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涡流 第一百六十六节迪克的选择

    喊出这一声的人正是拄着双拐，倚在门边迪克。虽然他全身缠满绷带，并且散发出浓厚的炼金药品味道。杰拉德依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迪克的双眼，那里闪烁着与他对战的时候一模一样的不屈光芒。

    “迪克！”，“迪克大哥！”，“队长！”迪克的突然出现，让山洞中的几人大吃一惊，他们连忙跑过来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他。

    “对不起，兄弟们。”迪克对众人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吃力，但是其中有一种斩钉截铁般的坚定，“我想，这位佣兵先生，应该是我的俘虏吧。我应该有权处理我的俘虏吧？”

    “的确，他是队长你的俘虏，你完全有权利处置他。”憨厚的阿诺德马上耿直的答道。

    哈利瞪了阿诺德一眼，似乎在埋怨他说的这句话。

    “对不起，哈利，我还是认为应该放这位佣兵先生离开。”迪克看着小心搀扶着他的哈利，用很轻，但是依然坚决的语调陈述他的意见。

    “迪克大哥，恕我直言，这样不好吧？”哈里立刻反驳道，“对方毕竟是一名5级战士，你付出了如此之多的代价才擒下他，如果现在放走他的话，岂不太可惜了？”

    “谢谢你的意见，哈利。但是我想说的是，如果少主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迪克大哥。”一直没吱声，但实际上是在迪克昏迷期间，代理队长职务的皮普终于发话了。

    他对阿诺德点了点头，示意由他解开杰拉德身上的铁链。

    巨熊一般的阿诺德，拎起一把开山斧，几下子就砍断了杰拉德身上的锁链。杰拉德注意到，虽然这个人看起来笨手笨脚，但是砍断铁链的这几斧子的力道掌握的很好，丝毫没有蹭破自己的衣服。这个过程中，哈利皮普两人悄悄的将一只手揣入口袋，将里面把炼金药剂捏在手中。

    不过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恢复了自由的杰拉德站了起来，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脚，并没有反击的动作。

    不过当他活动手脚完了之后，立刻用带着疑惑的语气对迪克问道：“你叫迪克是吧，能问一下为什么吗？按照惯例，既然被你击败，我就是你的俘虏了。你既不要求我缴纳赎金，也不要求我为你们做事，就这么放我走了，不觉得可惜么？”

    迪克抬起头来，以真诚的目光注视着杰拉德的双眼，坚定地说道：“这是我的选择，并且与阁下无关。”

    “很好，谢谢，再见！”杰拉德倒也是干脆之人，他嘴里蹦出三个词之后，便对着迪克点了点头，昂首挺胸，大踏步向山洞外走去。

    “等等！”迪克突然喊道。

    “何事？”杰拉德猛地停步回头，他立刻认为迪克是要反悔了，不过他并不介意。虽然落魄，但杰拉德也是有尊严的佣兵。如果对方真的反悔了，叫他继续留在这里当俘虏的话，他认为自己肯定会二话不说接着让他们把自己绑起来。

    “阿诺德兄弟，帮我把这位杰拉德先生的武器和装备还给他。”迪克对阿诺德说道，接着又对杰拉德说道，“我还有一句话没说完，杰拉德阁下。请放心，我以我的荣誉发誓，不会追究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我们交手这件事情。”

    听到这话，杰拉德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嘴上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虽然他刚才走的看似潇洒，但是心中实在是没底，担心迪克他们到佣兵王国控诉自己攻击贵族军队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阿诺德已经取来杰拉德的武器和装备。杰拉德双手接过，披挂整齐后，他对迪克行了一个佣兵之间表达最高敬意的礼节，“迪克先生，请记住，我杰拉德·特尔拉尔欠你一次。日后但有差遣，即使让我下地狱和一万个魔鬼作战也在所不辞。”

    这次轮到迪克说了：“很好，谢谢，再见！”，三个词，原封不动的送还给杰拉德。

    当杰拉德的身影消失之后，迪克马上对哈利说道：“速度通知所有队员，我们马上转移！”

    “但是迪克大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哈利着急的说道。

    迪克摆了摆手，“不碍事，我支撑得住。现在情况太危险了。此人一走，我们的隐藏点必然暴露，敌人随时都会对我们进行报复性的打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好的，我马上安排大伙转移。”哈利点了点头，匆匆离开，开始忙碌起来。

    皮普搀扶迪克坐回杰拉德刚刚坐着的椅子上面，这才小声对迪克说道：“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放走那位5级战士佣兵么？”

    “很简单，我认为对方是一个很正派的人。放走他，比留着他更有好处。”迪克充满自信的答道。

    这是艾法莲教给他的办法。艾法莲仔细的分析了一下杰拉德的性格，他认为这个人个性很耿直，属于那种最正统的佣兵。

    这种人既然做了迪克的俘虏，那他就绝对不去想逃跑的事情。而且对于不正义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所以迪克他们大可不必强行扣押他。只要给他讲清楚了事实的真相，这个人一定会弃他的雇主而去。

    但是同样，这种人荣誉感很强，很有种“士可杀不可辱”的劲头。所以必须制止哈利逼迫对方写声明，出卖雇主这样的做法。

    虽然杰拉德的声明会是一份重要的证据，但是会给杰拉德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让他觉得备受屈辱，这就不是好事了。

    而且艾法莲特别强调的就是，换成是迪克的少主克里斯蒂安，那种直来直去的硬汉，完全不会因为一份声明而让像杰拉德这样的，值得尊敬的佣兵受如此屈辱。

    当然，哈利的出发点无疑是对的，采取的手段也是有效的。如果真的能有一份杰拉德的声明，也可以作为重要证据，在扳倒道尼联盟的过程中发挥极大地作用。但是哈利的着眼点只是手段。

    而手段从来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大局。对迪克而言什么是大局呢？他的少主克里斯蒂安的所想所思就是大局。

    如果迪克真的放手让哈利逼迫杰拉德写声明并上交的话，克里斯蒂安当然会感谢他这种“忠心为主”的行为，并为他记上一功。但真实的情况是，他会在心中迪克留下“逼迫一位壮士”的些微恶感。这样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这就是艾法莲的核心思想，我所做的事情，对于克里斯蒂安和迪克的共同事业是否帮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我的上级，也就是克里斯蒂安，因为我做的事情，对我产生不好的感觉。

    简单地说，就是做对事，不如做对人。

    而且，以杰拉德的那种耿直一根筋的性格，说不定今天放他一马，在克里斯蒂安需要的时候，这伙计自己就能主动站出来，写声明揭发道尼联盟的阴谋呢。

    这就是“做对人”的好处了。当然必须说明的是，在这个过程中，识人是非常关键的一步。也就是艾法莲这样的，继承了高缓的丰富的知识，并且能够进行严密思考的灵魂体才能深刻的看清杰拉德这个人。

    如果迪克他们抓住的是麦克马洪的话，艾法莲绝对不会采取和对付杰拉德一样的手段，对于这个邪恶而又凶残的家伙，他会让迪克将他就地正法，才不会给他“放虎归山”的机会呢。

    现在，视线回到小木镇这里。艾法莲口中，“邪恶而又凶残”的麦克马洪，现在正面临着一生最大的困境。

    克里斯蒂安昨天晚上一通大闹，让他彻底认清一点，那就是他们对于克里斯蒂安的实力低估的实在过于严重。之前只认为他真的想走的话，麦克马洪的手下全押上也拦不住他。

    现在麦克马洪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以克里斯蒂安神秘莫测的，远超一般5级战士的实力，给他足够的时间打游击战的话，他可以用很小的代价，杀光自己所有的手下。

    他认清的第二点就是，他日夜不敢放松的，严密布防的河滩防御，其实就像一张纸一样薄。克里斯蒂安稍微伸出小指头，就能戳破了。

    那被克里斯蒂安轻轻一击，就彻底散架的几座岗哨就是最好的证明。

    尽管对于和对手在实力上的差距感到无比沮丧，但是麦克马洪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他心中仍然有奋力一搏的勇气。

    作为一名从残酷至极的地下角斗场中最终幸存下来的高手。他曾经遇到过无数比他健壮，比他快速，比他更狡猾的对手。但是他最终能够幸存下来，不仅仅是因为他足够聪明，足够阴险，更是因为他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善于分析对手的心理。

    仔细回想昨天晚上的过程，麦克马洪认为自己终于抓住了克里斯蒂安的一个潜在弱点，那就是狂妄。

    这是一种高贵的贵族之于低贱的盗贼，强大的个体之于弱小群体，热血少年自诩的正义之于邪恶，自然而然会产生的优越感。

    正是这种满满的，充满了即视感的优越感，使得麦克马洪明白，克里斯蒂安绝对不会像他所说的那样，一个人扔下自己的部下和税款，纵马离去。

    他真正的目的，不仅仅是展现自己的强大实力，而是通过展现实力造成自己队伍的士气低迷。真正的目的是趁自己士气低迷的时候，调动他的精英小队全灭自己的部队。是的，麦克马洪看的很清楚，克里斯蒂安的真正目的不是炫耀，而是一次次的打击自己队伍的信心。从而为全灭这支盗贼队伍做铺垫。

    看一个人永远不要看他说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什么。麦克马洪得出这个结论，是有着他的根据的。从一开始，哈利射杀艾斯·阿切尔的时候，麦克马洪就能感受到一种发自骨子里的轻视，那是一种“毁灭你，与你何干”的态度。

    再看杰西·詹姆斯的4支小队和押送部队遭遇的时候，可以看出来，押送部队采取的都是4、5级战士突破斩首，制造混乱，其余人员跟进联击的激烈战法。

    而让他们选择这种战法的原因，在于他们对于麦克马洪人马在实力上的轻视。如果杰西的小队中也有高级别的战士，对方就不敢采用“斩首”战法了。

    而昨天晚上，克里斯蒂安的表现，进一步证明了麦克马洪的猜想，克里斯蒂安孤身一人就敢劫夺群盗的大营，并且再被百人追逐的情况下，居然还敢杀人夺马，顺便跑到沿河阵地制造破坏。

    克里斯蒂安之所以会有这种超出常理的行为，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实力如此，而且更有一种真真正正不把盗贼们当人看的蔑视。

    诚然，克里斯蒂安将他的蔑视赤裸裸的表现出来，的确激怒了不少人。当这些人看到自己和克里斯蒂安那种天壤之别的实力差距的时候。他们的愤怒便立刻转换为了沮丧。这当然是高缓的目的之一。

    但是麦克马洪和这些人不一样，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一个老谋深算的指挥官，他早就学会了不让自己的情感来左右自己的决策。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利用克里斯蒂安的这种轻视，设一个合理的圈套，最后发动所有的实力，击毙克里斯蒂安。

    而经过长时间的苦思冥想，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看上去可行的办法，那就是故意对押送部队示弱。示弱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事实上，现在群盗们士气之低迷，完全不用可以去表演。就能让人看出他们面对押送部队完全没有信心。

    不过一些必要的步骤还是要进行的。麦克马洪采取了完全的收缩策略，在河滩防守的部队全体撤防，回到大营。所有的岗哨，一并放弃。不过关键的武器弩炮都拉了回来。

    除了杰西·詹姆斯的80多名败兵依然在外，搜索那支劫夺了他们补给的神秘小队，并保卫补给线之外。其他所有的盗贼都窝在新的大营里面，所有人一律禁止外出。

    这就是麦克马洪的策略，他在等待，3天后，道格拉斯新运送来的补给就要到了。这就是他最后翻盘的关键，他相信，自己让出了河滩阵地，以克里斯蒂安的年轻人心态，一定会沉不住气，尽快率领押送部队渡河和自己决战。

    等侯爵送来的秘密武器到了的时候，就是他绝地反击押送部队的最好时机。

    麦克马洪的计划是很不错的，但是他漏算了非常关键一点。那就是克里斯蒂安并不是一个人在作战。寄宿在他的脑中的高缓，才是一切战略的主导。

    我们集狡诈奸猾阴险恶毒于一身的高缓大爷，真的是一个会感情用事，轻视敌人的人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