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犹豫地将面前这对点心推开,夏子清似乎对那个被称作是绣娘的人格外排斥。
敛眸看着被他挪开的糕点,陆晼晚道:“锦绣绸缎庄的锦娘,你可认识?”
前些日子锦娘亲自去尚书府送成衣,陆晼晚却总觉得她有些眼神,这些日子想了想,却想出点端倪来。今日来揽月楼,也不过是想得个确切的答案,毕竟夏子清消息来源甚广,又是这京城里左右逢源的人,问他肯定是没错!
闻声,夏子清神色怪异地瞅了陆晼晚一眼,却见她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也知方才自己定然没有听错了。
撇了撇嘴,夏子清道:“你怎么突然问道这个?”
尚书府门禁森严,陆晼晚鲜少出门,应该不会结识到这个人才对。
“她去找你了?”似想到什么,夏子清赶忙又问,神情有些急切。
夏子清的反应是在是诡异,陆晼晚心中疑惑,却还是将实情告诉了他,“前些日子,她去了尚书府送成衣。”
夏子清“哦”了一声,便低垂着眸子不再说话,陆晼晚见他这样,分明是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她今日前来便是有目的的,自然不会空手而归。
“她和绣娘是什么关系?”看样子夏子清也不会主动告诉她,索性陆晼晚便自己开口问了,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话音一落,未能得到夏子清及时的回应,周围一片沉寂。
夏子清闻声虽是没有作答,但轻挑的眉头却是暴露了一些东西。
——果然,这两人是有关系的!
陆晼晚拢在袖间的手微微一紧。那日在锦娘离开之后,她一个人想了许久,恰好前不久又听赵子离说起,当初她赴赵子彦和赵子钰的约便有见过绣颜阁的绣娘,这才将两人逐渐联系了起来。
“只不过是个开布庄的妇人,你管她做什么?”蹙着眉,夏子清明显顾左右而言他!若不是赵子离交代了这些事不能让陆晼晚知晓。他何必瞒得这么辛苦!
想到赵子离,夏子清便又是一阵腹诽,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陆晼晚,不禁有些嫉妒了起来。他与子离多年的兄弟。竟然还抵不过这个认识不过将将半年的女人。
食色性也,古人诚不欺我——夏子清原本觉得赵子离不会轻易将某人放在心上,现在却是他看走眼了。他只看到了赵子离寡情薄意的一面,却忽视了在寡情薄意的背后,是更加浓烈的情分!
“你若是不愿说也无妨。我便自己去查。”陆晼晚轻飘飘地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起身做势欲走。
将绕过屏风,背后这才响起夏子清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
陆晼晚脚步虽停,却是仍未转身。见夏子清叫了一声之后却又没有任何反应,想也不想便又抬起了脚。
“回来,你想知道什么?”见她果真是要走,夏子清便也苦撑不下去了,急急出声阻止了陆晼晚的步伐。
果断一个回身,陆晼晚嘴角上扬,她就知道夏子清是个吃硬不吃软的。而且夏子清这般闪烁其词。肯定也是因为赵子离跟他说了什么,否则以夏子清的性子,早便将事情和盘托出,还至于她现在这样装模作样?
“说罢。”重新在夏子清对面坐下,陆晼晚背脊挺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抿了抿唇,夏子清当真觉得无语了——这女人难道就不懂得委婉一些么?还有,一直拉着一张木头脸是要给谁看!也亏得是赵子离放在心上的,夏子清虽是诸多愤愤,却也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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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揽月楼回来。已经过了与乔氏约定的时辰,这才踏进院子,便见夏喧从屋子里出来了,见到她与清瑶便笑开了:
“二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都不知道派人来询问过几回了,上一个过来问话的丫头这才前脚刚走没多久呢。
见着夏喧笑意之下的着急神色,陆晼晚也是笑了笑,道:“这不是回来了么!”
“姑娘还笑,你都不知道老夫人派了多少人来问姑娘的行踪,门槛都要被踏烂了!”夏喧也是担心。以往每次陆晼晚出去都刽带上她一起,这次却独独只带了清瑶,留她在这院子里左右牵挂。而且老夫人又派人过来派得那么频繁,她生怕陆晼晚再有个什么好歹!上一次在安远寺的事儿,可是让她与清瑶至今都担心受怕着。
摇头笑了笑,陆晼晚对夏喧略微夸张的说辞不置可否。她在揽月楼确实待了不少时间,但事先便与乔氏打过招呼,乔氏若是寻她有事儿,也不至于像夏喧说得这般急切。
抬步往院子里走去,在走到廊檐下时,陆晼晚却是看到一个意外之人。
清瑶也是一愣,见着夏喧脸上似有尴尬,错过她便往廊檐边上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这可不就是在她们锦兰苑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夏蝉么,现在低眉顺首地站在这里,难道是知到错想要洗心革面了?
“我……奴婢是二姑娘身边的人,自然要跟在姑娘身边。”一个“我”字还未说完,夏蝉便见陆晼晚朝这边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几份玩味,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说话也有些不太利索了。
见她这样结结巴巴,清瑶对她的话更是将信将疑。清瑶本来还想继续问什么,却见夏蝉会时不时抬起眼角偷偷朝陆晼晚的方向看一眼,顿时心中不爽,凉凉地开口道:“哟,夏蝉妹妹这会儿知道你是咱们二姑娘身边的人了,那这些日子,夏蝉妹妹怎么不在锦兰苑好好伺候着姑娘,反倒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竟然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闻声,夏蝉脸色微僵,神色有些讪讪的。即便是一向爽朗的夏喧,此刻也是僵了僵嘴角,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行了,我有些累了,有什么事儿便等我醒了再说吧。”说着便从几人中间留出来的过道往里屋走去。从始至终,陆晼晚都没有再看夏蝉一眼,不免又叫夏喧心中有些落寞。
但既然陆晼晚发了话,这几人也不敢悖逆。
清瑶看着夏蝉冷哼一声,转身便跟着陆晼晚进了屋。夏喧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决定先陪着夏蝉,二人之间却是无话。
陆晼晚小憩期间,乔氏也派人来询问过,在知晓陆晼晚一惊回府并已经睡下之后,便不再多说回到栖梧院复命去了,伺候乔氏也没再多派人来问。
锦兰苑陆晼晚卧室。
美人榻上陆晼晚阖目而卧,可始终是睡不着,如羽扇般长长的睫毛上下颤动着。
听闻清瑶叹了一口气,陆晼晚便也睁开了眼,冲她看了一眼,问道:“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夏蝉。”
锦兰苑里,不养有二心之人。但很显然,夏蝉心怀诡异,虽不知她究竟在想什么,但陆晼晚与清瑶皆知,并非好事儿!
“二姑娘可是怕夏喧上心?”清瑶未曾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问了她另外一个问题。
抬眼,陆晼晚便见清瑶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夏喧是个可用之人,至于夏蝉,她若是在锦兰苑呆不住,我也不强留她。”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
陆晼晚起身走到妆镜前,抬手将束发的绸带扯去,满头青丝垂下,如瀑般顺滑。
拿着梳篦替陆晼晚梳着头发,清瑶看向镜中的人,道:“姑娘若是想好了便好,夏喧是个明理的,想来也不会怪二姑娘。只不过……”指尖微顿,清瑶有些许疑惑,“二姑娘是不是打算练夏喧也不重用了?”
这段时间,在陆晼晚身边打点的都是她一人,清瑶平日虽行事大咧,但到底是个心细之人,自然能发现陆晼晚对夏喧的刻意疏离。目光紧紧盯着铜镜中已经逐渐长开的人,清瑶有些无奈。
正当她叹气之际,却听陆晼晚说道:“是去是留,且看她自己怎么选择。”
她终究不会是一个宁愿将终身埋葬在高门宅院之内的人,眼下,赵子离与大哥都即将离开京城远赴幽州地界,她也不能一直在尚书府里白白浪费时日。
抬头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清瑶,陆晼晚道:“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再是尚书府的二姑娘,清瑶你可还愿意跟着我?”
闻声,清瑶眼中有些不解。二姑娘说着话是什么意思?
“姑娘本来就是尚书府的二姑娘,怎么会突然就不是了呢?”说着连自己都有差点绕晕的话,清瑶有一下没一下地替陆晼晚梳着头。
陆晼晚见她未曾明白自己话里的真正意思,也不名言,左右这些事都还只是未知,未来将要发生什么,连她都无法定论。
“去让她们二人都进来吧。”接过清瑶手中的梳篦,陆晼晚将垂在背后的青丝顺到胸前,慢条斯理地打理着。
清瑶怔了怔,“哦。”
她总觉得,二姑娘从揽月楼回来之后就怪怪的,在她离开的那段期间,那个姓夏的究竟与姑娘说了些什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