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在这里长吁短叹了大半天,尽说些有的没的,却没说出个重点,明月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得得得,你直接说,那唐家小姐是什么人,赵丞相的儿子又是什么人,你好好理一下。”
“这,这……唉!”
彦卿羞于启齿,只是不住摇头叹气:“这苏州城里,人人都只道我彦卿,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也只是茶余饭后的笑话罢了,是我不该,是我痴心妄想……”
“嘿!你这人,到底什么毛病?那你整天在这里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
明月见不得他这垂头丧气的样子,正要继续说下去,花未央拉了拉她的手,往前走上一步,看着彦卿道:“如此……你便把事情来龙去脉,从头到尾说一下吧,我与妹妹也好听听看究竟怎么回事,才好替你出主意。”
“唉……”
彦卿长叹一声,望着满湖的水,这才徐徐说道:“事情要从去年年初说起,平日里,我喜在这太湖边上说书,讲些离奇古怪的故事,客人们听得高兴了,便赏两个茶钱,又或者从我这书摊上,买几幅字画……”
“那一日,不知哪里来了几个无聊之人,说我这书中故事不通,尽给我挑些有的没的刺儿出来,又骂些难听的话,还砸了我这书摊……”
“当时没有一个人出来替我说话,直到片刻后,人群外面来了一个叫做‘唐公子’的人,只有他站出来替我说话,训斥了那几个无聊生事之人……”
“唐公子?”
明月摸着下巴想了想,不知她自个儿想到了什么画面,指着彦卿道:“啊,你你你,原来你喜欢男人?”
“这……唉!”彦卿只是摇头一叹,花未央向明月递了递眼色,示意让彦卿继续说下去,不要打断。
彦卿继续道:“后来,每个月的月初,月中,月末,这三天,唐公子都会来我这书摊听书,而每每看见有人挑刺儿,唐公子都会站出来替我说话,有一次,他竟然还为了我,与人动手,唉……那人人高马大的,唐公子自是吃了亏……”
“嗯……”
听到此处,明月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这唐公子,倒也是性情中人……你继续说,接下来又如何?”
彦卿继续道:“后来一次,那是六月月末,便是去年的今日,那一日,我等了许久,故事都说完了,也不见唐公子来,天上忽然乌云密布,沉雷滚滚,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听客们都匆匆走了,可我怕唐公子来见不到人,便在雨中,等到傍晚之时……”
“到了傍晚之时,唐公子并没有来,来的却是他的丫鬟小若,丫鬟与我说,他抱恙在身,最近些日恐是来不了了,可又想知道我书中后来的故事,我怕丫鬟记不住,便拿纸笔写了出来,一直到天黑之时,才将纸墨交给丫鬟,让她带回去。”
“后来的三个月,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唐公子,可是每个月里面有三天,丫鬟都会来,我也如往日一样,提前将故事写在纸上,让她带回去……”
“那一日,我便忍不住问她,唐公子究竟患了什么病,为何都三个月了还迟迟不见好?丫鬟却始终不说,拿了纸墨便走,可我心中实是担忧,遂那天傍晚,
便一路悄悄跟在后面……”
“我一路跟上去,竟见丫鬟进了唐太傅的府邸,当时便是一惊,心想唐公子,竟是唐太傅之子?可转眼一想似乎又有些不对,唐太傅晚年得女,只有一个女儿,哪来的公子?”
“我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脑子一热,竟悄悄从府邸后面的山上爬了进去,却正好看见,那小阁楼里,她竟是,竟是……而在她身旁,堆了一叠厚厚的纸墨,那些都是这三个月来,我写给唐公子的故事,原来她便是唐公子。”
“有意思,有意思……”
听到此处,明月忍不住笑了笑,又道:“这唐公子,便是唐太傅的千金,那后来呢?你们可曾再见过面?”
“唉……”
彦卿只是不住摇头叹气,说道:“后来我才知晓,当时唐太傅在朝中失意,欲攀附赵丞相,便欲将雪芷许配给丞相之子赵轩,可那赵轩是什么人?整日里欺压百姓,还四处寻欢作乐,整个京都,谁人不知他秉性如何?要是雪芷嫁给了他,那岂不是……唉!”
彦卿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唐太傅将女儿当做了筹码,从那以后,便不许雪芷外出,而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将故事写在纸上,再由小若带回去,每每读我书中故事,与她稍解心中烦郁之情……”
听到此处,明月摇头冷笑:“还真是人间疾苦啊……那后来呢?你们真就再也一次没见过了?”
“没有……”
彦卿摇头苦叹,又道:“太傅和丞相将婚期定在了下个月,而上个月,她生辰前些日,小若来我书摊上,带了一封信,信里面她说,她想要一束东城外,相思崖上的相思花……”
“相思花?”
花未央神色一凝,沉吟道:“我在凡世里怎从未听说过什么相思花?只听说过相思子,可那相思子却是……”
明月苦笑道:“凡世里的人就爱这一套,只要和情之一字沾上边了,那满地的藤藤菜,都能被叫做‘多情花’咧……”
“嗯……”
花未央不再多问了,向彦卿道:“你继续说,后来又如何?你可是去城外采那相思花了?”
“不错……”
彦卿满脸苦涩,说道:“我爬上最高的山崖,采了一束相思花带给她,可那一日我离开时,却不巧正好碰见了唐太傅和赵轩两人,我和雪芷这一年书信来往的事,也让唐太傅知晓了,唐太傅当时便大发雷霆,一把火烧掉了这一年我写给雪芷的那些故事……而我,也成了整个苏州城,所有人的笑话。”
话到此处,彦卿满脸苦笑,又仿佛自嘲一般,自言自语:“是我异想天开,纵然雪芷不愿嫁给赵轩,可她又怎会看上一个穷秀才呢,她喜欢的,只是我书中的故事,而我喜欢的,却是她,她又怎知,整本书里的故事,都是为她而写……”
明月摇了摇头:“还真是个痴情人呐……那你有将心思告诉过她吗?”
“这……”
闻言,彦卿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又叹了声气,明月眉头一皱,说道:“你这人,你不把心中想法告诉她,又怎知她心中所想呢?”
彦卿摇头叹道:“她是当朝太傅的千
金,而我……不过只是个穷书生罢了,我二人,身份悬殊,水中月,镜中花,根本不可能……”
“这跟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如何没有关系,况且……唉,总之是,不可,不可。”
“你……”
明月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重重一跺脚:“你这人,那么高的悬崖你也敢爬上去,看你也不是胆小之人,怎生……罢了罢了,你喜欢说故事是吧?那好,今日我也说个故事与你听听!很久很久以前,有位玄门高徒,他可是名满天下,妙音仙子的徒弟……”
“姐姐也喜欢这些玄乎的故事?”
“你别打断我!听好了!”
明月瞪了他一眼,继续道:“后来,他遇见了一个人,可那人却是魔教怜花宫宫主,而他却是妙音仙子之徒,两人在不知彼此身份时,一见倾心,你且说说看,将会如何?”
“这……”
彦卿不由得一怔,说道:“只怕整个天下,都容不下他们,他们必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前面一句话说得不错!后面一句话大错特错!”
明月继续道:“你可知晓,当日在玄青门,各门各派的人都要杀他,怜花宫主却只身一人前去,明知是死,却不曾回头一步……而他,宁与整个天下为敌,也要护她一人……”
当下,明月将萧尘和未央的故事说了出来,直听得彦卿怔怔入神,喃喃道:“世间竟有如此奇男子,奇女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书摊上翻找着什么,明月蹙眉道:“你找什么呢?”
彦卿碎碎念道:“我找纸笔,我要将刚才姐姐说的故事写下来,她一定会喜欢的,她一定会喜欢的……”
“你……你这个书呆子!你现在写什么故事?你当然是写信,把你心中的想法,全部写出来,告诉她!”
“这……可是……”
“可是什么?刚才我说的那人,他都不怕与整个天下为敌,你又怕什么?”
彦卿喃喃道:“可是现在,整个唐府,已经戒严,信根本送不进去……”
闻言,明月笑了笑:“你把信写出来便是,本山人自有妙计,保准在天黑之前,将信送到她手里,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还会把回信带来。”
“真的吗?”
“废话!赶紧写!”
“好,好……”
接下来,彦卿找出纸笔,书信一封,交在了明月和花未央手里,至于唐府位置所在,也告知二人了。
在凡世里,两人尽量不动用法术,不过要进一个小小唐府,就算不动用任何法术,也和入无人之地一样简单。
傍晚之时,两人便悄无声息进入了唐府,找到唐雪芷的闺阁,屋门已经被锁上,明月不由得一笑:“这唐太傅,为了权势,就这么不惜将女儿推入火坑吗?”
花未央道:“凡世权贵,多是如此,明月,我们小心一些,不要惊动了附近的家丁。”
……
新的一年,祝大家万事如意,天天开心!(????)今年我们依然在一起!未央,凌音,一尘,霓裳……永远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