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瞻之主 第二章深闺少主

    “少主，在吗？”来到姜山居住的宅院，天爷躬身问了一下。

    在感情上说，天爷与姜家父子的感情早已亲如一家了，而且天爷是长辈，不必这样，但天爷更明白，无规矩不成方圆，尤其是在一个势力团体内，必须得分清主次上下，要不然，容易出乱子。

    “是天爷吧？您进来吧，门没锁。”姜山就在院子里徘徊着呢，事情出的突然，他又没准备过什么，必须得好好想一下。

    父亲一去，姜家由盛转衰还说不上，但危局就在眼前了。

    首先是倭瓜岛的妖人，千百年来，他们一直袭扰我不动灵海的滨海城镇，杀人掠货、无恶不作。

    也难怪，他们那个小岛子上人本来就不多，也没有什么佛道传承，真舍命到不动灵海里去捕灵物，非死绝了不可，至于物产就更不用说了，早有贤人形容过了，圣人布道此处偏遗漏，那些妖人连礼义廉耻是啥都不知道，地上还能长出什么好东西。

    草原上的狼群还知道个不能赶尽杀绝，倭瓜岛上的那些妖人根本就是禽兽不如，来南瞻部洲抢东西，一个个的比禽兽还残忍。

    要不是姜家在不动灵海岸边建轩舆皇城、立四大家族之首、广收门徒、招揽门客、组织人马斩杀倭寇妖人，不动灵海沿岸根本没有如今的繁荣，咱南瞻大地上的人肯定被那帮妖人祸害惨了。

    倭瓜岛上的妖人与姜家是死敌，如今，姜家家主姜横战死，那帮畜生绝不会放过这个反攻的机会的。

    他们恶归恶，确实也不弱。

    其次，是姜家在南瞻大地上的买卖。

    修道者多了，市场自然就有了，灵物、丹药、功法、玄兵、装备等等一应之物，尽可买卖，有了买卖就有了竞争。

    姜家号称南瞻四大家族之首，家里的买卖自然做到了南瞻大地各处，现而今，姜家的一根擎天柱倒了，那些如狼似虎的商家，还不玩了命的跟姜家抢买卖啊。

    最虎视眈眈的，一定是其它三大家族，在这个商业修道圈里，灵币就代表着实力，他们早就眼红姜家守着‘黄金海岸线’和‘南瞻第一幕府’带来的利润了，不出手都对不起他们三大家族的名号。

    商业和修道？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但我们这些人就是做到了。

    还没地儿说理去。

    第三，就是南瞻大地上的明争暗斗了。

    本土的修道者大牛没人出来扛旗，东胜神州的天庭道家和西牛贺洲的灵山佛家相继入侵，天庭道家的四大宗门，佛家遍布各地的波月寺，他们，在一点点的侵蚀着南瞻大地，准备随时入主。

    而本土的十门十派四大家呢，根本不抱团，各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盘，各自为战。

    不知道是摄于四大宗门和波月寺背后的实力呢，还是要守着什么劳什子道家本心，反正南瞻大地上势力就是不敢明着跟四大宗门和波月寺开战，还没一个人站出来呢。

    大家，都眼睁睁看着天庭道家的四大宗门吞并本土门派，灵山佛家的人更黑，他们是瓦解……

    姜家在南瞻道盟中占一个席位，说话分量又比较重，估计早上了他们的黑名单了。

    第四，南瞻大地上的妖魔已经开始动了，它们要对南站地上的修道者出手，一定是辣招儿……

    第五，肯定还有第五……

    在最后，姜山一直考虑着父亲交待给自己的两句话，姜家的儿郎死都得站着死和大事在谋隐忍而成器，前一句是嘱托，后一句才是希冀。

    然而，父亲到底还是不清楚儿子的能力，到死那一刻，父亲也不知道他的儿子有多大的潜力……

    天爷推门进来了，随手关上门，见姜山在院里站着，走过去，直接问道：“少主，今天你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当时，为什么要变现的那么懦弱无能呢？你可是第一次和同道中人打交道，万一这话传出去，咱们姜家可能更危险！？”

    姜山是姜家的少主，却也是养在深闺的少主，别说外人了，就是姜家人包括天爷在内对这位‘深闺少主’的了解都不多。

    家主仙逝，少主继任，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少主第一次在修道圈里‘出手’，就给大家这么一个无能阿斗的印象，不好吧？

    知道自己在门前的表现一定把天爷惊着了，不过，姜山心里是有数的：“天爷，您应该明白，以我现在的实力，根本影响不了大局，所以，不管我怎么表现，对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来说，都没用！”

    天爷一怔，想了想姜山的话，眼下确实是这样，不过，让外人知道姜家还有一个才堪大任的继承人，对未来是有好处的，对姜家的大局也是：“少主，老奴知道您少有大志、颇具智慧，可您的目光，是不是短浅了些？”

    姜山笑了笑，不是我目光短浅，而是我要布的局太大。隐忍而成器，爹说的对。自己要玩，就要跟他们玩把大的。

    “天爷，您知道我爹为什么要把我藏起来吗？”姜山转而问道。

    “这个……一定是少主资质过人，家主怕少主心中善念太多，应付不了这个尔虞我诈的尘世，想让您积蓄了足够的实力，再出来行走。”天爷说的很含蓄，其实就是在说怕姜山过早地夭折了，顺便夸了他两句。

    “我爹把我藏起来，只因为我的资质与姜家的那个秘密有关！”在这个世上，姜山最信的就剩下任天爷了，没瞒着他。

    “你和那个秘密……我明白了，明白了……怪不得，哎，老奴真是没想到……”天爷并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眼睛里却还是放起了光。

    天爷在姜家守了三百多年，跟了四位家主，不知道姜家的那个秘密是什么，也不知道丯家祖先为什么要留下丯家子孙世代要守在姜家的组训，但他明白，如果姜山的资质真和姜家的那个秘密有关，那么姜家就一定不会倒。

    甚至，姜山还能在南瞻大地上怎么怎么样。

    那以后，就更要誓死保护姜家这个宝贝疙瘩了！

    “以后，咱们家的事，您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至于我……”姜山确实没有想好自己的修道之路该怎么走，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修炼的事和姜家家主的事，再说吧，但我要亲手给我爹报仇！”

    姜山还是想好了点的。

    什么宗门翘楚，什么世家天才，什么草根翻身，如果他们与我为敌，我一定在他们开始崭露头角时就把他们除了，而现实里，也有很多人这么做了。

    少年崛起，差不多就是一句屁话，因为，南瞻大地上，很黑哦。

    智商，才是在南瞻大地上修道的第一硬件！

    但，聪明如姜山，也难以跨过‘杀父之仇’的槛儿，南瞻大地上伦理亲情的传承，太重了。

    他可以应付自己在南瞻大地上修道的事儿，却还是先要为父亲报仇，发誓要手刃杀父仇人！

    还有与倭瓜岛妖人的战事，这不是南瞻道家修道者之间的内斗，也不同于与天庭道家灵山佛家的争斗，岛上那帮地排子是妖孽，是外敌。

    姜家入主轩舆皇城以后，也有了条组训：宁舍了道途，也不能让那帮子畜生踏上南瞻部洲的土地！

    这份仇恨，是超越了道门范畴的，别人不来，我们姜家人来……

    “嗯？”天爷还在想着少主说要手刃仇敌的事，连自己这般实力都不大可能做到，少主要怎滴？

    “您能想办法把我偷偷带到倭瓜岛并与那个拜月大神缠斗一阵吗？”姜山已经想好了这件事。

    “……能。”天爷与那个拜月大神交过手，那恶贼的实力确实不弱，堪比乘虚境巅峰强者，不过，他在倭瓜岛上号称大神，只能骗骗那些不懂道是何物的妖人罢了，真到南瞻大地上来，他根本就不入流。

    想到这里，天爷就恶气连连，如果南瞻大地上的这些宗门世家，真有一个肯真心出手帮姜家，小岛子上那帮妖孽早灭了，还容他们在这里猖狂。

    xxxx！（脏话）

    自己不过五阶乘虚境的实力，都难说能击杀了那个恶贼，少主说把他送过去是什么意思？

    知道天爷迷糊了，姜山尤其肯定地说了一句：“只要您能做到，我这儿再找件玄兵就行了，天爷，我想过了，我为父报仇是出于私心，但与姜家的大局无涉，说不定，还能阻止小岛子那帮妖人的反扑呢！”

    “哦，那好吧，等你准备好了，让我看看。”通过这次简短的对话，天爷总算对自家的这位少主多了些了解。

    这位少主的天资，已经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拟的了！

    “那天爷，您就先去忙吧，祭奠父亲的事，我还是按照我的方法来，您放心，不会错的。”姜山轻松地说。

    “可以。”天爷点点头，告退了。

    天爷走后，姜山在院里坐下了，毕竟，他也没用过自家的‘合衍功法’，不知道这次尝试能不能成功。

    那就不成功便成仁吧，反正父仇未报四个字压在他心里，他也难以成器。

    说起自家的合衍功法，很怪，怪之又怪，一般的功法，在武技、在元力，好点的功法，动五行、驭四象，上乘的功法就入了形意，功法的品阶可能不同，但基本道理如此。

    而合衍功法根本与这些东西无关，修炼起来，总给人盲人摸象的感觉，感觉，自己是在为别人做着什么东西，奇特吧，自己修炼，却成了别人的东西？

    不过，姜山的资质确实是贴合合衍功法的，修炼了十多年，他知道这门功法很强，已经强出了一定的范畴，用它跟那个杀父仇人赌一把，还是有机会的赢的……

    哎……！

    考虑了半天，姜山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父亲仙去，他当然难受，疼的无以复加，但他并不想学着凡人的规矩，给父亲办什么祭奠仪式。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己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谁疼谁知道不就行了吗，人死了，还非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真有英魂在天，说不定还能被谁再气死一回……

    当年，在人家母亲葬礼上弹琴的那位爷，就挺帅！

    左不过尘世，那就还是按尘世的俗理来吧。

    第二天一早，姜府搭起灵堂，请了超度，去了红、挂上白，满院子沉痛、肃穆之气。

    姜山作为孝子打头，天爷和雷九云分列左右，他们身后，密密麻麻挤着姜家的数千门人、弟子、客卿、家丁，按执事唱喊，姜山带着这些姜家的本家人对着父亲的神位行了好一套叩拜大礼。

    行完礼，孝子进灵堂守神位，本家后辈在灵棚长跪，其实，姜家就姜山这么一个后辈，在灵棚里跪着的这些，都不姓姜。

    天爷雷九云等一众人，就各忙各的去了，主要是小心，切勿让那些小人鼠辈扰了家主的英灵……

    最先赶来的，是一大批不动灵海边的乡民，他们世代受姜家人的庇佑，在各种强者间苟活，弱是弱了一点，但心是真的。他们是自发赶来吊唁姜家的家主的。他们或许不懂姜家家主神位之上那‘一世英雄’四个大字的深意，但他们都记得，他们是靠着姜家家主的拼杀才活到现在的，而姜家家主，为他们死了。

    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之间的情谊，不能以偏概全，但确实很重，无情才是帝王家！

    他们都用感恩的目光寻找着姜家下一任家主，看到了姜山，眼神里没有陌生，只有感激。

    看到他们，姜山心里一动，眼眶热了。

    他们大都穿着粗布麻衣，他们的手上都是老茧、伤疤，他们的身上除了伤疤就是干裂，是他们在从事着开矿、捕灵、烧火锻造的基础工作，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同时，他们还要忍受着强者的欺压和倭寇的掠杀，运气不好碰上了谁，这一年的辛勤劳作就泡汤了，性命之忧更甚。

    可他们呢，只能争一些苟活的时日，根本不知道修道是怎么回事，其中不乏有修道资质的，也被无情的世道埋没了……

    如果说，与倭寇厮杀的姜家人是最可爱的人，那他们就是最可怜的人，到底哪个世道才能真正解除这些最可怜的人的挣扎呢？

    姜山无可奈何，只能报以最真挚的感激之情，感谢他们，为姜家付出了那么多，也为这个世道付出了那么多。姜家的门人弟子，大多数都是来自沿海城镇的，他们，才是姜家最忠诚的嫡系。

    吊唁仪式完了，他们赶紧爬起来，走了，走的很急，眼睛望着地面，还有些躲闪……

    姜山转过头，擦了擦眼泪。

    这也是他在祭奠父亲的四十九天里唯一一次流眼泪，还没被人看到。

    后来，人们都说，姜家的这位少主真是傻，刚回家的那天夜里，守着那么多人，不该哭的时候哭了，真正开始祭奠了，来了那么多外人，该哭的时候又不哭了，这不就是傻么。

    姜山没有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也没有理会后来进门的这些人。

    这些人的身份明显比那些乡民要高了，一个个锦衣华服、昂首挺胸的，见了姜家人点头哈腰，总在那么不易察觉的一瞬间，偷偷冷笑。

    他们也是来自沿海八百城镇的，只不过，他们在城镇中都是有权势的人。

    那么，他们有什么可高高在上的呢？

    在轩舆皇城说，他们只不过是姜家这棵大树的依附者，在南瞻大地上说，他们只不过是商人大潮中的一撮，在真正的修道者面前，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蝼蚁，就因为他们的衣服比那些乡民鲜亮了一点，他们就高高在上了。

    无知！

    吊唁完毕，连跪在灵棚里的姜家晚辈都没搭理他们，就更不用说姜山了。

    呜呜泱泱的来了数万人，这一天的吊唁，总算结束了。

    姜山从灵堂里出来，看了看外面这些人。

    外面的这些人赶紧看了看姜家的‘深闺少主’同时也是姜家未来的家主，他们必须看清楚，因为这位少年，就是他们将来要效忠的人。

    姜家很多人都没见过少主，就算在姜家有点身份的人也没怎么见过，昨夜匆匆一面，只看到少主在门口哭啊喊啊，很失态，今天总算有个机会了，嗯，还行吧。

    从新入门的弟子到长老级别的姜家人，看到姜山，就是这么个感觉，还行吧，别的也说不出来。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天爷和雷九云的背影，两个绝对高大的背影，这才放心了不少……

    天爷和雷九云跟着到了后院，找姜山汇报些事情。

    “咱们家这些客卿，还算将道义，我偷偷观察了一下，没有几个要走的，家主在世的时候对他们不薄，现在，到了他们对姜家不薄的时候了！”雷九云禀报说。

    “咱们家的门人弟子都不错，他们都期待着与倭瓜岛妖人一战！”天爷带着几分欣慰说。

    这两位，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只要他们在这里镇着，姜家就不会乱，一般的宵小也不敢造次。

    姜山点点头，他不太关心这些。

    “估计从明天开始，南瞻道盟的各路道友就到了，少主要做什么安排吗？”天爷问。哼，姜家最大的威胁，就来自他们。除了少数与姜家交好的，剩下的都不是什么好鸟儿。

    “不用了，我等着他们。”姜山是养在深闺未识人，正想见识见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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