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叶坤立刻打断上官季夫的话,正色说道:
“成大事者,以人为本。四哥如果放纵部下劫掠百姓,你我兄弟之情,从此一刀两断!”
“别别别,我下令。”
上官季夫叹气,传下军令:“侵犯城中百姓者,斩!”
叶坤也随即下令,让自己的兵马入城,监督上官季夫的兵卒。
城中原来的益州官吏和低级军官,一个个鞠躬投降。
叶坤好言安慰,让大家帮着安民,救护城中受伤百姓和兵卒。
天黑时分,城中才安定下来。
可是卢开疆却带着一队兵卒,抓来两个天门郡兵卒,汇报道:
“叶大人,这两个兵卒违抗军令,奸杀民女,搜刮百姓钱财……”
两个天门郡兵卒还不知死活,瞪眼大叫:“我们是上官大人的兵,你们无权抓我!”
叶坤很头大,叫来上官季夫:“四哥,你处理吧。”
上官季夫问清楚情况,向叶坤求情:
“大郎哥,这是天门郡的老兵,能不能宽恕一下,打二十军棍算了?”
“四哥,我在平野县,挥泪斩小舅子的事,你也听说过吧?”叶坤不为所动,说道:
“军令不严,纪律不明的部队,必败无疑。你斩了这两个兵卒,阆中城的人心,会彻底归附,我们再无后顾之忧。
不斩他们也行,我们关上门来,杀光城里所有的人。否则,我们大军一旦离开,阆中必反。那时候,我们死伤的兄弟,至少也得几百上千了。说不定,我们后路被截断,会全军覆没,你我兄弟,死无葬身之地!”
自古以来,攻城略地之后,要么实行仁义政策,怀柔安民;
要么就是成吉思汗的办法,全部杀了,永绝后患。
叶坤当然不能采用成吉思汗的办法了,只能收揽人心,树立宽仁形象。
上官季夫一声叹息,挥手下令:“斩!”
“且慢!”
王猛却闯了进来,瞪眼叫道:“叶大人,这两个是我的兄弟,九死一生,从白帝城杀到阆中城。难道,因为犯了一点小错,就要斩首?”
两个小卒跪地磕头,大叫:“王将军救命,叶大人饶命啊。”
叶坤摆摆手,招呼王猛和上官季夫,来到一边。
王猛还不服气,斜眼看着叶坤。
叶坤打开地图,指点着说道:“王将军,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们这几万人马,能打得过益州百万之众?”
王猛不吭声。
叶坤又说道:
“我们现在,对成都形成了包围。但是,益州各郡县,也对我们形成了包围。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当,阆中日后必反。阆中一旦反水,江州、德阳、白帝城、泸州等郡县一起响应,就会切断我们退路。
益州百姓,也认为我们是残暴之师,定会拼死抵抗。你想想吧,阆中投降了,无辜民女还是被奸杀惨死。那么,不投降,死战到底,最坏的结果也是一死!
人到这个时候,会选择死战,死得有尊严,而不是选择投降,死得屈辱!”
上官季夫听完,非常动容,点头道:
“大郎哥的分析,合情合理。我们这点兵马,攻打益州,如果不能收服民心,就算打下来,也坐不稳江山。”
王猛看看地图,终于一声叹息:“叶大人,我错了,是我治军不严。那两个兵,斩了吧。”
叶坤拍了拍王猛的肩膀,微微点头。
上官季夫下令,拘押两个小兵,召集各级军官,还有阆中原来的官员,一起开会处理。
郡守府门前。
上官季夫说道:“我们进城之前,就有军令,要求与民秋毫无犯。可是很不幸,我上官季夫治军不严,部下兵卒奸杀民女,令我愧对阆中父老。召集各位前来,一是再次严明军令。二来,也是将犯事兵卒,当众斩首,向阆中父老谢罪!”
军中行刑队上前,在众人面前,将两个犯事兵卒,斩首示众。
天门郡各级军官,都一脸不服。
上官季夫喝道:“王猛,出列!”
王猛抱拳上前:“末将在!”
上官季夫板着脸,喝道:“你身为大将,治军不严,部下兵卒坏我军令,当与兵卒同罪。来人,带下去砍了!”
现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王猛是上官季夫手下第一大将,几乎就是天门城二把手的存在。
上官季夫连王猛都要杀,可见真的生气了。
叶坤知道上官季夫在做戏,抱拳说道:
“上官大人,王猛将军也是初犯,还请宽恕他一次。现在用人之际,可以让王将军戴罪立功。如果下次再犯,两罪并罚。”
王猛的部下,也全部跪了下来,叫道:
“上官大人,请刀下留情。我等以后,一定严格约束部下,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上官季夫板着脸,不说话。
阆中城的官吏们,也乐得做好人,上前求情:“犯事的兵卒已经斩杀,不妨宽恕王将军一次。”
上官季夫这才松口,瞪眼道:“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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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磕头谢恩。
叶坤让各部兵卒,维持秩序,自己和上官季夫,带上金银财物,去给受害者家属请罪。
受害者家属,得知犯事的兵卒已经被斩首,又得了金银,自然不敢计较,还要磕头谢恩。
战争时代,弱肉强食,这种事情太普遍了。
叶坤和上官季夫,主持公道,还来赔罪,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安抚了受害者家属,叶坤和上官季夫,又去看望蔡武全家。
蔡家早就被兵卒保护起来了,家中并无伤亡。
蔡武的老父亲,已经六十多岁,老泪纵横。
看见叶坤,老人家却擦了擦眼泪,冷笑道:“叶贼,我等你许久了,动手吧。”
“下官叶坤,特来请罪。”叶坤上前,深深鞠躬: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蔡将军一介儒生,却铁骨铮铮,虽败犹荣,虽死犹生,叶坤敬佩不已。明日,我和上官将军,披麻戴孝,厚葬蔡武将军,以示尊重。”
上官季夫也上前施礼:
“老人家,蔡将军之死,我和叶大人难辞其咎。明日我和叶大人,会在坟前跪拜蔡将军,或可稍减我心中之内疚。”
蔡老头哼了一声,一言不发。
叶坤冲着身后亲兵下令:
“传我命令,所有兵卒,不得打扰蔡府上下。敢有踏进蔡府一步者,斩立决!”
然后,两人又留下许多礼物,鞠躬退去。
身后,是蔡府上下压抑的哭声。
这就是战争,残酷的战争。
次日一早,叶坤和上官季夫,安排蔡武的葬礼,亲自在坟前跪拜,洒酒祭奠。
叶坤还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在坟前大哭:“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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