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啦!走水啦!快救火啊!”
“这么大的火,你们这小盆小钵的,管什么用,你!快去城外驻地知会水龙队掌事大人,快!快!还有,城主大人呢?快去清楼把他找回来!内城着火啦!”
“可是,水龙队掌事大人…还有那几位番头…也在清楼城中……”
“什么?!这群平时只会喝酒打架的**,水龙队还有几人?找几个会操纵水龙的去西城支援,快!还有,取我调令,速速去东城调来甲人队,晚了,祭塔可就保不住了!”
“得令!”
坎水关城的北城府尹张彤刚要合服睡下,便被下人“梆梆梆”的敲醒,然后普一打开房门,便看见那西边祭塔处火红一片,官服也忘了换,忙跑到书房取来调令,唤上家丁,亲自驾着府上最快的珑硨便朝内城疾驰而去。
赶到内城时,只见城门紧闭,环城大街上车水马龙,寥寥几架水龙甲人正顶着那龙头往内城射水,只不过那喷出去的水柱在这整片火势之前,不过是杯水车薪。
西城府伊离这内城大城门最近,已第一时间赶到,只是,任他在浓烟中喊破喉咙,内城中也无人应答,他从西城调来的几架水龙进不去,急得燥火攻心,呛到一口浓烟,气没喘上来,便晕了过去,此时城墙下正处于无人指挥的境地,张彤一到城下,便接管了指挥权。
东边四辆珑硨载着木甲刚赶到城下,便被张彤大骂了一顿:“你们调来木甲顶什么用,是想加把柴火还是怎么着?石甲呢?你们东城不是配备有四台石甲,速速请来破这城门”
那甲仕刚一下硨便被这张彤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若是在平日,他早一拳打还了回去,只是据大商军中法令,战时文官对军队有节制权,便只得乖乖的立身一诺,道:“东城石甲已装硨上路,半个时辰后即可抵达……”
“半个时辰?再过几分这内城便要烧成白地了,你们三,速速驾上甲人翻入城中开门!”
那甲仕看了看这火势,迟疑道:“这…木甲…”
张彤气道:“还磨蹭什么?水龙队自会为你们开路,快!”
“得令!”
“慢着,你们是最先到达的兵士,事情一了,本官自会为你们请功,来啊,呈上纸笔,本官亲自为四位兵士记名!”
张彤出来时急忙间也不知带上的家丁是什么人,站在他身旁的账房先生龃龉道:“大人,老朽身上带着的这…可是俺们家出入帐的账本那,这…”
府伊张彤本是好武,尤其痴迷那甲械之物,不然,他也不会连车夫也不请,府上的座驾还是那需要一定操纵技艺的珑硨了。无奈他老爹不许他习武,还为他谋了一份文官之事,平日里处理的都是些民告之事,见了武官还得绕着走,此时好不容易能在这些武仕甲仕前扬眉吐气一回,哪能为这账本之事坏了兴致。
想着,便把眼一横,道:“哪儿这么多事,那黄白之物能有这些前线奋战兵士们的战功重要么,速速呈上来!”
四个兵士中为首的是个巡城校尉,甲仕们平日里除了训练,是不能驾着甲人进城的,所以他们又兼着巡城之职责。这晚便是由于他与另一校尉赌钱输了,只得乖乖的替人巡城,而那赌赢的校尉则带着一班兄弟到清楼城中寻乐子去了。
这几人正自抱怨,将要回营时,一个兵士看到内城着火,而且火势不是一般的大,这校尉一想不对头,便让一班兵士找人的找人,联络的联络,他则带着四个技艺最好的回营驾着甲人出来,不想还抢了个头功。
此时这校尉看这比自己只不过高一品的文官如此会做事,不禁心中一阵感激,忙立身道:“诺!下官巡城校尉张思政!”
“校尉麾下番正陈或!”
“伍长查进!”
“番长副手梁阵!”
“伍长覃路在此谢过府伊大人!”
张彤手下不乱,边记边道:“哟呵!几位还都是官爷,本府伊若是平日见到诸位可都是得绕着走的。”
张思政道:“大人说笑了,咱们练武之人总是有点血性,对读书人难免有不礼之处,想不到文官中也有大人这等人物,改日一定带着兄弟们到府上做客,不知大人管的是哪一片城,下官在这坎水关城中不说官职不大,不过武官之中,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张彤临了大笔一挥,道:“不敢,区区北城府伊张彤便是。”
张思政吩咐道:“听见了吗?以后兄弟们见到这位大人可得规礼点,不,见到各位文官大人们也得礼数周到,便照我的话吩咐下去,懂了吗?”
“诺!”
“上甲!速速解内城之困!”
张彤刚吩咐完,正自回味这居中坐镇的快意,不想天上便有数个身影降下来,定睛一看,这几人头戴青雷冠,身披青罗大褂,脚踩云雷草履,腰后间还别着双虎座腰鼓,原是道城的道仕们御风而来了。
为首的是一个留着三撇细胡,身形矮小精干的道仕,却见他铺一落地,便急声问道:“这火是哪里来的?”
张彤看这道仕虽其貌不扬,但语气中自有一股威严,不容他不回答,便道:“回居士,下官到达这里时内城火势已是很大,所以并不知道这火是谁放的,不过,据周围的居民所言,在起火之前,曾听到城内有低沉的野兽叫声……”
“野兽的叫声?”
那道仕双眼一眯,看向内城城头。
“不错,当中有几人还说…还说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很大的怪物发出的声音…”
那道仕说道:“哼!愚民,若是体型巨大的怪兽,在进入昆吾之前便已被边巡的兵士发现了,如何能进入内城中来。”
张彤陪笑道:“居士说的是。”
像是要回答这道仕的话,那城内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野兽吼声,那已翻入城中的三架木甲冒着火焰突然从天而降,“轰隆”几声巨响,将城墙外的几处角楼砸塌了一片。
张彤和周遭正等着进入内城救火的民众吓得忙匍匐地上。
那道仕凝眼一看,大惊失色道:“快!速速结六馗巽风大阵!”
六位道仕显是训练有素,为首的道仕语声刚落,六人已站住六个方位,六人口中吼出六道音字。
张彤只觉空气一震,城门大道中央立时刮起六道卷风,还未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只听一声巨响,那内城城头上突然现出一头巨大的火龙,一口火焰便朝他这方喷来。
他还来不及躲到那珑硨之后,那热浪已吹至面门。
城门至此不过几里地,火焰转眼便至,张彤正闭眼等死,一道卷风掠过他面前,将那火焰卷了进去,又带着火焰涡涡涡直向那火龙处扑去。
火龙喷了几口火,见他这火焰尽数被这六道卷风卷了去,怒吼了一声,双翼一展,力爪一蹬,直向这六人处扑来。
面对这翼展达十几丈的火龙,六位道仕不为所动,在他们的驱动下,这六道卷风如有生命般,汇聚一处,形成一卷宽达数十丈的巽风,迎着这火龙便卷了上去。
古时风有许多种,叫法也是五花八门,那均是文人对自然风的各种美称,而且寻常的风,总是与云气在一起,风为相,云为象,有云才能够看得到风,此为天道。在道门中,风是术而为之,道仕以术驱气,而这气或是聚云,或是引风,或是奴火,道门的《巫本》在引风篇也有提到,“气为相,风为象,以气御风,逆天之举,切慎而为之”,道门中的巫术讲求圆而至上,施术以求环环相扣,这卷风便是道门中修习术法最基础的法门,威力不大,却很实用,有百术之敌的称号。
引风篇将风分为数级,十丈之内曰卷,百丈之内曰巽,百里之内曰飓,寻常以术御风的道仕能控制方圆三丈的卷风已算是不凡,这几个道仕是昆吾道城中御风门的好手,所以才能御风而行,如此之快的从百里之外的道城赶到关城,而这六馗巽风大阵亦不是寻常道仕能施展出来的,六道方圆両丈的卷风,汇聚成一道方圆数十丈的巽风,不但需要六道卷风风速一致,大小相当,对方位,切入点等各方面因素都有关系,稍有差池,便会导致施术的失败。
这六位道仕显是配合默契,在火龙跃起的那一刹那,为首的道仕一声令下,其余五位便引着五道卷风合至一处。
霎时间,内城城门大街前,飞沙走石一片,近处的房子被连根拔起,卷入那股巽风之中,而那迎面冲来的火龙,由于冲势太强,一头扎进这偌大的巽风当中,被吹了个跟斗,从半空中跌了下来,“轰隆”一声,直将那内城城墙砸塌了一个大窟窿。
府伊张彤一直听闻这道门中的巫仕均有操纵天象之能,却从未亲眼所见,方才天上还繁星点点,此刻却乌云压境,狂风大作,犹如暴风雨欲来。
“变阵,起雷!速速解决这畜生。”
一声令下,六位道仕迅速改变方位,将那腰鼓卸下,隆隆隆的擂起鼓来。
以戒音起术,以咒音持术,以法器控术,这是百多年前道门第三代道主元极道人所创的三段施术法,此法源自上清道,却是大大简化了上清道古术那繁复而允长的法印和咒语,使得道门中即使是没有天赋的道仕也能施用简单的术法,甚至几个下级道仕相互配合,也能施展出威力不凡的中级道术来。
这六馗巽风大阵只是个下级道术,但道门中讲求术与术之间的环环相扣,生生不息,此时六位道仕擎出法器·双虎座腰鼓,想是要借这吸收了火龙之火的巽风,再加上雷术,几乎接近于那毁天灭地的上级道术之威,一举击杀这条孽龙。
沉闷的鼓声,聚起了翻滚的黑云,黑云中冒着蓝色的雷电,当中汇聚着巨大的能量。
雷术本是下级道术中威力较大的术法,只是经这六人配合施放,竟是蕴藏中级道术才有的能量。
那火龙摔了个爪朝天,硕大的龙头掀入那城砖之中,它何时受过如此之辱,这几个道仕是惹怒了这条龙。
便见它怒吼了一声,一个转身,那结实的长翼竟将那烽火塔楼拍飞了出去,强壮的大尾一扫,附近的民居即被扫平了一大片。
那道巽风冲入大火之中,将近半片城的火焰收入腹内,化作一道火巽风又朝这火龙处兜了过来。
那火龙也晓得这巽风的厉害,忙一拍长翼,力爪一蹬,避开了这火巽风。
火巽风直向城头上空雷云处卷了过来。
为首那道仕看准时机,突然怒目一张,道:“落雷!疾·雷火巽风!”
城头上空突然雷光大作,数百道雷光直向那股巽风处劈去。
火龙不待作法完成,避过火巽风之后,抓起一截烽火楼塔便朝六人处扔了过去,企图打断这六人的法术。
火巽风卷过那朵雷云之后,足足小了一大圈,火焰之中冒着红得发紫的电光,便连几里处的众人,都能闻到一股雷雨过后的焦臭气味。
眼看着那宽达十数丈的楼塔直向着这六位道仕处飞来,众人却只能躲在珑硨之后,无能为力,瑟瑟发抖。
张彤正要驾上珑硨救那几位道仕,却被一人拉住了。
“你这样鲁莽的冲出去,不但救不了他们,反而会坏人大事。”
张彤回头一看,拉住他的,是一个身着锦袍的小公子,身上背着的是个头发乱糟糟的小子。
“刘小公爷,你怎么在这,刘城主呢?”
刘宝掏出一方铜令,悄然交到张彤手上,道:“这是我族的手令,这小子是我族中要人,你先把他藏起来,不要让人知道,等风声一过,再放他出来,我要进内城一趟,切记此事不要声张,我爹爹也不能让他知道。”
张彤一看那铜令,为杞天一族的密令,虽不知这刘小公爷要做什么,但他张家为杞天一族名下的士族之一,接令者须谨令而行,便答应了一声,把姬峘从他身上接过,放在了他的珑硨里。
正在两人说话的档口,那楼塔已至六位道仕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