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娟忙点头,“对,对!”接着忙指使脸高高肿起来的小莉帮她搽药。
其实如今天气寒冷,那血只是开始流得急,如今几乎不再流了。雪娟怕死不知道,小莉也慌得没了主意,才相信华恬的话。
华恬只是为了卖人情给雪娟,这才有此作为。但是断断想不到,雪娟竟半点感激也无,幸好她的真实心意也不是对雪娟使出。
侧头看了看那掉石头的假山,华恬嘴角扬起隐晦的笑意。这假山上的石头,如此容易松动,端的奇怪。
想到钟离彻才离开不久,又瞧向一直呼痛的雪娟,华恬抿了抿唇,收住了嘴角的笑意。
果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是若要报仇也是我自己报,他又来凑什么热闹。
想着,双颊越发热起来。吓得华恬忙转了思想,并深吸一口带着雪粒的寒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瞧着小莉搽了一会子药,华恬道,“已经好了,血已经不流啦,搽多了只怕适得其反。”
雪娟这才让小莉停手,又叫她去将落在雪地上的油纸伞捡起来,帮她遮雪。
华恬在旁道,“那药效果还不错,雪娟拿了去,一日三次地搽罢。”
“谢过安宁郡君。”雪娟一面将药收进自己怀中,一面露出些笑意对华恬道。
“莫要客气,我还感谢雪娟在这漫天大雪来寻我呢。”华恬笑起来。
雪娟呵呵笑着,并不答话。她哪里是来寻华恬的,根本是怀疑华恬与男子有私,专门捉|奸来着。
华恬自是知道雪娟不安好心。此番说好话也不过是为了在场面上好看罢了。
她又从怀中拿出药,递给小莉,道,“你脸上伤了,拿药去搽罢。”
“谢安宁郡君——”小莉眼眶一红。拿过药,当即搽在脸上。
一旁的雪娟见了,眸中闪过不虞,正好被华恬瞧见。
当下华恬心里暗啐,这么一个小家子气的,只怕也是个不得事的。难怪被派将出来。得罪淑华公主。
一时,小莉将药搽好了,要把剩下的还给华恬。
华恬将药收了回去,提议赶路。
心中不忿的雪娟见华恬没有将药给了小莉,心里终于平衡起来。便点头,让小莉来扶着她前行。
小莉力气不足,华恬在旁见了,让琐玉也一起帮忙扶那雪娟,一行人跌跌撞撞,走了许久才到达一处大殿。
殿中有许多人,里头生了火盆,暖融融的。大家正煮酒喝着,好不温馨写意。
小莉要扶着雪娟去宫女们待的地方,错身而过之际。华恬将原先那伤药悄悄塞了过去。
小莉先是一愣,很快捏紧了伤药,冲华恬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与别的宫女扶着雪娟去了。
这一切做得隐晦,除了华恬与小莉,竟无人知道。
“公主不在此殿中。在旁边那个栖荣殿,奴婢引安宁郡君过去罢。”
华恬今日诸事达成。全赖淑华公主,便点点头。跟着琐玉前去。
却说钟离彻,他原本离开山洞,只是怕毁坏华恬的声誉,离开之后心中不舍,便抱着大氅躲在后面一个假山洞中悄悄听着这里的动静。
那雪娟说话没有遮拦,虽然“情郎”二字让他欢喜,但内容多是诋毁华恬的,让他生了杀心。一路尾随,瞧见她们路过一假山之际,便弹了个石子过去,弄成假山山石坠跌之势。
果不其然,雪娟伤了头又伤了脚,真叫人解气,不过没能要她的命,钟离彻有些不快。
但瞧见华恬将药送与那宫女,钟离彻又庆幸自己没有痛下杀手,叫华恬认为自己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不过,想必她是猜到自己动了手的,当时瞧了瞧假山便嘴角含笑。
想到她嘴角狡黠的笑,似乎对自己多是赞许,他心中一荡,脸又烧起来,再想起“会情郎”一说,及她当时横睇一眼过来,眼波流转当中的无限娇羞,一时痴了。
站了不知多久,钟离彻只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将已经消散了幽香的大氅放在鼻端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披上,动作轻快地往回走。
此时他心中欢快无限,恨不能长啸出声,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此间如何快活。
回到与华恬一起待过的假山山洞内,他脸上热度尚未褪去,怔怔立着,心中甜蜜得无法言喻,脸上笑得像个傻子。
“钟离、钟离公子……”一声低低的声音响起,将钟离彻的神思拉了回来。
钟离彻一怔,又惊又喜道,“你怎地还在此——”
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眼前的小娘子,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个。
“阿嚏——”那小娘子原本抱着自己蹲在地下的,打了喷嚏之后,更显得楚楚可怜,“我、我是简流朱……”
“我知道,你怎地在此?”钟离彻问道,眸中明灭不定,思虑着她听见自己与华恬的争执有多大可能性。
简流朱不知钟离彻心中所想,她只听到了钟离彻知道自己的名字,便无限欢喜,顿时喜色便上了脸、入了眼内。只见她双颊嫣红,目光中情思不绝。
“适才在雪中,我见钟离公子一人怔怔走在雪地上,心中、心中好不凄苦,便、便跟着……”说到这里,俏脸更是羞意十足,根本说不下去了。
可是良久没有听到钟离彻说话,她只好含羞带怯地偷眼瞧去。
这一瞧,满心欢喜便化成了飞灰。
只见钟离彻兀自望着地上出神,根本不曾听到自己的话。
简流朱见状,心中酸涩难耐,但又安慰自己,你早知他一颗心不在自己身上,何必介意。
虽如此想,但她还是跟着钟离彻瞧向地下,这一瞧,才见着地上一圈颜色较深的泥土。简流朱也是个聪明人,瞬间便知道这是一滩雪水。
“你亦是来此寻华六小姐的?”钟离彻望着地上,半晌问道。
简流朱原本嫣红的俏脸顿时没了颜色,她呆呆地看着钟离彻,眼眶不由得湿了,“不、不是,我、我方才说了,是见钟离公子一人……”
她生性害羞,第一次说亲密一些的话已是难得,这时万万不敢再说一次。
只是难得说出来一次,钟离根本未曾听到。
钟离彻点点头,又问,“你可知华六小姐来此,是为了何事?”
简流朱摇摇头,“并不知……阿嚏——”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钟离彻松了一口气,这时才瞧见简流朱穿的衣衫太过单薄,不由得道,“你在外头,怎地不多穿一些衣服?”
说着想到华恬身上穿着周八十年前所赠的白狐皮裘,心中恼恨不已。又想方才应该逼华恬将白狐皮裘脱掉,穿自己的大氅。这么一来,周八的白狐皮裘送给眼前这个简流朱,正好配对。
可是想着心中又失笑,他哪里能够强迫得到华恬换掉那件白狐皮裘?
若是初识那会子,尚且敢提一提。如今,重话也不敢多说了。
简流朱听得钟离彻那类似关心的话,心中复又甜蜜起来,低低道,“我见钟离公子,焦急出来,便、便……”说着鼓起勇气看向钟离彻,满腔心意顿时化成了冰冷的雪水,话也停了下来。
罢了罢了,无论说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兴趣要听。
一时之间,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钟离公子方才,可是为了六娘而来?”
钟离彻皱起眉头,斥道,“简小姐好生奇怪,华六小姐乃展博先生门下弟子,又是圣人所封的安宁郡君,高洁不容亵渎,哪里是我能够接近的?你乃闺阁小姐,自知名声的重要性,以后还是莫要说这些话了。”
听了钟离彻的话,简流朱沉默半晌,泪珠流下来,越发凄苦。
钟离彻本待转身就走,但想着她毕竟是华恬的好友,也不好将人扔在这里,又见她衣衫单薄,道,“你穿得太少了,快些回去罢,莫要着凉了。”
虽然心中难受至极,但是听得钟离彻这一句话,简流朱竟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几分,当下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道,“我、我冷,钟离公子可否、可否借衣衫一披?”
钟离彻原本等着她客气一下,便打算离开的,因此还算认真听着。冷不防听到这个问题,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氅,顿时为难起来。
这大氅,可是华恬方才披过的,只怕里头还有华恬的气息呢,叫他如何舍得让旁人披上了?
可是这简流朱竟然直接问出来了,若他不借,只怕不好对华恬交代。
一时之间,为难至极。
简流朱问完,已经是豁出去了半生的勇气了,一时未曾听到回答,倒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无话找话,
“恬儿心善,平日里待我们极好。若哪个病了,她总要担心,我、我方才不该说那些话,毕竟、毕竟于她闺誉有损。但是、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展博先生的弟子,品格果然极佳,可真是难得的才华与品格并存了。”钟离彻说着,将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用牙齿咬住,又将外衫脱了,把里头穿的袄子解下来,递给简流朱。
“你先穿这个,我回去悄悄找你的人,帮你把皮衣拿来。”说完了,将外衫套上,又披上大氅,转脚出去了。(未完待续)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