靠着供桌,警惕的看着他,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待再次醒来时,天已大明,小孩也不知去向:“该不是我做恶梦了吧。”熄灭已久的炭火时刻提醒他昨日种种绝非做梦,想起昨日小孩藏身的草堆,欲起身去一探究竟,又想到小孩对他说的那些骇人的话,不觉间后背一阵寒意,赶紧在包裹里摸了酒瓶猛喝几口。
是日,在庙里带了大半日不见小孩回来,有些可笑,有些气恼:“这小孩也就有些气力,昨日太黑,又被严府的那些个给追了大半夜没了力气才叫他得了便宜,真正有本事的会来和我抢这破土地庙?”也就自己吓自己,指不定哪儿来的小叫花子没处待了,来自己这逞强。今晚他若再来,必定要他好看。心里想着,便踏着雪往镇上去了。
风雪后的小镇,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大街被扫了出来,他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
全然不顾周围异样的目光,“醉香酒楼,这地方好。”抬脚踏进房门“老板,给我来几两好酒,外加几样好菜。对了,还给我选个能看好景的位置。”他倚在柜台前,敲了敲桌面。“你这小子,哪来的?当我们这是施。。”小二指着他喝了几声。
“哎,来者是客,客官里面请。”掌柜弯腰恭请,抓住抛向空中的银子,“这个吃完后给。”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上面请,上面请。”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几口新酒下肚,只听见咚咚咚地上楼声,地面一阵颤动,来的竟是昨日嚷着抓他的那几名汉子,心道不好,正想着如何开脱。却见大汉转身将刀往桌上一扔,对着旁桌背对他的红衣姑娘喝到:“昨日是你打伤了我家公子?”
“你把我茶振洒了。”姑娘不紧不慢道。
“嘿,好男不和女斗,我看你是个姑娘家,不想和你动武,小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大汉抡起衣袖。红衣姑娘转过脸来,竟是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仪容姣好,恰似沐浴阳光下的芙蓉花,娇俏可爱,眉眼弯弯,黑眸如珠,鼻梁微微上翘,此时若轻点其鼻尖,必有心花露放之感。春的娇美,夏的明朗,在这张俏脸上无疑是展现的淋漓尽致。男孩望见她模样竟出了神。只见她对汉子轻蔑一笑,不同于她的笑容却是“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对我大吼大叫?”
“你!!”大汉欲抡刀,男孩紧忙上前,一把抓住汉子的手,“这位兄台手下留情,你可是一代英雄好汉,怎么和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呢”
“哈?你又是哪冒出来的东西,敢管爷的闲事?”
“不劳您说,您的大名这镇上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就是那些不认识的人单了看您这身行头也应当是明白的。”
“哈哈,算你小子识相,这小姑娘是你朋友?算了,小姑娘,你打伤我家公子的事,我今天可以不和你计较,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你今天在这儿,给我家公子道个歉,这事我帮你摆平。”
“你帮我?你就是一打杂下人,有什么能耐说你帮我?莫非诺大的严府由你个打杂的说了算。你家那些个少爷老爷可怎么想?”她气定神闲的往茶杯里添了点茶,喝了一口“呀,茶都凉了,都怪你。浪费姑奶奶我时间。”猛然起身,大汉向后连退几步,好容易扶住身后的桌脚,微微立住身子。红衣姑娘伸手拽住大汉衣襟,这一高一矮甚是喜感,她伸手使劲拍拍他的脸。“知道为什么你永远只能当下人吗?让本姑娘教教你,没脑子啊。学人狗仗人势,滚回去多学几年吧。”大汉绕过桌子,被逼到窗台,红光一闪,竟然这样直直从窗口翻了下去。红衣姑娘拍拍双手,回头对着几个小啰啰道。“怎么,你们也想领教一下?”
“有妖术,有妖术,走走走,快走”几个汉子踉踉跄跄的逃下楼,扶着头一瘸一拐的走了。回头看了眼呆住的男孩“嗤,看你那样儿,谢谢你啊。虽然我不需要你帮。”
男孩回了回神,看了眼面前的女孩:“你刚使得是妖术?”
“不是,本姑娘又不是妖,哪会使什么妖术?”一把拉过他坐回桌旁。“继续吃啊,掌柜的上菜。”
“哎。”
“我说你抖什么抖,菜洒了我不付账啊。”
“哎,掌柜的说了,这顿他请。”
“不用,本姑娘不是吃霸王餐的人告诉你们掌柜的,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来。可别掖着藏着。”拿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还有你,好好吃,别客气啊。”说完便伸手扯下一块鸡腿自顾自吃起来。
“能问你个问题吗?”他看着张牙舞爪的她。“你是饿了很久吗?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啊?这吃东西狼吞虎咽的。。。”只见她顿了顿,把目光瞧向他,似乎如有所思
“小姐?倒有人叫我大小姐。不过我家可没钱,”她靠近他俏皮一笑“但是,我可以变。”不知何时,手中一锭白银。
“呵,真神奇啊?”
“你怎么脸红了?”
“额,刚喝了点酒有些热。”摸摸额头上的汉,才回神自己一副落魄模样,心中有些羞愧。
看着他的动作“你是哪来的?看你这副样子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我从小父母双亡,就剩我一个人。如今没有家”
“没事。一会我给你钱,你去买几件新衣服,找个像样的事做,一个人也日子过好的。”拿手轻轻捏住下巴
“哎,要是在家里,兴许你可以去我家当差。”
“真的吗?”
“只是现在有点困难。”
“啊?那也没关系,要不。。我给你当随从吧。不要钱的”
“那可别啊!我最讨厌被人跟着了。”见他的眼神慢慢暗下去
“我给你样东西。”伸手掏出她系在颈间的鲜红如血的项链,手指轻碰,只见那物有光晕散开来,拉过他的手在他手上轻轻划着。“你听着,出了这小镇一直往西走,到了一个叫莫林的地方,若是见着穿黑长袍银色面具的人就给他看这个,告诉他你是去当差的,他就会知道怎么办了。”
“你写的什么?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啊?”
“哎,肉眼凡胎你自是看不见,记住我的话啊。追我的人来了,我先走了,有缘再见?”对他眨了个眼,红色的身影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从窗口射进来的斜阳和几锭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