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徐氏要生了!
神迹显化的当口,江徐氏被东风一吹,竟是立刻破了羊水。
江徐氏的丈夫公婆顿时慌张起来,这地方离村有十里地,本来生孩子就危险,这下要出了什么篓子,就是一尸两命的大事。
神迹就在眼前,但江徐氏的状况一出,便成了丈夫公婆心中的头等大事。
“不必慌张,她不会有事。”
李不琢出面安定众人,让江徐氏的婆婆留下祈福,公公和丈夫,村中接生婆,加上邻里两户人家回去村中。
安排完这些事,李不琢忽然听到神祠中传音入耳。
“上山来。”
…………
李不琢回到句芒山山顶岩洞中。
洞中,此时的句芒灵形凝实远胜往日,青光氤氲的双翼毛羽毕见,一双眸子如翡翠一般湛然。
“神祠已成,我也恢复了一些神力。”
李不琢一进洞,句芒便道:“往日你说欲观神术,我身入人间后,道体未成,不可轻易动用神术,就此时让你观摩。”
“多谢东君。”
“不必谢我,山下村众既然奉我香火,也理应受我福祉。”
句芒长身而起,一振翅,便来到洞外。
双翼阖动,悬在崖边,句芒道:“我灵形尚弱,神术施演有些困难,你且为我护法,若有恶气从北方来,急击勿失。”
紧接着,眸中青光湛然。
李不琢来到句芒身侧,崖前北风凛冽,便盘膝坐下,将丹青剑典展开在身前。
金乌西垂,月兔东升,这一坐,便坐到了夜深。
轰隆隆——
忽然间,天际隐有响声滚过。
“句芒山并非机关飞船航路所经之地,怎么这时有飞船过去?”
李不琢心头一动,睁眼却刚好见到了天际雷电的余光。
真是一道闷雷!
“万物出于震,震东方也。”
句芒终于张口,一伸手,对着夜空轻轻一拨。
李不琢凝神观摩。
正是深冬,天际开阳、摇光、玉衡三星斗柄指北,此时,却似乎向东偏了一分。
一眨眼,星相又回归原位,似乎是错觉,但霎时间,乌云陡然凝聚,啪!
一道惊雷炸响,山村亮若白昼,紧接着,雨丝淅淅沥沥落下。
这雨驱散了积雪,轻寒中带着生机勃勃的暖意,崖边蒙受细雨,秃噜一下,钻出几株笔挺精神的青草。
李不琢心中惊叹,忽然若有所悟,运起阴阳应象法。
只见天地间的风、雨、雪、晦、明,都化作阴阳二象,而句芒一挥手,正是在引动阴阳二象流转往复。
李不琢看得入神,忽然间,只觉北面一股恶寒乍然冲来!
“我乃神灵,恶鬼若能吞我灵形,便可蜕尽阴浊,超脱轮回,为我护法!”
句芒头也不回道。
李不琢扭头朝北面看去,只见一团乌浊恶气飞来,扭曲翻腾,隐约有人头、胃肠等可怖形象在其中变换,鬼气腾腾。
李不琢一念引剑诀,并指一挥,丹青剑典在风中哗啦一抖,惊蝉殷一声飞入李不琢手中。
数日休养,李不琢精血神魂损伤尽复,惊蝉剑灵开启灵智后,得丹青剑典祭养,灵性又强了一些。
寻常刀剑伤不到鬼物,但剑灵加持,却能斩之。
李不琢握剑于手,忽然将剑刃抹过手指,染血其上。
壮年男子的血气已能震慑病鬼,李不琢身为炼气士,热血中更是蕴含剑道种子一丝金铁之气!
惊蝉见血,嗡嗡大震,向着那团鬼气飞去!
一瞬间,剑光没入其中。
嗤啦!
如烧红的剑刃刺入冷水,鬼气顿时沸腾翻滚起来。
“吾乃北阴……提魂太子座下九丑魔……”痛苦的咆哮声从中传来。
“原来不是野鬼,竟有来头?”
李不琢心中一动,鬼界不与人世连通,只有圣人以神通打开鬼市,才会相连一月,所以人间出现的鬼物九成九都是野鬼。这团鬼气能通人言,又自报家门,多半是鬼市打开时,留在人世的。
“有来头,就更留你不得。”
李不琢剑诀一变。
惊鸿!
蛟腾!
惊蝉剑速度又陡增三分,瞬息间,接连十三剑,将鬼气斩成虚无,再无声息。
李不琢一招手,惊蝉又没入丹青剑典。
正在这时,雨停云歇,月朗星稀。
“此术便是‘惊蛰’,你看。”
句芒飘然落在地面,指向山下。
万籁俱寂,山村沉浸在如水的夜色中。
李不琢虽看不清细节,但多日的积雪都已不见。
而脚下的山崖边,虬结枯死的藤蔓,都已焕发生机,石缝里的冬眠的蛇虫,被那一声惊雷都惊了起来。
“拨弄星相,引导天地元气改变天象,不愧是神术。”
李不琢赞叹道。
“可看明白些什么?”
“此术的关键,在于斡旋阴阳。”李不琢顿了顿说。
“善。”句芒欣然笑道。
李不琢心中感慨,果然神灵与人不同,这般神术,却丝毫不忌讳他人观摩。
“良辰已至,我去也。”
忽然,句芒扭头看向山下,身形一闪,便化作一道青光,流星一般,飞入山下的一间民居中。
…………
次日清早。
酒瓮子村南边民居外,男人眼窝发黑,布满血丝,痛苦又无奈。
从昨日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十个时辰,都不知往里面送了多少盆热水了,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唯一能让他自我安慰的,是妻子的喊声似乎还有些中气。
“大强你莫太担心,你家孩子出生可是挑了个大好时候。昨晚不光下了场雨,雪都化了,你看田里的秧子,竟然一夜之间都长出来了,这是山神的庇佑,可不等闲!”
“在理,在理,大强叔家的孩子也是山神庇佑的,何时我家孩子出生时也有这般福气啊。”邻家十一岁的孩童说道。
“你这鸟毛还没长齐的,想那么远做什么?”边上有人笑骂。
江大强被逗得乐了一声,又连连叹气,苦笑不止。
“生了,生了!”
正在这时,里面传来惊喜的呼声。
男人一怔,旋即大喜。
忽然,里面又有惊呼声传出来。
“怎么生下来就会走路!”
这一夜,积雪化尽,蛰虫俱惊,百草忽生。
酒瓮子村中,婴儿脱出母腹,脸颊尚沾着羊水与血水,却不哭不啼。
一睁眼,竟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面朝东方,奶声奶气,双眸却湛湛生光。
“吾名,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