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沈东篱旁敲侧击问了沈二,这沈二在这一事情上却是嘴巴极其牢靠,不肯讲。于是沈东篱转而又对冷霜软磨硬泡,求问为何母亲对此不闻不问?
冷霜对沈东篱那是毫无心机可言,一两句话就说了个清楚,又千叮咛万嘱咐让沈东篱不要表现出自己知道才肯罢休。原来沈蔷打算闭死关,那一切就很清晰明朗了。
闭死关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死不休。期间准备大量的灵石丹药阵法等等,进入一处灵气充裕的地方,封上进出口,如若不能突破,便身死道消。沈蔷上次强行启动大阵对身体有一定的损伤,而她本身又有旧伤,依靠着平日里的温养滋补怕是寿元尽了也无法突破。唯有剑走偏锋,向死而生。
原来是这样,沈东篱听了之后走路都有些飘忽,心思全然不知放在了何处。
沈东篱自认为她的自控力已经很强,对待事物也能全然做到冷血无情,不闻不问。若是旁的修士闭死关断然不能引得她这般震动,然而这是她的母亲。
若是那日,她没有下山,就不会遇到刘谷雨,就不会跟他成亲,就不会遇到危险,就不会受伤,就不会今日闭死关。
小说里那么多重生故事,上天给了那么多人重来一次的机会,为何不给她的母亲。
然而就算是给沈蔷再来一次的机会,她只怕也要下山。路就在那里,谁会忍住不走呢。
就像沈明珠跟沈东篱在山门斗得你死我活,她难道要避而不去吗?绝无可能。
沈东篱刚跟冷霜说完悄悄话,沈刘氏就带着他的宝贝明珠来到了引凰楼。虽然没有以前的飞扬跋扈,看向沈东篱的眼神却也是充满傲气。
沈刘氏本是发了誓不再见沈明珠的,哪知那沈明珠在山脚下跪了七天昏死过去,看得沈刘氏实在是心尖儿疼。于是沈刘氏赶忙派人去接了沈明珠住在了观山苑,这沈明珠真是了不得,刚刚躺下没多久就醒了过来,扑通一声给沈刘氏跪下,落了一地泪珠子。
于是,引的沈刘氏底气也足了,腰板也结实了,敢走进引凰楼了。
“家主,不若给明珠一并办了及笄礼吧。”沈刘氏拉着沈明珠的小手在沈蔷面前哭了一通,父女俩哭得眼睛通红,这才向沈蔷提出了要求。
沈明珠双眼通红,只见她抬起头,幽怨的看了沈东篱一眼。沈东篱移开目光,手上却是还在织毛衣,她靠织毛衣锻炼手指的灵活性已经十来年,效果十分好,配合起沈家引路诀来简直天衣无缝。如今沈东篱万事俱备,只欠修行。
这沈明珠真是越发出落的光彩照人魅力四射起来,只是这十来年里个头倒是没怎么长,竟然比她足足矮了一头。
其实沈明珠在女修中算不得矮,只是沈东篱长得太高了而已。得亏她怕身体不好每天喝羊奶晒太阳吃四碗灵米,结果个头窜的几乎跟沈二差不多,要是站在一起看起来就像兄弟俩一样。导致沈二再也不吃沈东篱的糖衣炮弹,对沈东篱的卖萌视若无睹。说来也蛮丢人。
“及笄之后你们二人便出昆仑,再也不要回来。”沈蔷冷笑,盯着那沈刘氏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才开口说道。
沈刘氏一听,气血上头,不由得想争辩,硬是被沈明珠拉住了。若是沈刘氏再大吵大闹一番,她可真要吐血了。
“下午行礼,礼毕就走吧。”沈蔷挥了挥手,让他们俩出去,口气强硬不留任何余地。
沈刘氏脸色立马难看起来,眼看着就要骂将起来。
沈明珠见势不妙,立马鞠躬道:“多谢沈姨母。”说完便与沈刘氏拉拉扯扯走出了引凰楼。沈刘氏一句话堵在了喉咙口,想到那四年的糟糠饭团,还是忍了下去。
沈蔷却是冷笑,不是今日行礼,莫非还要等到那什么狗屁明珠生日吗。她真是累了。她早就定下了日子,正宾、赞者、赞礼、摈者和执事都已经安排妥当,难道还会因为沈明珠改日不成?况且她早就看透了沈明珠,定然是知道今日东篱及笄便来蹭上一蹭。
为了打发这父女俩,沈明珠用的发簪等物都也是上等货色,就是这梳发开面沈蔷既不会自己动手,也不会让李氏上门。只得由沈刘氏跟着沈蔷后面看着,再手忙脚乱的给沈明珠糊弄过去。
沈蔷就当着旁边两人不在,一寸一寸的给沈东篱开脸刮面,沈东篱解下了鲛纱,闭上了双眼。沈蔷有些粗糙的手掌抚过沈东篱的面颊,只差一点眼泪就要掉下来。“好孩子。”沈东篱听闻点了点头。
吉时已到,沈东篱正襟危坐,等待正宾为自己三次加笄。
初加:发笄、罗帕、素色的襦裙。
沈东篱换过衣裳起身一拜沈蔷。
再加:发簪、曲裾深衣。
沈东篱二拜正宾,感谢其不辞万里,来此为她加笄。
三加:钗冠。佩绶等饰物。
沈东篱三拜日月天地,道尊三清,从此纵横四海,无所拘束。
再以酒敬过观礼众人,乐曲停,笄礼成。只是抓周之时宾客满座,这及笄之时除了正宾,便都是自家人,连陆雨薇都不曾前来,不知沈蔷是否心寒。
沈蔷看着沈东篱一夕之间仿佛长大了,几度想要落泪。沈东篱却只能微笑以对。
她不能让沈蔷发觉什么,以免误了沈蔷的道心。若是她此刻说句不舍的话,沈蔷便会前功尽弃,丢盔弃甲,沈东篱忍住了。
长生大道上便是这样,若是有了羁绊便会顾虑太多,就像脚上有了镣铐。然而有时候这羁绊又给了前行者以勇气,仿佛身披铠甲。
沈东篱觉得自己应当做沈蔷的铠甲,而不是镣铐。一直到礼成,沈东篱都一直保持着微笑,也不敢与沈蔷再多说话。
按照沈家的规矩,及笄之后就能下山历练,沈东篱若是礼成之后便走也无不可。然而她一是不想在路上遇到沈刘氏父女俩,二是想多与沈蔷相处一晚。就算稀松平常的道声晚安,送杯夜宵,然后各自睡去这样的平常,她也想再多体味一次。
然而这个时候,沈九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