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江鱼、高凤薇,还有一个耄耋老者一同贸然驭马出城去,但被那城外的秋风一吹,庚以柳却不禁有些后悔,真不知自己是被灌了个什么些迷魂汤,怎么地便一时鬼迷了心窍,竟真的跟这真实见面对话不及数个时辰的男子一同出城了去。看书否 www.kanshufou.com
虽说身旁有一直以来的玩伴高凤薇,但这举动对她一个常年养在深闺的官宦世家女子而言,依旧有些难成体统,若是被父亲知晓,免不得又是一阵埋怨。退一万步讲,纵然这人对自己全无恶意,但始终要面对的是一群悍匪,风险依旧摆在那里。
纵然江鱼将自身本领说得好似天花乱坠,真未曾亲眼见过,她又如何能放下心来?
可这青阳城终究已是出了,若是说中途打退堂鼓,半路折返回去,这人她也有些丢不起。
心中念头翻动,庚以柳唯一得以暗自庆幸的,却不过是在临走前交代自家贴身侍女的一番话语,只道是如何如何未归,便要她禀告父亲,务必要遣人来寻她。这倒也算是一个小小的,不算是后手的后手了。
秋日里城外颇有些荒凉,一路策马而去,直出十里附近后,见江鱼仍然不见有任何想要驭马停暂的样子,庚以柳终于难掩不安,好奇问道:
“怎地还未到?究竟还有多远路途?!”
江鱼此刻左手中提着一把自出府时顺手带的一把精炼长剑,单手驭马往前,却转头笑道:“庚小姐这却不是说笑了?若是离得近了,早便被你父亲命人铲除了去。这作匪人,也须得寻摸一处可进可退的地所。”
庚以柳咬了咬牙,只觉得这人表情愈发的令人憎恶。
一行又过十里附近,却已是抵达了一处低矮山峦附近。
此刻已经是夕阳半垂,江鱼放缓了马速,双腿放松下来,懒洋洋地牵着绳,让马儿慢悠悠地穿过山下小道。
半途之中,已有喊杀声自两侧林间传来。
庚以柳听见左右穿林过叶的簌簌声,攥着缰绳的手心满是汗水,脸色也变得惨白起来。
片刻间,如她所见,已有近十号彪形大汉从林中窜出,个个面容阴鸷,手中提着朴刀,望向几人的目光先是一愣,旋即好笑起来,旁若无人指点道:“这组合倒是来的巧妙,两个小娘皮也是好看得紧。”
有一个匪人看了片刻,嘿嘿笑道:“看这锦绣绘裳模样,怕不是城里的富贵人家少爷小姐,却是来我这山上打野味来?”
“若是拿下了,让人来赎,想必又有大把钱银进账啊。”
匪人们七嘴八舌,指指点点,那好似领头的一个悍匪却高声喝了一声,冷笑道:“用来赚些赎银自然是好的,但这两个小娘皮都是一个顶一个的好看,却还得先让寨主尝尝鲜才对。”
他一发话,众匪人都是随声附和,看到几人就像瞧见了大肥羊。
特别是那目光转而落在衣裳锦绣的庚以柳,眼睛里便满是热辣满是秽意的目光更是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
那目光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庚以柳脸色满是苍白,轻轻咬着银牙逼迫自己不露怯意,她可不愿让身旁的人将自己看扁。
不过...这就是江湖么。
江鱼转头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望见庚以柳强装的镇定,心里也暗暗发笑,旋即目光落在匪人们身上,扬着缰绳轻轻笑道:
“各位,话可都已说得尽了?”
匪人们皆是一愣,却还未反应过来时,又听到这公子哥模样打扮的年轻人把左手中的长剑一扬,咧嘴笑道:
“若再无其他遗言,那就走好吧!”
言语间,那精炼的长剑出鞘,一抹白光掠出。
高凤薇同时眼睛一亮,同样不愿落于人后,那双脚一蹬,飞身自马背上跃下,手中的细柳剑同时拔出。
马儿惊得淅沥沥地躁动着,庚以柳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
聂老头撇了撇嘴,极为不在意地看了两眼,便自顾微眯了眼睛,好似在马背上闭目养神一般。
剑光好似游鱼,在匪人间摆动挪移,江鱼步伐便未曾停过。
庚以柳离得近,听得到被划破咽喉时,匪人气管中发出的“嗤嗤”响动,滚烫殷红的鲜血喷洒了一地。
似乎自拔剑时,空气中便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道。
这个在他眼中有几分玩世不恭,游戏世间的男子已好似是变了个人,浑身的气质自上而下一凛。
她瞪大了眼睛,却又捂住了嘴,萦绕在鼻端的腥味让她胃里有些翻滚。
那些扑倒在地,不时抽搐的匪人身下,慢慢地有鲜血涌出,将地上落叶染得暗红。
深秋本就是个杀人的好时节,江鱼便是势若秋风扫落叶一般,自他话音落时,便已容不得那些匪人们再多说半句话。
归剑入鞘之时,满地已俱都是匪人尸首,江鱼冷眼扫过周围,目光里的冷意偶然掠过,让庚以柳难以自抑的浑身一紧。
林中忽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闻讯赶来的余匪们偷偷观望了这里的局势,几个人影慌不迭的往林中深处奔去。
那河上余匪新立的所谓寨主耳尖,已是听到了迅速接近的身后脚步声,忙给一旁两个悍匪使了个眼色。
二人面色发苦,方才一幕他们可不正是亲眼目睹?
某位公子剑光都不曾停过,步伐所及,打头阵的悍匪俱都是被那迅捷的剑光斩杀。
凭自己二人去拦截,用什么拦?
拿自家这身烂命去?
但匪头步伐迅速,他们被落在了身后,而寒芒已然逼近。
头脑一热,二人互相打了一个眼色,顾不上许多,狠狠咬了牙关,同时刹住脚步,不约而同往两侧跃去。
剑光自中间径直而去,俨然不曾将他们放在心上。
两人长舒了一口气,还来不及喘息片刻,视野所及中,却又有一个红衣女侠映入了眼帘。
不知这匪首使刀的功夫如何,同那河上匪原本几位寨主相比孰强孰弱,但有一说一,其人逃命的本事还真是有模有样。
可纵是如此,江鱼暗暗提起劲气,身法使出,也不过只在数息间追上。
精炼的长剑同匪首手中朴刀碰撞,江鱼去势不减,剑身粘刀下滑。
脚步不停,擦身之时剑身一挑一撩,便摘下了这人大好头颅。
数日以来的郁郁之气,稍有释放。
江鱼好整以暇的甩了甩剑身残血,回身走到已经蜷缩在地上,喉间“嗤嗤”喷血的匪首身旁,一剑便斩下了他头颅。
他顿了顿,心中的烦闷似乎有些浅消,江鱼一手提着长剑,一手提着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慢慢从林中走了出来。
庚以柳在马上浑身颤抖起来,她嘴唇都有些发白,望着江鱼白衣带血,脸上却挂着轻笑如此走来。
随即后者恶作剧一般,朝着她轻轻一抛,庚以柳望见那颗脑袋在半空掠过,斩断的脖颈处还洒着鲜血,整个人险些昏死过去。
所幸马儿烦躁,踏了踏蹄子,避开了那颗血淋淋的脑袋。
再望向江鱼,她便只觉得这人的笑,好似来自地狱般。
而秋风吹来,吹得人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