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感觉到了,这可能不是偶遇,而是刻意的。
这倒是让他没想到。
李儒可不是小人物,他是董卓麾下第一人,最信任,也是最有能力,更是最能依赖的谋臣,他说一句话,就能让董卓改变心意了。
这是满朝文武都做不到的。
哪怕牛辅。
都不如李儒。
因为李儒能左右太师的决定,这是牛辅做不到的,同为女婿,牛辅是武将,他能做的,就是无条件的执行太师的任何命令。
而李儒,李儒的每一次献策,太师都慎重无比,不敢有半分的怠慢。
而整个西凉政治集团都不得不承认一点,他们西凉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从一个边荒之地杀进中原,坐镇中央,李儒是功不可没的。
李儒亲自来找自己,还是当街拦路的方式,这是李桓怎么也没想到的。
他行了一礼,又听到李儒这么谦虚的话,心中有些突突,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个老银币吗?
说老实话,宁可得罪董卓。
他也不愿意让李儒记挂。
让李儒记挂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挂起来了。
比如,弘农王。
就是昔日的少帝。
归为天下皇帝,不也是给他一杯毒酒给的送上路了,弑帝都能做出来了,这老银币那是百无禁忌了,又有能力,又聪明绝定,还百无禁忌,这样的人,想想都可怕。
“天下功勋不该以官爵秩俸而定,李郎中令乃是有功于天下之人,某自当敬重!”李桓不卑不吭的说道。
“有功于天下?”
李儒闻言,倒是笑了:“执金吾大人不应该认为,我这种人,是有罪于天下吗?”
“功过自有后人叙说,然人有立场,我西凉儿郎的立场,郎中令的功,那是天下大功,从无罪!”李桓平静的回答他的话。
“好一个立场”
李儒阴阴一笑,笑的很灿烂,算是给了李桓一个肯定:“善!”
李桓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目前这情形,李儒并不是来找麻烦的,这多少让他有些安心。
“执金吾大人可知道这望月楼吗?”
李儒指着旁边这楼,高楼,章台大街少有的高楼,已经是临近城门楼的方向了,距离皇宫有些遥远了,不然根本不可能搭建这么高规格的楼台。
“略有耳闻,传闻这是昔日王莽命人搭建,以观月而用,赤眉绿林之乱,毁了上面的三层,如今仅有五层,乃是长安少有的高楼,可俯瞰长安!”
“知道这里何人的吗?”
“不知道!”
“那你这执金吾当的不尽心啊!”
“某上任时间太短了,对长安,并没有足够的了解,还请郎中令恕罪!”李桓的姿态一如既往的低,在这位爷面前,他绝不敢嚣张。
在武将面前,任何一个武将,吕布也好,李傕也好,他都不怕让自己嚣张起来,因为他无惧。
然而,这位郎中令,手无缚鸡之力。
他却恐惧。
“看来执金吾大人有些害怕某啊,那不知道某邀执金吾大人登楼观长安,执金吾大人可愿意否?”李儒走下轿子,一袭曲裾深衣,头戴进贤冠,手中握着一卷竹简,看上去就是一个偏偏风采的读书郎。
谁又能想到,在天下这棋盘上,他是下棋的那一个呢。
“请!”
李桓深呼吸一口气,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儒在前面,李桓跟在后面。
他对着后面的李四说道:“清场,尽量少扰民,但是要绝对保证李郎中令的安全,乱民多,小心暗箭,仔细观察,看有没有人暗藏小弩的,二十步之内,手弩可取了人的命!”
“诺!”李四立刻带领亲卫去小心翼翼的做好防护。
“执金吾大人很小心啊?”李儒听到了李桓的布置,有些意外,如此小心翼翼的人,在这长安城,不多了,特别是西凉将,西凉将进了雒阳,就变了,来了长安更是嚣张桀骜起来了,就连主公,都少了和一份小心翼翼,倒是没想到,在最应该飞扬跋扈的李桓身上,他看到了当初他们西凉将还在西凉大地上苦苦挣扎的那一份小心翼翼了。
“长安未定,总有人对太师心怀敌意,而他们未必奈何得了太师,但是可以对太师身边的人动手,李郎中令乃是太师心腹谋臣,自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小心点无大错!”李桓回答。
“若西凉人皆有这一份小心,天下何处不能定!”李儒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进了这望月楼,楼门前乞讨蹲坐的人群顿时就散了,有人开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这时候李儒说道:“这是太师产业!”
“何时?”李桓皱眉,问了两个字。
“去岁,入长安之后!”他们登楼,一步一个台阶,古人的建筑思维还是比较杰出的,这望月楼的每一层都是建筑都有别有洞天的,很细致,也特别。
“太师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的,何人损了太师的名声?”李桓犹豫了一下,委婉的问。
“你错了,太师恰恰好就是在意这些事情,当然,他是不会出面了,可总有一些人,投其所好而已!”李儒笑着说道:“太师门下,有一个车师,姓王,善于阿谀奉承,可有能力,能为太师敛财,甚至是敛尽天下之财!”
“车师?”李桓的瞳孔转动,这不就是送上门来的杀鸡儆猴吗。
他忽然意识到了,今天李儒为什么当街拦他,他和蔡先生的谋划,或许别人难以猜测,但是这位聪明绝顶的谋士,恐怕已经了于心中了。
还给他了一份助力。
上了楼顶。
看起来五层,其实只有四层了,但是四层楼,对于这个时代,平坦一片,基本上都是平房的建筑体来说,那就已经是登高望远了。
这座楼在后世估计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不然也不会籍籍无名。
站在这里,观望长安,一览众山小啊。
“会下棋吗?”李儒问。
“会一点点,但是不精!”李桓有些心虚的说道。
他的确就是会一点点,上一世学了一些规则而已,还是最近蔡先生觉得自己有些不学无术了,琴棋书画无一精通,就给他上了上压,学书棋,书法和下棋。
还给他打过一些棋谱,但是也就是入门的水平而已。
“要学会下棋!”李儒一语双关,直接让人上了棋盘。
摆上棋局,黑白纵横。
李儒并没有让着李桓,执子先行,他的棋风很特别,应该说套路很重,一个局之中往往套着另外一个局。
李桓棋艺不精,但是有优势。
他算力很强。
应该说,心神很强,两世为人,给他不一样的体质,不仅仅是天生神力,也是神魂无双,眼力,耳力,或许没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地步,但是别人需要记六七遍,他可能记两三遍,就能记住了。
还有,那就是他的算力很强,心算领先这个时代一千八百年的水平,加上强大的脑力,算力自不凡。
所以这棋局,并不是一边倒下。
当然,吃力是难免的。
李儒的套路太多了,有时候一个不小心,他就入套了,入套之后想要跳出来,就免不了损兵折将。
棋局就是战场。
这在战场上,他已经连续局部失利了,大势开始渐渐的颓势,如果不能扭转乾坤,这样下去,只能被活活拖死的。
李桓倒是想要杀出一支奇兵。
只可惜,太急了。
李儒反应太快了,奇兵没有奇的效果,被腰斩了。
这盘棋,李桓输了。
倒是输了不难看。
几目之差距而已。
“布局还有些幼嫩,但是胜在谨慎,小心,而且”李儒的称赞可没有半点吝啬啊:“想法很独到,棋局如天下,你对天下的想法,也很独到的!”
“不敢!”李桓深呼吸一口气。
“是不敢,还是不想呢?”
李儒笑了笑,问。
“不敢!”李桓很坚定的。
“不敢好啊!”李儒提醒:“有些人,就是胆子太大了,才招来了杀身之祸,你是聪明人,聪明人首先要学会,怎么保命!”
他幽幽的说道:“我们西凉人,最擅长的就是保命,我是如此,太师也是如此,可有时候最擅长的,却往往就是最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