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几乎震耳欲聋无休无止的炮竹声,太康四年来到了。
方家这个年过的没有往年那么热闹,多了几分焦虑和不安,方小少爷和君蓁蓁的亲事定在了二月初十。
正月里不动针线,年前君小姐的喜服就做好了,挂在里间的衣柜里。
“要是不满意出了正月也有时间改。”方大太太说道。
君小姐只是看了眼就点头说挺好不用改。
脸上既没有女孩子成亲的羞涩,也没有欢喜。
本来就是假的嘛,方大太太有些讪讪。
不过就算是假的,是为了治病做掩护,但在大家眼里他们也是成亲了,将来如果承宇好了,难道还能不作数?
“本来就不作数,她怎么可能看得上承宇。”方老太太说道,“以前她看不上,如果能把承宇治好。”
她在治好二字上加重语气。
“能把承宇这种那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治好的,有这种本事的她就更看不上承宇了。”
那倒也是。
方大太太沉默一刻。
“娘,你觉得她真能把承宇治好吗?”她说道。
不知不觉方老太太的说话语气中已经比先前刚听到这件事少了几分质疑,而且在这期间君小姐并没有做什么好事,不是跟这个小姐斗气,就是在外跟那个小姐对骂,搅的阳城热热闹闹的,跟以前一样的惹是生非且变本加厉。
方老太太的态度却反而转变了。
方老太太似乎也才意识到这一点。
“我也不知道。”她说道。
不知道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转变,还是不知道君蓁蓁能不能把方承宇治好。
能不能的今年就知道了。
方大太太也没有再问。
因为过年家里事多,方大太太便忙去了,方老太太坐了一会儿就去了方承宇那里。
方承宇被挪到别的地方住,他原来住的屋子被收拾做新房,等着成亲那日再挪回去。
方承宇的屋子里很热闹,姐妹三个都挤在他屋子里玩牌,磕了一地瓜子,小丫头们也都在屋子里散坐着吃喝,又嘈杂又别有一番过年的喜庆。
方老太太制止了丫头们通禀。站在窗户外看他们热闹。
自从得知要和君蓁蓁成亲后,方承宇没有任何反应,只说一切听从祖母和母亲的,就像她们让他吃药。端来什么,他就吃什么,从来不问也不苦。
他不是为了他自己,他是为了安抚她们。
方老太太看着屋内说笑的姐妹兄弟,想着明年说不定连这场面也看不到了。只觉得眼发涩转身离开了。
方府里外布置一新,因为人丁少更要热闹,那些小厮小丫头们也被刻意的放纵,在家里说笑玩乐,鞭炮声也接连不断。
方老太太走在院子里耳边眼里都是热闹,但偏偏心里一片凄凉,待耳边突然安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君小姐所在的院落。
为什么走到她这里来了?
君小姐的院落如同以前一样,并没有很多仆妇丫头,此时虽然也是灯火通明,但看起来冷清的很。
“君小姐在做什么?”方老太太问院子里的仆妇。
仆妇却摇摇头答不上来。
君小姐不喜方家的仆妇丫头。从不让她们在跟前,虽然现在君小姐没有呵斥过她们,说话看起来也和气多了,但方锦绣说了那是因为她装出的样子,为了糊弄方家上下,等当上了方少奶奶就会原形毕露,所以大家都依旧不敢上前。
方老太太制止了仆妇的通禀自己走了进去,帘子还没放下来,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明亮的室内。
那个小姑娘穿着新年的衣裳坐在炕桌上,手拄着腮专注的看着面前。不知道是在看什么,闪烁的玻璃明亮的灯将她映照其中,温馨安详,让人不由跟着平静。
看到这个君小姐竟然也能觉得抚慰人心了。真是滑稽的念头。
方老太太自嘲的笑了笑,脚步顿了顿走进去。
屋子里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柳儿也穿着新衣,坐在墙边对着灯摆弄皮影,玩的眉开眼笑。
明明这么冷清,方老太太却觉不到任何凄凉。反而有种别样的宁静,就像那女孩子平静的眉眼。
“外祖母过来了。”君小姐从炕上下来说道。
柳儿有些不乐意的放下手里的皮影。
“你玩吧。”方老太太看也没看她说道,已经在炕上坐下来,看着君小姐面前的摆着的棋盘。
棋盘上晶莹剔透的黑白两字正杀的难解难分。
“你在下棋啊?”她问道。
君小姐冲柳儿摆摆手,柳儿便自顾自的去玩了,这是小姐给她买的,还告诉她怎么玩,玩的正开心呢。
君小姐嗯了声,伸手捻起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
方老太太便看到先前还占着优势的白子顿时乱了阵仗。
她当姑娘时家境富裕,虽然是商户,家里也学着官宦人家那般教授女孩子们琴棋书画,只不过底蕴薄,自己家的长辈顾不上教也教不好,请来的先生也没那么尽心,学了个皮毛似懂非懂,后来当了人家媳妇更没时间去玩乐,这琴棋书画自然就丢下了。
再后来方老太爷去世没多久,她接管生意心浮气躁,听别人说琴棋书画最能磨性子才又拿了起来,不过到底也无法磨进心里,就是对着棋盘发呆而已。
方老太太看着棋盘不说话,君小姐也没有说话,又捻起白子。
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偶尔有柳儿自言自语的嬉笑,一刻钟后,伴着君小姐手中的黑子最终落下,棋局分出了胜负。
“这次白子又输了。”君小姐感叹说道。
方老太太忍不住笑了。
“输赢还不是都是你自己决定的。”她说道。
君小姐叹口气。
“要是事件的事也如此就好了。”她说道。
真是孩子气的话,虽然无奈听起来却不让人觉得难受,反而有些轻松。
方老太太笑了笑。
“玉绣也会下棋,让她来给你玩吧。”她说道。
一个人下棋岂不是跟左右手互博一般无趣。
只可惜她跟家里的姐妹们都不来往,还好经过几次出门跟方玉绣还算合得来,合得来的意思就是没有吵架也没有打架。
“不用,我一个人下棋习惯了。”君小姐含笑说道。
难道在抚宁的时候就没人跟她玩?也是,她的脾气这样不好,肯定在哪里都不讨人喜欢,当然,对君小姐来说只怕是自己不喜欢那些人,所以还是一个人玩自在。
方老太太没有再说话。
摆弄皮影的柳儿却有些疑惑的看了这边一眼。
以前过年小姐可没有一个人玩过,在抚宁可是被人拥簇着,那些主薄小吏以及抚宁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姐们都会来跟小姐玩的。
不过小姐说了是哄骗方家的人,这样说显得小姐可怜一些,柳儿就转过头不再理会。
不说话屋子里就又恢复了安静,但这安静并没有让人觉得冷清和孤寂。
方老太太沉默一刻站起来告辞了,君小姐送到门口。
“老太太来干什么?看小姐下棋吗?”柳儿这才想起来问道。
“大概是吧。”君小姐说道。
“看把她闲的。”柳儿撇撇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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