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老权家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她的这个问题的答案,苏勇自己都想知道。上辈子权文正在去世两年前,这位几乎跑遍了全世界的伯父曾跟单独跟他提起过一些往事。
但因为他本人只是个旁观者,当时年纪很小,年限又有些久远,到头来也只记得些破碎的线索,多是从当初父母,也就是苏勇这具身体的爷爷奶奶,无意中得交谈里半故事、半猎奇地记下来的。
“那个年代,就连在家里说话都得防备隔墙有耳……真不知道我跟你父亲两个人是怎么学会中文的,中文啊……被邻居听了去全家人都得吃牢饭……”
“可能因为是移民,所以谨慎些也是应该的吧”,苏勇当时的想法现在看来真是太过于保守了!这是一段延绵百年的恩恩怨怨,几乎就跟华夏近代的屈辱史和抗争史重叠,更是波及了三个背景各异的家庭。而今,这四个家庭的后人们分布在世界各地,并早已开枝散叶,扎根当地。
只是当年的事由根源,就连60年代出生的权文正都知之不详,更何况稀里糊涂重生过来的苏勇……
那天在自家茶馆里,张笑生的话曾引起他的误会,而当时苏勇也的确萌生了将他打杀当场的念头!要不是提起张家老爷子要见他,恐怕……
自从知道自己将无可避免的步入阴影,他这二十一年里把对她的所有情感都死死压到了心底,一丝一毫都不敢表露出来,被院长“收养”之后也是如此。
曾经无数次跟自己说:“就去看一眼!一眼就好!”,但……
男人浑身的颤抖被一直挽着他胳膊的泰妍看在了眼里,她并没说什么,只是把头靠在他的肩膀,嘴里轻轻哼唱着慕琳从未听过的曲调。
苏勇慢慢缓和了下来,紧闭的双目睁开,一缕赤芒转瞬即逝,却被正从后视镜里打量他们的女外勤看在眼里。
相处这几天,他从未表现出与外号相匹配的特质,反而更像个文质彬彬的学者,跟局里同事之间更没半点火药味。但刚才那一眼,慕琳内心却产生了无可抑制的恐惧感,早先产生的懈怠和轻松在这一刻消散一空!
“看来周副的观点是对的……这个男人……”
她的脑子里转悠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暂且撇开一边,苏勇轻抚着泰妍的头顶,眼神里的愧疚和后怕正表达着无尽的歉意。
微微摇了摇头,泰妍眯眼看了看窗外,发现汽车已经进拐进了一片小区。这里的树木高大繁盛,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投下来的光线斑斑驳驳,一团团的映在玻璃上,而两旁的几栋居民楼外墙壁被爬山虎已经遮得看不到墙体。
“哇!这得好几十年了吧?”
“其实已经接近百年,建国后也曾修缮过,不然哪支撑得到今天……”
慕琳的口吻满是自豪,但苏勇却斜眼看着泰妍,脸上似笑非笑。
“就好像你从没见过一样!”
看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但泰妍装作没看见,仍把一个初次见到这等景象的年轻女孩子演得似模似样。
“到了!”
下车后的苏勇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这里的空气清新程度已经接近森林公园了。这会儿刚过了中午一点,正是阳光最强烈的时段,在京城秋老虎的威胁下竟感觉不到多少暑气。
“唔……好凉爽……”
貌似泰妍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环境,苏勇拉着她的胳膊,跟在慕琳身后来到这栋独门三层小楼前。
“姨!我们到了!”
虽然从车子驶进居民区的时候就有了觉悟,但直接就这么被拉来家里做客尚在苏勇意料之外,他对心里的猜测多了些笃定。
慕琳仰着脖子冲里面喊了一声,然后就停在门口静等,老人般心态的“夫妻”俩更是一点烦躁都无。
过了大概二十多秒,里面传来啪嗒啪嗒的走路声,但却没看到人影。泰妍很惊讶的踮脚往里看,但两截式的门板只打开了下半段……
“喔!好可爱……”
一只小丫头从里面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一边咬着大拇指一边伸着小手去抓慕琳的裤腿,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阿腻”。苏勇转头看向泰妍,发现她两眼发光,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冲上去的感觉。
赶紧拉了她一下,就见门口慕琳一把把小丫头抱在怀里,捏着她鼻尖说了句“要叫姐姐”,一边又示意他们俩跟着进去。
因为是老建筑,进到里面看过来,各种装饰什么的都有些苏勇小时候才住过几天的祖屋的样子。但从使用痕迹分析,应该是重新装修过,只是延续了旧有风格。
“哎哟,苏勇吧?快进来快进来……”
典型的各种电视剧、电影里能见到的京城老太太的模样,穿着很得体,头发更是梳得一丝不苟,已经银白的颜色被条黑色橡皮筋扎在一起,愈发显得老人精神矍铄。
“您好!来得匆忙,不知道该带什么,听说二老都喜欢喝茶,这是特级普洱,聊表谢意!”
这事儿用不着她亲自动手,旁边的慕琳很自然地就接了过来,老太太盯着他瞅了会儿,才说了句“真像”,就转向了泰妍。
“阿尼哈撒哟!”
“哎哎哎,别多礼,会说中文的吧?朝鲜话说起来规矩太多,不爽利……”
“您好!”
这下子不光是盯着看,还绕着转了两圈,老太太收起那副审视的模样,把他们让了进去。
俩人等她进了厨房,这把憋了半天的那口气喘匀和了——这气场泰妍到老了都没她老人家这么强过!
“坐坐坐!”
大大的一张圆桌,上面摆满了菜肴,一共七副碗筷,主位上还多了一个小碟子,里面盛着八分满的液体。
苏勇鼻子轻轻扇动了下,发现空气中还存留着烹饪的痕迹,那是一种混合着蔬菜和油脂高温时散发出来的香气以及,酱油醋的味道!
到这会儿,他才从空气中飘扬的气味里分辨出小碟子里到底放了什么。
看向老人家时,苏勇脸上的表情远非惊讶二字所能概括,那里面还掺杂着难以置信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您……”
见到他的反应,泰妍不用猜也知道大概原因,而老太太则发出一声长叹,拈起筷子愣了小半天才开口说话。
只是她一开口,就把苏勇吓了一跳!
——————————————————
ps:两人身世背后的第一层迷雾即将揭开一角,打滚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