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那天,也没有什么好准备。
什么包袱之内的更是不需要。只把刘乃带出的东西再带回去就是。关于自己的东西,带的越少越好。
但是,刘清在临走之时,还是私念里把无名指上的玉戒带走。
那一天,艾婉和醉镜站在门前,醉镜揽着醒过来,脸色虚弱的刘乃,望着刘清坐上去的那辆马车越走越远,三人静立不动很久。
“皇嫂,对不起。”
这一声,刘乃说的歉疚。到底还是他疏忽大意,不然别人也不会有可趁之机。到底是他没处理好,连累了他们。
他已将怀疑对象一个个地说给了刘清,相信刘清处理的会被他干脆利落。
所以还是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艾娃微笑着,“你好好养伤吧。”她眼眸安静,“没有关系的,再怎样都没有关系,我会等他的。”
所以,当下之急,她真正急的,是他的伤吧?
刘乃望着艾婉水淋淋的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会养好伤,你会等到他。
艾婉与醉镜会心一笑,两人将刘乃扶着进了屋。
艾婉到底是回头看了一眼,两边树木葱葱,风过无痕,中间一条道路,是怎么也看不到尽头的漫长。
上午刘乃方才对艾婉道歉过一次,下午醉镜便来道歉,并诉说了自己的一番不放心,还将刘清暗自教予他的机关制造解法全数画在图上,交予了艾婉。
“刘乃等不了了,我得尽快和他一起去找神医。这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了,艾婉,你和几个孩子,要珍重。”
“知道了。”艾婉宝贝地将图收好,她清明地与他对视着,“去吧,你也要小心。”
“嗯。”醉镜点头,走到门口,转会身来,望着凳子上的女人,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注定承受太多的女人。
他无声叹了口气。
他走后,艾婉拿出宽袖里的机关图,也是无声的叹息了一声,只是嘴角是笑着的。
“刘清,上天好像一下子就把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拿走了包括你。”
在她难以不难受的时候,幸而外面传来刘君和风儿的喊声,真是,他们一喊,屋内吭哧吭哧睡着的醉娃娃也呜哇醒了过来,死寂的屋子里,前所未有的热闹。
艾婉噗的笑了出声,来不及多伤感,来不及多看机关图一眼,便匆忙将它叠好收进宽袖,急忙去里屋子将醉娃娃哄哄
是啊,醉娃娃,醉镜给他与夭夜起的名。
醉镜这人其实活的清明,他说,就让这个孩子与名字一起傻一点,不要学她娘,也不要学他,遇事情,要有娃娃心理,多难过,也不要阴沉,多高兴,也不要掩饰,什么事儿,笑一笑哭一哭也就过去了。
刘君搀着妹妹的手到里屋,就望见自己的娘亲抱着醉娃娃坐在床边,摇摇着哄着呢。
他望见醉娃娃那张白嫩嫩的小脸,那双刚哭过湿漉漉的清澈眼眸,没忍住嘴角一勾,伸手就捏了上去临到跟前被艾婉用力一拍,都拍红了手。
刘清委屈了,傲娇的瞥过醉娃娃一眼,哼了一声别过头:“谁要摸她。”
艾婉十分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带着你妹妹出去玩去,别来吵娃娃。”
“娘亲,娘亲”风儿的声音可软了,“爹爹刚刚走,醉镜叔叔他们也走了,我和哥哥好无聊,可不可以去外面玩?”
艾婉闻言,十分和蔼的空出一只手,捏了捏风儿肉嘟嘟的小脸,温柔的笑道:“方圆几里随便玩,但如果你指的外面是机关外的话,那你趁早打消念头,要不然等那几位大人回来了,你问问他们,他们如果同意,娘亲什么都不说,目送你走。”
“”刘凤立刻鼓起了嘴。
刘君也咬牙切齿,牵着妹妹的手,转身离去。
“我是迟早都要去江湖闯荡的!”刘君到底说了句气艾婉的话。
两孩子风风火火的走了,闯荡?艾婉冷笑一声,闯荡要么不开始,开始了就面临两个选择,混的好和混的不好。
他要是混的好,刘清也不见得瞧得起
他要是混得不好,那也不用回来了。
所以,往那条道上,凑什么热闹?!
午夜梦回,艾婉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额,疲惫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又是那个梦,一个少年将花踩烂又将花扶起,花儿化成人身,意味深长地盯着少年的背影看一转眼便是荒芜的大地上满是死尸,在血腥的场面里四处狼狈奔跑仿佛找人的女子,回过头来竟然是她。
有太多事情解释不清楚。
难道她到这里,并不是上天作弄,而是有因有果?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上天
若真的存在这个因,是不是找到了,就可以不必每日担心有一天会被迫离开这里?!至少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可是,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找到呢。
“不知道你如何了?”
艾婉蜷缩着自己,夜很长,她静静看着身边眉眼与他几分相似的风儿,微微一笑了。
突然觉得,他比她惨。
他什么都没有,她还有风儿君儿陪着。
额,她偷偷吐了吐舌,一个人想的好像很欢畅。可是,她身边没有他。
宫中的夜而幽深。
龙吟宫中,帝王垂眸静静看着手中的玉戒,夜灯明亮,似被外人所知,传来盛旺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不是说了,今夜朕哪里都不去。”帝王声音平平无调。“谁都不许来打扰朕。”
盛旺心中一震,“是。”
皇上,一直对皇后,也是很宠爱的啊难道,现在真的移情若妃了?!
殿外再无声响,刘清才慢慢地抬起了头,善用的人皮面具,一丝不苟地掩盖了他原本的真容。此时,他是刘乃。
皇后
呵。
刘清勾唇笑了笑,一边将玉戒收进掌心,格外眷念攥紧。
同一个夜里,有人辗转无眠。
若言站在窗边,心想自己是怎么了,以为的心上人,近在咫尺,好像失而复得,可是心,却怎么空荡荡的。
望着窗外的一切,这个皇宫她从未喜欢过,也从未厌恶过,没有任何感觉,此刻却有了一丝不耐烦,恨不得凭空生出一双翅膀飞到宫外去看看那个人,还好吗。
凤鸾宫中。
皇后来到宫里,满腹心思坐在风味上,连她的孩子什么时候醒了,来到她的身边都不知道。
“母后?”
刘正扯了扯皇后的袖子,对上母后恍惚的眼神,感到很奇怪:“母后不是去找父皇了吗?难道,父皇没有见母后?”
闻言,皇后微笑着回过神,回答道,“父皇怎么会不见母后呢?”
她抱着他入坏,望着这张神似刘乃的脸。若有所思,他们曾经也是相爱过的相爱?她心中抑制不住地嗤笑,从她知道,他究竟把她当个什么东西来爱,她就已经恨他入骨了。
可是这些都不关下一辈的事儿。
正儿始终都认为,父皇与母后是好夫妻。
皇后想到今夜被避之门外,鼻头一酸:“父皇只是已经歇下了而已。”
“哦。”刘正点了点头。
恍惚轻轻抚着刘正的头发,道:“皇儿,你将来是要做皇上的这一点,你知道吗?”
刘正点了点头:“儿臣知道。”
“嗯。”皇后蹭了蹭他的小脸,“所以啊,是不是要离若娘娘远一点呢?”
闻言,刘正一愣,“若娘娘对儿臣很好。”
“可是”皇后冷漠道,“如果有一天若娘娘生了你父皇的孩子,你的皇位就可能会被他抢走。所以,正儿,和这些人,我们不需要去培养感情,明白么?”
“”刘正喃喃哦了一声。
“嗯,去睡吧。”皇后在刘正的额上落下轻轻一吻,“乖,你也不用太担心,往后的一切,母后都会替你铺好了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阻碍你,亦不可阻碍母后。”
哪怕那个人,是你的父皇。
母后也会
在刘正转身的那一刻,皇后紧紧捏住了手,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他还能够平安无恙的回来。
派出去的人全都了无音信。
而他回来了。
原本的计划是:趁着他们出宫让他们一起死在外面,他们一死,她就会立刻扶持自己的儿子正儿上位,到时她就做一个名副其实尊贵高雅的年轻太后,总比做一个男人的替代品,做一个已经不被皇帝所爱的皇后强多了罢。
只是,终究还是惨败。
刘家的天下,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撺掇的她凉凉笑了出来,可是那又怎样呢,只要刘乃一天挂念着艾后,就不怕他不会再找机会出宫,只要他出宫,她就要用尽一切手段,让他回不来。
想到这里,她深深地暗吸了一口气。
只是,该如何在这一次事件中,平安的让他不要怀疑到她呢?她今夜去找他,他却拒绝见他
清晨的皇宫,有多久没见了。
刘清并不思念,独自盘旋在御花园中,不知不觉走到了凤鸾宫的殿门前。
他嘴角含笑地望着这道宫门,皇后从宫门口出来,看见的刚好便是君王伫立门前,神情静静温柔的模样。
若言坐着轿子,被宫人从不远处抬着,不巧,她也看到了这一幕。
赶紧从上面下来,也许只有她知道,这个皇帝真正思念的人是谁。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皇上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先行完礼,若言也走到了他们跟前,跟着鞠身行礼。
“嗯。”刘清应了一声,抬脚跨入凤鸾宫的门槛,在皇后对着若言挑衅的扬起一个笑后,优雅跟进来的时候,冷不丁的撂了一句话:“你既出来应是有事,就不用跟着朕进来了。”
“我。”皇后刚说一个字,凤鸾宫的大门已然被刘清大掌一挥,被宫人在两边给带了起来。
皇后恼怒地看向若言,想看看这个女人,有没有露出对她嘲讽的表情,如果有,她定要杖责她。
却见,若言垂着眼眸,不惊不怒,面目温和,和出宫前后的那副装模作样,真是一点都没变
她凉凉一笑,“大清早的你倒是路过了本宫的门前、”
若言微微福身,淡淡对应:“臣妾是来向皇后请早的。”
其实,真的只是巧了。
她想去找皇帝的,看到刘清,她才觉得安稳,似乎在刘清的身边,离刘乃的消息就不会远。
“平日里怎么不看你那么勤勉?”
是知道皇后故意针对,所以才故作乖巧,如今她一个问题再丢出来,若言也只能继续接着:“往常兴许是臣妾做的不好”她忽然有些厌恶自己的虚与委蛇,便真心道,“往后,每日清晨,臣妾都会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就当是,对之前那句“请安”的谎言,作出的弥补。
“呵。”皇后冷笑一声,“你不要太得意,若言,咱们的较量,并不止于此,也还没有正式开始。你最好做好准备,准备好你自个儿的下场!!”
看着皇后哼一声,挥袖离去,若言面目平静的目送:这,便是皇宫了罢。
皇后一走,殿内人似知道她还在等一般,关闭的漆门重新打开,宫内的奴才对她道:“皇上请您进去。”
“好。”
若言慢慢走进去,看见刘清停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神情深邃
原来他思念一个人的样子是这样的。
一直没见过刘清那么有心的若言,忍不住一笑,想到曾经自己的求而不得,看到此刻的刘清,忽然痛快,你终于也尝到了爱情这般滋味。
“皇上,可有他的消息?”
她走到他身边,还是没忍住出口想问。
“陪着他去的那人有分寸,若有消息,会想方设法通知给朕。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刘清道,“当务之急,是查出幕后。”
若言环视了下周围,“此事在这里说么?”
“就在这里说。”刘清嘴角勾起,指腹抚过一片血红的梅花,低声道,“说给她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