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桂清走进屋来,径直到桌子旁坐下,继续说“传耀啊,舅舅支持你,我这车就扔在你这里了,等会儿找人把我送回去就行了”。
肖桂芹和刘传耀分别说“哥,你咋来了”,“你咋来了,舅舅”。
肖桂清也没有理会两人的问话,继续自顾自的说“说是不用我们三个管公司的事儿了,但是不管能行么”?说着,冲刘传耀看看,继续说“我今天就是想来看看你,没想到在外边就听到你个你妈要车了。现在咱们这边是缺钱,也不至于找你妈要你妈的车吧,我这车今天就给你搁下了”。
刘传耀听舅舅这话,就没明白他说的啥意思,到底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妈。总之,有一件事非常明确,那就是舅舅把车留下了,自己一下子解决了目前公司没车现状。
因为摸不清今天舅舅过来的意思,刘传耀就只是陪着笑说谢谢舅舅,并没做太多的说辞。肖桂清看看妹妹肖桂琴再看看刘传耀,说“咱们这里的风俗你们两个不会忘了吧”。
“风俗”?刘传耀一愣,脱口问道“什么风俗”?
“嗯,风俗”。肖桂清说着,一指刘传耀说“你不会忘记了今天是寒食了吧,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了”!
刘传耀立即想起了本地风俗,在寒食这一天,上午添坟的习俗。立即抬手一拍脑袋说“唉,把这事儿给忘了”。说完,冲一边的刘蕾说“小三,实在没办法,今天就真的做一回老刘家的媳妇吧,我这熊样是添不了坟了,你帮我吧”。
刘蕾笑笑说“老爷,这事儿不能帮。你忘了,咱们这儿的风俗,就算我今天做一天你老刘家的媳妇,可我还没过门呢”。自己边说边笑。
刘传耀白了她一眼,说“去,拿锨,扶老爷我添坟去”。
肖桂芹在一边气呼呼的说“你老老实实的歇着吧,什么事儿到你这里都没正形。你要去就跟着,我去给你爷爷和你爸添坟去”。
肖桂芹说着,抢出门去。找了张铁锨,拿起来就走。刘传耀摆摆手示意刘蕾扶着自己,也往外走去。肖桂清看看,点点头偷偷的笑笑,点上颗烟,也跟着走了出去。
四个人前前后后分了三波,到了墓地。虽说这季节有些草已经发芽了,但是在这高高的荒草中,却很难见到一丁点的绿意。刘传耀看着这大大小小上百座的坟头,已有少数的坟上添上了新土,周围打扫的干干净净了。
刘传耀在刘蕾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最后来到的墓地。此时,舅舅就站在墓地外抽着烟看着。母亲已经在着手收拾爷爷坟头的荒草,刘传耀也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心中发急、发气。催促刘蕾扶着自己到了父亲的坟边,转身坐在地上,伸手抓拉着坟上的荒草开始拔。
母亲修整完爷爷的坟,用去了半个多小时。刘传耀已经用手把父亲坟上的杂草拔干净了,手上被一些草叶子划出了几道小口子,流出的血迹干在手上,粘的手上不少的草叶和泥土。
肖桂芹过来把他拉开,开始往坟上添土。他就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脑袋里空空的,只是下意识的在口袋里摸出颗烟来,叼在嘴上,却没有点上,就坐在那里,迷茫的看着母亲在一锨一锨的往坟上添土。
肖桂芹把坟修整好后,站在一边低着头默默地念叨了些什么,然后转过身来冲刘传耀说“走了”。
没想到这时候肖桂清走过来,说“我不能搭手帮你们娘俩添坟,因为那是在骂你们老刘家死绝了人了。但是,我想在我妹夫坟前唠叨两句”。说着,过去揪着刘传耀的肩膀,把他一把从地上揪起来,然后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扭的面朝坟。再然后一脚揣在他的膝窝里,说“我不管你腿裂了还是腿折了,你给我跪下”。
看着肖桂清的这些动作,肖桂芹和刘蕾都是心中一急,刘蕾没能喊出来,肖桂芹却是关心儿子心切,喊了声“哥,你干啥呢”?
肖桂清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肖桂芹,而是对着坟大声说“兄弟,你看看你养的这对好儿女,真有出息呀。一个只知道浑浑噩噩的无所事事,一个就他妈的属驴的,死牛蹄子不分丫,一根筋。”说到这里,声音略微带了些悲声,继续说“想当初,咱们把个偌大的公司创起来,正在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可惜,你走了。你现在这对好儿女,没能守住这份家业呀。更好的是,现在还闹起分家了。我都觉得愧对你呀,这偌大一份家业就败在他们俩手里了,现在的公司快他妈的成了郑怀仁那个王八羔子的了”。
说完了,兜里摸出烟来扔在刘传耀面前,说“跪在这给我好好想,啥时候想通了啥时候回去,好好想想你现在做的这些,能不能分出个轻重缓急”。
转过身来,对刘蕾和肖桂芹说“走,咱们走”。
刘蕾想说什么,肖桂清看出来了,立即说“小刘,你今天啥也别说,别惯他那些臭毛病”。说着,从肖桂芹手中夺过铁锨,举起来向刘传耀身边投过去,铁锨插在了刘传耀身边的坟上。然后拉着肖桂芹和刘蕾走了。
其实,肖桂清刚才那一脚并没有真的踹,只是在刘传耀膝窝里点了一下,手上抓着他的衣服,也没有让他猛地跪下去。
等人走了后,刘传耀就一个人默默地跪在了父亲的坟边。他明白舅舅说的是什么,也不明白说的是什么。他明白的是前边那些话,现在公司闹得分开了,也逐步在败落,要照眼前这个形势发展下去的话,城市部那边迟早要被郑怀仁给吃掉。那可是整个刘氏集团近百分之七十的产业。他不明白自己最近做错了什么,舅舅让他想什么,还说什么轻重缓急。
刘传耀就静静地在这里,直到跪的腿疼的受不了了,这才活动一下。再受不了了,再活动一下,后来,干脆转过身来,躺在了父亲的坟上。摸过肖桂清扔下的烟,点上一颗,一颗烟很快抽完了,他再接上一颗。
就这样,刘传耀躺在坟上,看着陆续来添坟的村里人。下意识的和大家打个招呼,然后再想着那些纷乱的事情,却始终没有理出一个头绪。他感觉,他现在要办的这些事都是刻不容缓。为村里办得事情,这是造福村里,不能缓。已经缓下来的住宿办公楼,也是为了职工谋福利,这也是大事,也不能缓。至于医院,自己要造成一个比县医院更牛逼的医院,而且还要求低价位,这也是在造福乡里百姓,这也没错。要是加油站的事情批下来,那样可以安排一些职工家属,也是不能不办的事情。轮胎厂,因为资金的事情,现在已经缓下来了,还有什么要缓下来呢。
看看快到中午的时间了,刘传耀一颗接一颗的,已经抽完了一盒烟,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禁躺在坟上大喊“谁能告我,什么是我现在的轻重缓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