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心念念要相守一辈子的人,竟然最终死在他的手下!
满天空都充斥着他的嘶吼,那样不甘,那样懊悔。
沈雁翻倒在地下,十指紧抠着底下的泥,一双眼睁得雪亮望着瞬间已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脑海里如同刷过了白灰的墙壁一样空无一物。
她大概真的只能等死了。她想。
就在她将要闭眼之时,突然间,一道寒光如银练般从她眼前闪过!
顿时,眼见着已落在左肩的大刀就像是劈到了钢板一样弹开,然后一个人像捞柴禾似的将她捞起,执剑的那只手又以让人来不及思虑的速度飞快上扬,两枝暗箭被劈飞在废墟里,紧接着又有另外两个人如同羽燕般平平掠向暗箭飞来的墙头!
因着大刀的反弹之势而被弹退了十来的顾颂,望着蜷缩在那道绛紫身影胸前的她,忽然如同被抽去了全身筋骨般跪在地下,额上的汗如同瀑布,而他身子也在随风颤抖。
“韩稷?!”
沈雁最快恢复心神,面前这人皱着眉头眼神阴狠地瞪着她的人不是韩稷又会是谁?才从生死线上还魂,看到这张不耐烦的臭脸她却莫明觉得心安。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她有些抑制不住激动的说道,要知道他再晚来一点点,她今日便也已然做了顾颂刀下的冤魂!眼下她哪里还顾得上挑剔来救她的人是谁,只要能保住她的命,一切都可以过后再说!
韩稷瞥了眼她,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捞起,趁着浓烟几个纵步掠出墙头。
墙下四面都被人包围着。因着火势太大,周边的人们怕被蔓延,正在不断地往庵里抬水。他停在墙下,先解下身上的外袍将她浑身裹住,然后重新将她抱起,并把的头脸埋在自己胸膛前,一连串动作做下来一气呵成不带丝毫停顿。
很快沈雁就听见他带着自己掠下了墙头。并快速地向前飞奔。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便是各种嘈杂喧闹的声音。而没片刻这声音又渐远去了,周围变得安静,而他也终于停下来。将她放稳在地上。
沈雁一把掀开头上他的衣服,顺眼看看四处,两脚立时一软跌坐在地下,埋头喘着气来!
去它的规矩去它的仪态!眼下哪里还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
先前在火场里她不是不害怕。只是咬紧了牙关死命撑着,到后来顾颂再把她那么一吓。更是把她浑身力气都给吓没了,她又不是神,眼下这个时候要是还能顾及什么形象那她简直不是人了!前世里虽然死过一回,可那属于自然死亡。哪里有过这么凶险?
眼下她只觉得她三辈子的惊险都在今儿夜里让她全领略遍了!
老天爷果然厚爱她,就是让她多活一次也不忘捉她来练练胆量!
韩稷看她浑然不顾坐在地上的模样,却是忍不住冷笑起来:“平时不是挺得瑟吗?还以为真有多能耐。怎么,也有混到这么惨的时候?”真是难得啊。平时张牙舞爪洋洋得意,眼下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他怎么就那么开心解恨。
沈雁抬起头来,射过去一记眼刀。
不过现在不是斗嘴皮子的时候,她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太需要休息了。
远处依然还有嘈杂的声音传来,但是很明显已经远离她的安全范围。她抚抚胸口,然后抬起尚算干净的一只衣袖抹了抹脸。那盆血一泼下来,直把她面目遮去了大半,也难怪顾颂会认不出她,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怎么样?…
韩稷不知从哪里拿来个葫芦丢给她。“喝吧!”省得渴死了又算到他头上。
葫芦打在她膝盖上,她终于忍不住瞪起眼来:“你轻点会死。”
韩稷耸肩肩摊了摊手,依着树根坐下,想想他这么久以来在她面前所受的那些窝囊气,今儿要不一次性讨回来,那真是对不起他这趟出马。
沈雁眼着他,接过来喝了两口,然后将剩下的水拿来洗脸。
她尚且惊魂未定,实在需要做些事情来平定心绪。
月色下她简单洗过的脸有些苍白,看得出来刚才的确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韩稷望了她片刻,抽出衔在嘴角的一根草尖,说道:“顾颂可不是真心想伤你,你若是要怪他,那就太没脑子了。”
“你以为我是你!”沈雁没好气地瞪他。
知道他救了她,可就不能谦逊点么?
她抬头看了看四下,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条清幽的小胡同,不知道大伙是去了放灯还是去了净水庵围观,周围竟没有一个人行走。
这样的安静与方才的惊险简直有如两个世界。
她长舒了一口气,又抻了抻身子。
然后把空葫芦丢回去:“你的大恩大德我会记着,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意侮辱我,我不就是差在没武功吗?我要是会武功,这大周朝还能有你的用武之地?”人贱真是没药医,好不容易想忍着对他客气点儿,他一开口这心情便立刻烟消云散了。
韩稷脸色顿时已比她身上衣裳的颜色好不了多少:“那看来我是多事了,再见。”
说完他站起来,扭身就走。
沈雁见他真走,连忙跳起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怎么能就这么走!沈弋她们还在净水庵,你至少帮我把她们救出来啊!还有这场火肯定是被人故意放的,肯定是冲着我来的,你身为男人,至少要前面负责我安全到底吧!”
韩稷瞪着她:“关我屁事!”
“怎么会不关你的事?”沈雁理直气壮地:“君子宜有始有终,你把我从净水庵带出来,就这么丢在这里,万一心怀不轨的宵小路过轻薄了我,你难道没有责任吗?再说了,你把我保护到底,回头当别人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义举,你脸上不觉得光彩吗?”
韩稷目光落在她那仍有着明显污迹的的脸上,冷冷道:“世间男人莫非瞎了眼,会轻薄你?”
“你怎么能这么昧着良心说话?至少我洗洗之后还是很漂亮的。”沈雁往脸上抹了一把,然后抬起脸来:“你看,虽不算倾国倾城,至少眉清目秀吧?我还是很招人喜欢的。”
韩稷齿冷地望着她:“真不要脸。”
但却没再往前走了。
只要他不丢下她,任他说啥都没关系。沈雁试着放了手,觑他道:“说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稷没好气:“当然是路过。难不成你以为我是特地来救你的?”
路过?沈雁狐疑地望着他,但他这张臭脸委实不怎么好看,遂又止住了往下问的念头。她略略回想了一下经过,遂立刻又抬起头来,说道:“你还是快帮我去把沈弋她们也带出来吧,万一她们让人看见那可大大不妙!”
这虽然是场意外,可若让人看见沈家两位小姐这般形容不整,那么京师的口水不消一日就能把沈家给湮灭,她跟沈弋的闺誉也会被毁得一干二净!眼下她出来了,那么沈弋也得出来,否则往后沈观裕与沈宓恐怕都要被人指破背皮!…
为了防止他再次拔腿就走,她一步跳到了前面,挡住了去路。
韩稷瞥着使唤起他来如同吃大白菜般张口就来的她,心里那股无名之火又噌噌地蹿上来了。他真是吃饱了撑的,早就知道这是个大麻烦,他偏还不知死活的跑过来,现在人家可不就把他当刀枪使得呼呼作响了?
小丫头片子能办成什么事?没有他在,她连小命都保不住!使唤人跑腿倒是麻溜得紧。
真不想理她。
“韩将军英明神武气吞山河,乃我大周前后百年里难得一见的英雄,这种事情没有你根本没有人能办得到。所以你就干脆再帮了我这个忙,让我日后一起报答你呗?”沈雁见他不说话,又不肯挪窝,遂乖觉地把语气放软了。
她小脸微抬,虽然满是污渍,却也抹不去那双杏仁大眼里的明亮。
韩稷撇开脸,简直连一眼都看不下去了。
从来没见过这种摆明了占人便宜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她是牛变的吧?脸皮这么厚。
不过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为难个小丫头片子也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再说他来都来了,难道还能真撇下她不管不成?她阴险得很,若是不成全她,回头若是又像戏社里那回一般,暗地里又给他使个什么绊子坏了他的事,那才叫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他冷冽地瞪了她一眼,阴着脸道:“你四叔已经找到了她们,我到达的时候已经带出去了,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罢!到底为什么会遇火,又为什么会被顾颂杀,你也不想想?我就没见过哪个大家闺秀像你这么会惹祸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沈雁立时凝眉瞪了他一眼。
听说沈宣已经找到了沈弋她们,她先自松了口气。
既然沈宣已经找到了她们,他们那边自然无须顾虑了,沈宣也一定会第一时间把沈弋和陈氏带走,然后处理好所有手尾。至于她的下落,顾颂刚才应该已经认出她来,有他在,大家也不至于会慌张到不知所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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