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富有戏剧性地落幕了,在刘碧荷和谭绣心互相攀咬中交代了所有的事实。
两人被京兆尹带走了,华恬回到马车上,懒得理会两人最后会被怎么样。
一露面就断送了自己的人,不值得花心思去管。
回到家中,华恬将借来的银票交给林管家,点明是借来的,让他拿去买宅子。
林管家知道华恬的盘算,拿着银票就出去活动了。
炎热的夏天每一日都热得叫人受不了,在华恒大婚之日前,帝都中谈得最多的,就是郑龄娶妻之后收心养性、洗心革面了!
往常他每隔一两日就要到艺妓馆去找才貌双全的艺妓去大谈人生理想,有时甚至宿于艺妓馆。成亲之后,根本没有去过艺妓馆了,每日不是待在家中陪娇妻,便是陪着娇妻回娘家。
郑父见郑龄改变得如此彻底,老怀甚慰,对司徒珊赞不绝口,认为她驭夫有功,让郑龄改了性子。
高兴之余,他请示过老圣人之后,托人又帮郑龄找了一份类似羽林军的工作,让他踏踏实实地做。
不少闺阁女子都羡慕司徒珊,认为她命好,嫁了一个能为她改变的夫君。
不多时,郑龄和司徒珊相爱甚深,情投意合的传言便传遍了帝都。
华恬听着这些传言,一方面为司徒珊高兴,一方面又为林新晴难过。
她担心林新晴,便不时地上门去找林新晴,拉着她说话,想让她尽快忘掉郑龄,重新快活起来。
林新晴听着外头的传言,又是难过又是悲伤,倒也慢慢地收起心来,没有再如先前一般瘦得飞快了。
只是心伤,终究还是需要时间去治疗的。
除了安慰林新晴,华恬更忙的。是招待华楚雅四姐妹。
这四家到达帝都很是狼狈,是华恬三兄妹到城外亲自迎接的。接人的时候看到,华楚雅等人各个口干,人也极瘦。想必是暑天上路难熬。
将人接到买好的宅子前,华恬让华楚雅、华楚丹两家住一个宅子,华楚宜和华楚芳两家住一个宅子。
四家人一路赶来,只差没病倒在路上,哪里还有诸多要求。都急急忙忙地入住了进去。
华恬见四家人都带着各自的丫鬟仆妇,便只让自己带来的丫鬟帮忙收拾东西,不打算留下了。
初到帝都,四家人简单梳洗过后,便是用饭。
华恒、华恪请了华楚雅四人的夫婿、家翁、儿子在华楚雅这边的宅子内吃饭,华恬则带着女眷在华楚宜这边的宅子内用饭。
因丫鬟小厮也是初到,疲惫不堪,华恬便让丫鬟小厮去吃饭,留下自己带来的丫鬟侍候。
女眷这边,华恬招待华楚雅四姐妹的婆母并四人的千金一起用饭。至于姨娘则另开了一席。
华楚雅有三个女儿,其中两个嫡出,一个庶出,庶出那个小娘子骨瘦嶙峋,看着有些怯弱。华楚丹只有一个嫡出的女儿,面貌颇为精致,看着有些骄纵。华楚宜身边两个女儿都是庶出,这两个女儿看着平平无奇,很是乖巧听话。华楚芳又两个女儿,一个嫡出一个庶出。两个女儿均是极爱笑,像极了小时候的华楚芳。
当中,华楚雅公婆健在,还带了两个老姨娘。华楚丹的公婆亦健在。不过没有老姨娘。华楚宜则只剩了婆母跟着一个老姨娘,据说两者以前是主仆。华楚芳只剩下家翁并一个姨娘,人口并不算复杂。
但是像华楚雅几姐妹这般,因为堂弟成亲而举家迁来的,倒是难得一见。
席间,这些人让华恬开足了眼界。
一个个仿佛多年不曾吃过饭。仿佛饿鬼投胎一般,死命地吃,死命地塞。
幸好华恬以备不时之需,准备了许多吃食,才不至于吃着吃着就不够饭菜了。
等到终于吃饱了饭,众人才摸着肚子露出一副满足的模样。
众人撤到一旁的偏厅说话,丫鬟上了茶便退出去了。
“六娘生得可真好,听说圣人封了郡君哩。当初我就说,六娘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如今看来可不是么?”华楚宜的婆母率先笑道。
华恬笑笑,说道,“不敢当,不过是圣人抬爱罢了。”
几人的婆母又拿着华恬说了许多好话,无非都是说生得好啦,家教好啦,一坐一站皆是大家风范啦。
华恬笑着听着,不时谦虚几句,总的看来,倒也其乐融融。
不过说好话的,都是老一辈,华楚雅几个却是不愿意说的。
在她们心中,华恬是她们的妹妹,曾经彼此身份差不多,如今天壤之别,她们心中满是愤恨,哪里愿意说好话讨好华恬。
说了许久,几人的婆母都暗地里冲华楚雅几人暗地里使眼色。
华恬吃着茶,却假装看不见,由着她们使眼色。
她心里也纳闷,到底有什么事她们不能直说,要让媳妇们说的。
最终只有华楚雅捏着茶杯,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说道,
“得知大郎成亲,我们都是收拾了东西一刻不停地往京里赶的,家中产业都便宜卖了。进京途中又热,一路上大大小小的人不是这个病了,便是那个病了,盘缠用着便尽了。这路上简直不能活了,这不,一路赶来,到了帝都附近,才又有了活路,以六娘的名头赊了账,买些吃食……”
饶是华恬做好了几家打秋风的打算,做好了几家脸皮极厚的打算,在这一刻也被惊呆了!
一行人以上京祝贺华恒大婚的名头,在帝都附近,以她安宁郡君的名义去赊账,这是怎样一种超出人想象之外的想法?
而且,眼前这些人除了杨夫人,其余人等虽然狼狈,但头上戴的、脖子上戴的、手上戴的首饰,却一件不少。没有钱吃饭舍不得当首饰,却拿自己的名头去赊账。
这些人的脸皮,只怕是石头做的罢?
被华恬这么看着,华楚雅脸上更显尴尬,差点没好意思说下去。但她也是身经百战的,不再是过去那个要面子的闺阁小姐了,当下继续道,
“我们此番也是不得已,若是不赊账,只怕便活不到帝都了。额……因说好了到帝都之后即刻归还,只怕还得六娘遣人先去将钱还上……”
以华恬一贯爱装的性子,也差点暴怒得站起来掀桌。
她恨不得冲着厅中的众人大叫,谁借了便谁去还罢,怎地要她还?她是欠了这些极品什么了?
华楚雅那话,说什么先将钱还上,却也没说什么时候她们会还钱,估计就想着这笔钱让自己承担了!华恬倒不在意这笔钱,但是她不愿意从此就成为专业的冤大头啊!
捏着手,华恬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挤出泪水,难过道,“这、这、这怎么……,唉……罢了,不知大姐姐手上可有借据单子?”
华楚雅忙点点头,“自是有的,早便备好了……额……我想着怕坏了六娘声誉,所以一早便做好准备。”
华恬这回恨不得真哭了,如果怕坏了我的声誉,为何要以我的名誉借钱?这是为何?
在这种憋屈的情况下,华恬还产生一种庆幸——幸好不是以华恒、华恪的名头借的,若是以两人的名头借了,只怕御史大夫参得两人回老家!
一旁的华楚丹说道,“原本是以大郎、二郎的名头借的,可两人如今没了品秩,我们怕借不到,便用了六娘的名头。”
她想讨好一点华恬,到时能从华恬手中挖出更多的钱财,因此破例说了这句话。
华恬听得要翻白眼了,心中庆幸之情更加明显了,幸好这些个极品没有以大哥、二哥的名头去借。
这时蓝妈妈板着脸,严厉地斥道,
“老奴说句话,也不怕亲家们和大娘、二娘、三娘、四娘生气,小姐是圣人封的郡君不假,但在这帝都中,这郡君不算什么,却也招了许多嫉恨。若是叫人知道了小姐在邻近几个城镇借了钱,只怕不日便沦为京中的笑柄,甚至有可能连郡君之位也不保。”
“这、这可是当真?”华楚雅等人长于山阳镇,眼界极小,被蓝妈妈这一吓,便都变了脸色。
“这难道还有假么?如今小姐借着郡君之名,做了些生意,若是没了这名头,只怕生意片刻便做不下去。如此一来,华府片刻便得解散。”蓝妈妈继续恐吓。
华楚雅的婆母在旁说道,“总还有大郎、二郎的俸禄罢……”
“大郎、二郎如今没有官职,俸禄也只够维持平日里应酬,连家里吃穿用度皆是靠府中的生意。”蓝妈妈说道。
几人的婆母首先变了脸色,很快彼此指责埋怨起来。
“我早就说,不能以六娘的名头去借的,她是女孩子家家,将来还得嫁人呢。”
“你何曾说过,你说的是六娘身份是最高贵的,以她的名头最好借。”
“我、我……你说的才过分,说是以六娘的名头借,这账便落不到咱们头上……”
彼此吵起来,将当初说的话都恼怒地抖了出来。
华恬在旁听得恨不得扇这些人一巴掌,但还是咬牙切齿地忍着。
只有华楚丹的婆母杨夫人,苦笑着看向华恬,微微摇摇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