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谋 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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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适应

    邱长坚由副市长的位子上退休下来时，就象是在高空翱翔的雄鹰一下跌到了地上，一种东山不再的失落感使他倍觉孤闷。原来在位子上坐久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看到许多老人没上班后在公园里散散步，打打太极拳，舞舞太极剑，显得非常悠闲自在，便希望自己也能早点退休，享享清福，讵料退下来的感觉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他茶不想喝，饭吃着无味，烟也不愿抽。整天将自己关在屋里发呆。他的家是二楼一套八十来平方米的旧式楼房，已经在这里住了将近40年，市里做了几次新房，他完全有权优先享受。但他都推辞将房子让给了其他人。他的孩子一个已经定居美国，一个在běi jīng工作。他说家里就两个人，住宽了没有用，还难得打扫。其实，他主要是舍不得搬，因为人老了都恋旧，在这里住久了，有了感情。他清楚地记得，刚搬来时，他还是个刚结婚不久的普通大学毕业生，没有一官半职。他的第一个孩子是早产，又是难产，而妻子即将分娩时，他还在一百多里外的地方办点没有回来。是热心的邻居深夜送他妻子素芬到医院去并守护照顾的，那时候交通不便利，待他赶回来已经是第二天黄昏，孩子早就出生了。大家都高兴地笑着恭喜他做了爸爸。他一直心存感激念念不忘。那时候邻里关系十分和谐，大家互相帮助，不分你我，有酒一起喝，有烟大家抽，有什么好吃的，一声招呼，众人就聚拢来了，说说笑笑，无拘无束，十分热闹。后来，他开始当官了，接着步步高升当上了副市长。他的公务越来越繁忙，应酬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紧，常常走路都是急匆匆的，回家时，碰到左邻右舍楼上楼下的人一般都只是点一下头就过去了，很少和大家交谈，也基本再没到别人家去坐下来闲聊过。大家便逐渐和他疏远起来，碰到时称呼也渐渐变了，都叫他邱市长。当官后，在下级面前，他不得不表现出一点庄严，以提高自己的威信。习惯成自然，他脸上的笑容比原来少了，邻居们便认为他与以前不同了，有了官架子，自然而然和他产生了隔膜。在位时，整橦楼的邻居没有谁向他提出过什么非分的要求，他也没有主动给过大家什么好处。他自认为办事是比较公正的，没有以权谋私，但现在退下来后，大家会怎样看呢？他杜门不出，脑海中不停地思考着这个问题。老伴见他整天将自己关在屋里，担心他闷出病来，建议他换个住的地方或是到美国和在běi jīng工作的儿子那里去住一段时间散散心。他没有同意，心想，我又没做过什么对不起邻居们的坏事，没有和哪个吵过架，生过什么意见，干吗要离开这个住惯了的熟悉地方？这样想着，他吃完早饭后，坦然地走出了家门。邻居们见了打招呼说：“邱市长，上班去呀？”他回答说：“不要这样叫，我已经退休，就叫老邱吧。”“这样叫惯了，改不过口来。”邻居们笑着回答。无官一身轻的邱长坚和邻居们的交往逐渐多了起来。邻居们和他说话也慢慢随便了。他隐隐约约听到邻居们私下议论时都说，老邱这人不错，虽然官不小，却一直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住在一起没有挪窝，市zhèng fǔ做了好多宽阔漂亮的新房子，听说次次都有他的份，他都没搬去，让给了别人。他在位时，虽然隔市zhèng fǔ有二里多路，却总是自己走来走去，不要司机接送。我们也没看见总是有人提着大包小包往他家送礼，可见，他是一个不多见的清官……人眼是秤，听到这些评价，他的心情豁然开朗。很快就以普通老百姓的身分和邻居们打成了一片。他们一块抽烟喝酒，下棋打牌，有时还说些晕段子开怀大笑。转眼chūn节来临，邱长坚的家却没有象某些刚从位子上退下来的官员那样门可罗雀，反而比往年更热闹，一大早，邻居们就来拜年，这一拨走了，那一拨又来。他也跟随着大夥东家进，西家出去拜年，脸上始终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感觉到，自己不但完全适应了退休生活，而且过得很快乐，很充实，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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