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舟进山之前,白泽特意嘱咐鳄侃:“若是与学堂先生见面,一定要注意礼数。”
“是。”鳄侃郑重道。
山外虹光惊动了大半个横渠镇居民。
“快看,又有仙人从咱们头顶飞过去了!”
“这般腾云驾雾,真是逍遥自在啊。”
“唉,只可惜我没有仙缘。当年简溪那丫头被仙长带走,如今也能飞天遁地了吧?”
“不对劲啊!我怎么看,那道光是冲咱们镇子来的?”
曾豹眼看那道虹光垂落小镇,一看位置,猛地一个激灵,兴奋起来,撒腿就往家里跑,边跑边喊:“二哥,快去告诉伯母,简溪回来了!”
“什么?”曾虎吃了一惊,“你说那道虹光是简溪?”
“错不了,一定是她!”曾豹喊道,边喊边往简家故宅跑,“我去告诉她一声,伯母已经搬到镇子里面住了!”
曾豹奔跑起来,速度很快,路过小镇牌坊时,那葫芦藤化出一翩翩少年,骑坐在“横渠镇”牌匾上,招手道:“曾豹,怎么才来啊,等你半天了!”
“走啊,是简溪回来了!”曾豹头也不回,挥手喊道。
“嘿嘿,小爷我带你飞啊。”苏昞飞掠而下,一把抓住曾豹的后领,提起便飞向郊外。
简家故宅。
白泽等人落足此地,昔年的茅草屋早已翻修,倒是轩敞。可鳄侃一眼便看出,屋子庭院虽然有人打扫过,院门也挂上了崭新的桃符,可这屋子已许久无人居住。
“娘亲!”简溪兴冲冲地推开房门,空无一人。
小姑娘顿时呆愣在原地,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余幼薇站在那白发剑客身后,四处张望。
当此时,曾豹的呼喊声已经从远处传来。
“简溪,简溪!”
三人回头一看,那拽着曾豹疾驰而来的少年猛地打了个哆嗦,却是硬撑着面上不露怯色,眨眼间已飞至屋外。
好歹他现在也算是老秀才半个弟子了。
怕个卵!
苏昞昂首挺胸,瞅见那白发剑客腰间已不见葫芦踪影,心中大为不满。
这外乡剑修,当年抢走了他的宝贝葫芦,竟然弃之敝履,着实可恨!
曾豹甫一落地,冲着白泽一拜,“见过仙师!”
白泽见苏昞忿忿之色,看他目光,便知他心中所怨之事,也没有作何解释,只淡然颔首。
“见过仙师。”苏昞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
鳄侃见那小妖精极不情愿,起了逗弄之心,故作严肃道:“真君,哪来的小妖怪,这般无礼,待我老鳄教训他一番。”
苏昞一听此言,顿时绷不住了,一句“见过神仙姐姐”硬是卡在喉咙里,直接给跪了,磕头道:“小妖知错了!方才不见仙师腰间葫芦,心中不忿,所以坏了礼数,请仙师恕罪!”
简溪听见曾豹的声音,原本还疑惑是谁喊她,出门一看,认出曾豹,急忙问:“曾豹,我娘亲呢?”
那少年人抬头一看,几年不见,当初的小黑炭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顿时涨红了脸,用少年人独有的嗓音磕磕绊绊说道:“伯母已经搬到镇子里住了,就在我家旁边。你回来了,伯母一定会很高兴的!我已经让二哥去告诉伯母了。”
听闻此言,简溪心中的阴云顿时一扫而空,三步并两步,来到曾豹身边,说道:“那我们赶快过去吧!娘亲知道我回来了,肯定想立刻看到我!”
少女身上的馨香扑面而来,搞得曾豹更加局促不安。
简溪这才回头看向白泽,问道:“师父,你要一起去吗?”
“晚些吧。”白泽说道,“我先去与先生见一面。”
“好!”简溪迫不及待地拽着曾豹就走。
苏昞见没了后文,也想跟着一起开溜,却被白泽叫住:“苏昞,你且留下。”
“啊?”苏昞如遭雷击,“仙师,还记得小妖名讳呢?不知有何吩咐?”
“从你那取走的葫芦,并未丢失。”白泽说道,“你不必介怀。且带我去见老先生。”
“今日学堂不讲课,先生应当是在雪堂。”苏昞眼见简溪已经拽着曾豹走远,心如死灰,“仙师请跟我来!”
暗自咬牙。
好你个曾豹!
见色忘义!
“公子既然是要见先生,我就不跟去了,便在此等公子回来吧。”余幼薇忽然说道。
鳄侃原本想跟着一起去看看那隐居深山的老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一听此言,也只好作罢,说道:“真君,那我也留下,保姑娘周全。”
白泽颔首道:“也好。”
苏昞带路,两人不紧不慢地往雪堂走去。
中途白泽问了些话,得知简夫人的身体已经无恙,颇为硬朗,便不再多说什么。
苏昞带白泽穿梭在田间地头,冷风过处,那剑客白发飞扬,脚下枯草发出窸窣脆响。
这深山当中,小镇倒是如桃源一般,与世隔阂,却也乐得宁静。
“可曾学剑?”白泽忽然问道。
“啊?”苏昞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他的机缘到了,赶忙回道:“小镇先生平日只教读书识字,说是让我多听多写,可以开化灵智。”
“当年拿走你的葫芦,便是想让你跟在老先生身边读书识字。”白泽说道,从古戒中取出一柄灵剑并一本剑谱,“这几年你守护小镇,合算有功。这东西你且拿着,近几日我不会离开,若有疑惑,可来寻我。”
苏昞大喜过望,接过灵剑、剑谱,纳头便拜,说道:“多谢仙师!”
白泽探手虚扶,那小妖怪立即起身。
白发剑客说道:“老先生功参造化,这几年可有什么收获?”
苏昞闻言,惭愧地抓了抓脑袋,说道:“不瞒仙师,先生说我是榆木脑袋,什么‘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圬’。唉,反正道理什么的我是听不太懂,只觉得人也好,妖也罢,活这一世就应该逍遥快活,管那么多干嘛?”
白泽笑道:“你倒是洒脱。”
“嘿嘿。”苏昞笑道,“仙师,您跟先生都是高人。反正我是不明白,或许是因为我境界低微吧。先生时常自己跟自己下棋,多无聊啊!我就喜欢晒太阳,跟曾豹他们寻山访水,看看花花草草什么的。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什么都不瞎想,多快活啊。”
白泽笑而不语。
他想起当年和谢玄游历江湖的往事。
最初的自己,不也是这般模样?
梦想着青衫仗剑,走遍千山万水,成为那天底下最厉害,最潇洒的剑仙。
可很多时候,不是人刻意忘记初心。
而是大势裹挟,不得不为。
所谓“逍遥”,天底下能有几人做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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