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芒背后,是另一番天地。
酒肆林立,商贩遍地。大街小巷,人头攒动。
这儿的人们,皆穿着古代服饰。
熙来攘往的俊男美女,身后还背着锋锐兵器。
仔细一瞧,应是修行之人。
阴阳眼瞬间开启,黑白世界,闪现眼前。
然而,令江火感到诧异的是,不论是楼台亭阁,还是奔走小贩,所有建筑,所有的人,周身上下,皆散发着闪耀白芒。
眼前世界,一片虚白,浓郁鬼气,不见踪影。
这儿,仿佛是千万年前的古代。
天地之间,灵气浓郁扩土万民,皆能修行。
江火身着蓝白法袍,漫步小镇街头,丝毫没有产生方枘圆凿之感
整座小镇,占地约摸五万亩。
江火尝试着奔走四方,可惜的是,无论东南西北,无论何种方向,只要是小镇之外,皆无法越过。仿佛有一虚空结界,守护着这座小镇。
望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江火心中清楚,这个结界,只能够束缚自己的行动。
奔走无果,江火还尝试着进入系统。只可惜,无论她如何尝试,都无法和体内的系统空间联系沟通。
东方高塔顶端,江火负手而立,俯视茫茫众生,内心里,竟升起一错觉。
她!江火!就应该生活在这古镇上!就应该生活在这时代中!
江火来到小镇当铺,典当了身上所有物品,换取万两白银。随后,在这小镇内,购下一间三进三出的大宅院。
雇佣两名奴仆,买下四名美婢,换上丝绸衣裙。
这座繁华小镇,一夜之间,多出了一名江仙子。
江火仿佛抛却了一切,忘记了所有,彻底融入了小镇之中。
钓鱼,行棋,听曲,游船。
春去秋来,岁月如梭。
小镇上,那些无法修行的居民,抵抗不了时间的侵蚀,逐渐衰老死亡。那些天资卓绝之人,皆离开小镇,去往那大千世界。
商旅不绝,人流不息。
过往行人,面色各异。
只有那名居住在东边宅院内的江仙子,容颜依旧,青春永驻。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是何岁月。
江火身旁的奴仆,换了一批又一批。
直至某天,墨黑云朵,遮天蔽日,呼啸狂风,席卷小镇。
小贩奔逃,商铺关门,镇内居民,躲入家中,门窗紧闭,不敢外出。
江火一人,双手负后,站在院内,仰望苍天。
道道闪电,划破天空,隐约人影,高悬之上。
天地之间,滂沱灵气,骤然爆发,不论何方,抬手提足,威能尽显。
山崩地裂,湖水迸发,整个小镇,转瞬之间,毁于一旦。
和那虚空之中的大拿相比,此时江火,宛若蝼蚁,她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了知觉。
黑暗之中,不辨时日,当江火再次拥有意识时,眼前场景,陡然变化。
硝烟弥漫,沙尘滚滚,烈马奔腾,杀声震天。
两军对垒,战士冲杀,刀光剑影,鲜血四溅。
无数亡魂,升腾而起,冲天怨气,直指上苍。
此时江火,已恢复男儿身。
身披金盔甲胃,手持狂沙重戟,身跨棕红骏马。
战场之中,来回厮杀。炙热鲜血,染红披风。周身上下,布满伤痕。
士卒涂草莽,将军空尔为。
时间推移,战事终了。
江火和其他虚影一样,漂浮在半空之中,居高临下,俯视大地。
双方将士们的尸体,被堆积在一块儿,乌黑浓烟,升腾而起。
悬在空中的江火,仿佛无家可归的鸟儿。她看尽了春芽,阅遍了秋霜,经历了四季,终于等到了二人的到来。
其中一人,面白如粉,一身素白,高帽之上,书有四字:一见生财。
另外一人,面黑如墨,一身漆黑,高帽之上,书有四字:天下太平。
当哭丧棒和追魂索架在江火身上时,眼前场景,陡然转变。
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矗立在江火面前,金色琉璃瓦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大殿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
江火站在殿外,身着淡粉宫裙,青丝挽起,木簪插于发髻,略施粉黛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陌生记忆,涌上心头,到了此时,江火心内,已如明镜。
这儿,是一座皇宫,江火,则是一名普通宫女。
江火虽有独立思维,却无法操控这具身躯,她只能如同旁观者一般,看着自己,在这深宫内苑之中,小心翼翼的生活着。
身为深宫之中,身份卑微的一名役使侍婢,江火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同样而枯燥的活计。
直至某天,领头嬷嬷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来年开春之际,她们这一批宫女可以出宫时,江火能够明显感受到,那锈迹斑斑的内心,又复苏了起来。
然而,有些时候,幸福,来的实在是,太早了。
当天值夜,偶遇天子,无意之间,冲撞圣驾。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当即,就有两名穿着蓝褂男子从天子身后蹿出,拖着江火,离开此处。
绳索紧绑,烂布堵嘴,麻袋套头,乱棍打死。
三魂七魄,脱体而出,悬于上方,默默注视。
一通棍棒下来,这二人也不管装在麻袋内的江火是死是活,直接抬起,朝着侧门宫外,疾驰而去。
漂浮在半空之中的江火冥冥之中,受到牵引,跟随二人步伐,来到一处空地。望着散乱麻袋,心中五味杂陈。
空地深坑,堆积麻袋,具具尸体,暴露荒野。
一周?一月?一年?
此时江火,已不在顾忌岁月,她只知道,脚下土地,埋葬了万千生灵。
乌黑美眸,泛着波光,晶莹泪珠,莫名凝现,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滴答……”
豆大泪珠,溅在地上,化作数半,没入大地。
周围场景,不停切换,时间快进,回归现实。
漆黑夜空,幽然绿芒,众多身影,包围江火。
蓝白法袍,流转精光,钨钢长剑,背负身后。
江火跪坐在此,双眸通红,泪水决堤,面颊之上,布满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