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都是花足了力气,孙长煕更是双脚都重重碰到地上,却因为这个空间的情形实在与众不同,很快又再次漂浮起来,脚底下生生发痛。
沈念一比他稍许好点,毕竟只要甩出一个人,前后落下,只是足尖轻轻碰下,就遥遥直上,还落了一句话下来:“方才孙总堂主在外头白白浪费了些气力,否则还能够做得更好。”
差点没让孙长煕气得七窍生烟,这小子在这里等着揶揄他,要早知道进来以后,没有其他的危险,他也不会傻得浪费那些真力了。
孙世宁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无限轻盈,似乎一路向上,再没有阻挡,甚至有种错觉产生,她很快就能从上面的某一个机关中,直接像只鸟儿一般自由的飞出去。
不过,她牢牢记得沈念一的话,一双眼丝毫没有放松,身体已经越过了那漆黑的一大片,俯视而下,暗暗吃惊,一声呼叫还没有来得及出口,身体已经不听使唤,重新下落。
就在落到一半的时候,有两道人影同时跃起,一左一右,拉扯住了她的衣袖。
她的两边衣袖仿佛是装满了风,变得鼓鼓囊囊的,减缓了下落的姿势,很轻很轻的落到了原来的位置。
一连串的举动,实则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都完成了。
“上面是什么?”孙长煕迫不及待的问道。
“好像是一口双棺。”孙世宁有些不能确定的答道,上面的光线尽管没有那么暗,但是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来不及看得太详尽。
“如果我们也不能腾空上升到那个位置,一口装了尸骨的双棺是没有可能浮上去的。”沈念一分析的很理智,“棺椁上没有其他的装置?”
“太快了,来不及看。”孙世宁老老实实的答道。
“要不要再来一次?”沈念一再次建议。
结果相同的举止,一直反反复复的来了七次,孙世宁越来越熟练,非但找到了绑住棺椁的四条细如手指的精铁锁链,还看到棺椁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不是本朝的文字。”孙世宁想一想说道。
“写出来。”沈念一直接摊开手掌示意道。
孙世宁最后的那一点不好意思都收起来,用手指在其掌心,小心翼翼写了其中两个,“能够记住的不多,这两个字好似出现了多次。”
“也不是舜天或者西树的文字。”沈念一抬眼去看孙长煕,果然对方也对另两个国度多有了解,承认了他这句话。
他再次举头往上看:“要是这口棺椁能够悬在这样高的地方,那么我们立足在上头的话,应该也可以的。”
孙长煕抛了整整七次,这会儿除了大口大口喘气,连说话的力气都给彻底省下来了,一听他说还要再来,赶紧摇手道:“就算再能上去,气力接济不上,只怕会功败垂成。”
“机关可能就在棺椁之上,那口双棺或许是空的。”孙世宁忽而说道。
“空的?”沈念一和孙长煕齐齐转过头来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说不好,就是一种感觉。”孙世宁总觉得棺椁上写着的异国文字,只是想让后来者看到一个故事,或者是设置下这里种种的那个人留下的,也或许是最后的告诫。
“双棺是最后的告诫。”她脱口而出道。
“告诫什么,写得像鬼画符似的,就算告诫也看不懂。”孙长煕没好气的说道,明明是要来寻找最后的密藏,怎么落得好似盗墓贼一样,看到棺材的感觉,让他非常不好。
再来一句最后的告诫,是不是等会儿棺材里头,还要上演一出诈尸的戏码,他对这些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你们先送我一个人上去,这样可能容易些,我已经上去过七次,能够掌握好分寸,只要落点不是太差,我能够爬上去的。”
“不行。”沈念一先否定了她的建议,“太危险。”
“哪里危险了?”孙世宁明知故问道。
“你说了那棺椁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可能是一种告诫的话,那么上头到底有什么,我们都说不好的,万一上面抹了剧毒,又或者会触碰到机关。”
孙世宁咯咯一笑道:“原来是怕这些,沈大人你放心,我不会中毒的,而且如今我们不是就在头疼找不到机关,机关被触动了,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她转头又道,“二哥,休息片刻,一起送我上去。”
“然后呢?”孙长煕追问道。
“然后,我们一起出去。”孙世宁完全没有一点儿的气馁,依然信心满满。
孙长煕被她一激励,突然想到,在他们两人的大好年华面前,他是不是已经老了,为什么没有冲劲了,为什么已经走到这一步,却产生了退却之意。
外头的台阶机关已经被彻底改变,不要说从原路回去是不可能,下次能不能从原路再摸索进来,都难说的很。
孙世宁猜测的一点都不错,当年恐怕是连朱子明都没有真正达到过核心部分,朱子明的武功不够高,他在先帝面前建议让大内高手前来相助,先帝却选择先去了另两处的天衣无缝,一无所获是其次,第二处还没有彻底打开,朱子明却忽然音讯全无。
无缘无故的消失,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下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先帝动用了不少人力物力去寻找,却还是杳无影讯,只当朱子明是江湖骗子,得了一点皮毛就来大肆行骗,见形势不对头,夹着尾巴就偷偷溜走了。
先帝自认吃了暗亏,虽然将这些过程都由书记官记录在册,留在皇室秘闻中,却鲜少在旁人面前提及,知道沈柏森娶了安妍佾之后,安妍佾对机关之处也略有成就。
先帝已经被浇熄的一颗心,重新燃起希望之火,希望他们两人在辞官之后,尽心尽力为其去寻找到第三处的天衣无缝。
然而,沈氏夫妇寻了多年,已经到了两照山,却被困在其中,再随后又发生了一连串的故事。
孙长煕知道其中不少的内情,因此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既然已经走到这里,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往下走了。
“那就这样,先让她上去,看过端倪以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三个人这样忽上忽下的漂浮着说话,脑袋都跟着不好使唤了,该想出来的精妙主意都偷偷给溜走了。
到底是谁,构思出这样的鬼地方!
两个人的武功再高,也经不起这样强度的消耗,别说是孙长煕气喘如牛,沈念一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他素来面不改色惯了,如果他不想让对方看出来,那么对方即便是皇上,也一样看不出来的。
将孙世宁好整以暇的送上去,沈念一还不放心的抬头去看,倒是孙世宁在双棺上坐的安稳,往下喊道:“我没事,上面应该没有什么伤人的,要是有发现,我再喊你们。”
“我在想,里面到底有什么?”孙长煕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是在等沈念一给他一个答案。
一个人累极了,意志力会跟着薄弱下来,平时不轻易表现的心事,也会在敌手面前一览无遗。
“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孙长煕假想过,过了那个幻境以后,或许是刀剑相加,或许是毒气瘴雾,“可这个已经不能用我几十年的所知所学来解释了。”
“这里是天生的。”沈念一反而微微笑着回道。
“天生的,你说这是天地之间自然早就的。”孙长煕恶狠狠的想要跺跺脚,却一点气势都没有。
“是的,我与世宁说了,天地之间太多景象,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出的,这里的地势,环境,还有山石中蕴藏着的力量,培育出这样小小的一处,与其他地方都不同,与我们所认知的世界不同。”
沈念一在原地轻易的转了个圈,又道:“仿佛是空气中少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物,但是你我都不得而知,只有老天爷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就当老天爷同我们开的一个玩笑。”
孙长煕听到这里,眯着眼看四周:“你说这些山石能够造成这样的力量,如果挖出去的话,岂非比黄金更值钱。”
“你要的真是金银吗?”沈念一很有耐心,也很认真的看着他,“孙总堂主,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吗?”
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硬生生的将孙长煕给问住了,哑口无言了,他一直说两照山中有惊人的密藏,仿佛得到了就能够得到天下,实则他没有细想过密藏中到底有什么,到底是不是能够为他所用,为所欲为。
“孙总堂主,你想要的一直只有自己的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当年被师父逐出师门,不甘心明明对自己有情有义的师妹眨眨眼就芳心另投嫁给了什么都不如他的兄长,不甘心费尽心机掌控了整个一言堂,却不能兑朝廷造成更大的威胁,不甘心寻找朱紫墨多年未果,终于打听到消息的时候,连尸骨都看不到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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