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在我即将要回临江的时候,威廉封锁了我这么多天的消息、到头亲自写了封请柬给我。
我不晓得这算什么意思,但回程在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看着葬礼的日子就是后天了,坐飞机大概明天下午到临江,哥哥给我发了消息,说二叔明天也会来接我。
我向后靠到江以南怀里,仰着头轻轻捏了捏他的脸:“你说,他要是知道了真相、会把我怎么样呢?”
“我不在乎他知道的真相是什么,我只知道、遇到危险要先下手为强。”江以南微笑笑回答。
我没接话了,黎浠带着人收拾完东西就出去,又被澄澄拉着说了会儿各种各样的闲话,吃了饭后上了飞机,江以南把我抱到床上休息,盖着两床被子睡觉,辗转反侧许久没有困意,我侧着睡看着他的背影,终于扯开自己的被子,钻到他那边去抱着他,江以南半眯着,手抓着我放到他小腹前。
一路无话。
次日,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坐的我腰酸背痛,终于是稳稳当当的到了临江,刚下去没走几步,远远就看见哥哥嫂子和清云哥冲我挥手了,我把诸事抛在脑后,扔下行李箱飞一般的跑过去。
“哥——”
我一个百米冲刺外带手里小风扇辅助,终究还是以……好吧慢了,三十二秒,比及格线慢了一倍的速度成功一个考拉抱跳进哥哥怀里,是的,清云哥抱着我兜了一圈,我哥在旁边看着有点傻眼,手还抬着僵在那儿,百思不得其解。
但说实话,这事儿真不能怪我!夹杂在两个很不讲理的人中间、我也是很为难的呀!谁叫我哥这两天老为小叔插队来找我反而让他守临江的事情跟他吵个不停,小叔虽然吵赢了但还是不服气,所以跟我打赌,我输了,他就让我找机会气气我哥,我哪有那么大胆子啊喂?我是皮痒了吗?这不,两全其美的办法这就来了,灵光乍现惊呆我哥,故意让人吃醋何尝不是一种气人的办法。
抱完我就跑,亏得二叔出现的及时,还给我带了冰激凌,我扑上去就是一个抱大腿。
“回来啦我的小公主,马来是不是很热?”二叔摸摸我的头。
“可不!破地方,我再也不去了!环境很差,治安条件也很差!”我十分夸张的念叨着,不晓得为什么,总觉得抬头的一瞬间二叔莫名其妙的瞪了齐承一下,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津海回来了,这会儿还嘲笑他。
不过很快我又被身后两个哥哥的聊天引走了注意力。
我哥:她为啥抱你不抱我?不对,百分之一万不对,我怎么感觉她跟你越来越亲了,不是我才是她亲哥吗!
清云哥:谁叫你老那么凶她,每次不都我哄的么。
我哥:(揪脖领子)明明是你告诉我带孩子要一个温柔一个严厉的,好家伙搁这儿等我呢!你给装上好人了!
清云哥:不是老铁,我让你装你也装不出来啊,急了连我一块骂的事儿您还记着吗?
我哥:虽然我觉得你有点欠揍但你的话又莫名有道理……
很快我又被我哥扯着袖子拖回去补上抱抱这个环节。
到这种重逢的场合,小辈们就算了,但二叔和小叔的的事情总要更谨慎一点,嫂子十分妥帖,先去跟小叔打了招呼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二叔介绍看小叔给他带了什么好东西。
“也就是些拿来解闷的小玩意,有副象棋倒是还不错,就是你之前常说的那个姓滕的手工匠人,恰好最近也去马来旅游,让我给碰上了。”小叔微笑笑说。
自打老傅去世之后,总有些时候二叔和小叔会很生分,虽说相处一两天这种毛病基本就好了,可惜近年还真少有理由能让他们待在一起超过一两天的。
二叔依旧摆着像对我一样温和又慈爱的神色冲他笑笑,眼底却多了些客套似的,他偏手指了指齐承:“我刚输了他十几盘,再下象棋,我都想剁我手。”
“人总要练习,你要是想赢那我陪你下喽,反正我从来没赢过。”小叔笑笑摆了摆手。
一众人这就要回去了,走到门口我却突然被拉了一把进角落,回头还没看清是谁呢,先受了人家一个脑瓜崩。
“梁森!很痛知道不!”我捂着脑壳不用看也晓得是谁,放下手的一瞬间送上一个完美的无语眼神。
身上莫名一种“慈祥”气息的奶爸梁先生还不服气,表示“我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没天理啊,明明我才是老板,他从来没听过我的,欺负我完全不讲道理,这个世界上一直只有我哥会不跟我讲道理,我以为他是例外,结果一做鉴定发现他还真是我遗失多年的亲哥,我现在见着他还怪别扭……
“小姑奶奶,你还舍得回来啊?出了那么严重的事你连个电话都不接我的,请问我是什么时候惹到你了吗?直接给我打入冷宫,理由都不给一个的?”梁森抱着胳膊一副要审我的模样。
而我还是想不通:“带薪休假不好吗?我秉持新思想,觉得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所以给柯柯放假也给你这个超级奶爸放假,哪里就打入冷宫了,你不是还一直在找事干嘛,我又没拦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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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干嘛不接我电话!”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就那一晚上,文素姨侯叔叔向阳赵叔叔赵阿姨小海子王静蕾寒阿姨箫叔叔高寒熵潇潇年年云姜……我接了至少有五十个电话,有些我都不理解,他们明明是一家子为什么要分开打电话呢?加倍关心吗?偶尔落下了你的其实也在常理之中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梁森上下扫我一圈,对这个结果还不满意似的,瘪了瘪嘴又说:“那你后面看见了不会给我回一个?我很担心诶!”
“我回累了睡着了呗……再说了,封适之说了他给你回过消息了,我想着也就不用我多打个电话了吧。”我心虚的耸了耸肩,梁森显然十分无奈,我又腆着脸凑过去抱了抱,天生自带哥哥属性卡的梁先生心软了,一边翻白眼一边伸手抱着我。
唯一让我差点一口冰激凌噎死的是梁森从包里翻出一封跟递给我的一模一样的请柬,请柬里的字迹都是相同的,梁森闲话说完了就聊正事,把东西递给我皱着眉头捉摸不透:“这是今天早上送到我手里的,我看着像是家里字帖练出来的,别是威廉亲自写的,还特意送来给我?”
“临江只有我们两个有这份‘荣幸’了。”
我翻开看看又合上,心里也就明白威廉是知道了哪方面,真正面对了我反而冷静了,既然非要争斗,那这点火候就不够,他需要更刺激一点,我想了想,将请柬又还给梁森。
“威廉对闲事不操心,哪怕是他老婆死了,他也不会轻易自己去写请帖,明知道自己的字练得四不像,写惯了行楷后面又改写瘦金体,反而一个都没练好,搞成这副样子,写了反而丢人,也就是对我们这些最‘亲近’的人,才会不顾一切,彰显他的正式,把他的爱、留在梁韵想见的人身上。”
“他请你我倒还能理解,好歹他无儿无女的,你不管是为了什么,也偶尔过去看看他们,装装样子,虽然那场面难看的不能再难看……”梁森随手掐着那请柬扔进垃圾桶:“我就是奇怪,请我干什么呢,我都不怎么见得着他们,凑巧赶上跟你在一块的时候请吃个饭才会跟着。”
我悄悄的听着,默默地看着,泪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消亡的也快,再抬头看着梁森时已经不见了,他毫不知情嗤笑出声,怀里揽着我、拍着我的头,觉得这事儿多好笑便一直笑,将那请柬翻来覆去的看,忽然瞥见我脸色不好才猛地停下,伸手抹了抹我的脸。
“怎么了?”梁森轻声问:“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你真的为她难过?”
“我从来没有为她伤心过。我只是觉得,我居然有一天、会因为看着一个人死的惨烈如此开心,替我自己觉得可悲吧,也替所有跟他有关的人难堪。”我声音渐渐小了,不敢再看,我背过身去:“别管这些了,走吧。”
“没什么可悲的,时时,或许所有人都觉得你乖巧听话、绵绵善善的,不该变成今天这样,可是人都被推到火坑里了,哪还有闲心管那些呢,你站在风口浪尖,变成什么样都不是过错,保命之道,何谈正直与否。”梁森赶上来,似若轻松又真诚,三两句话要给我说进化似的,他拉着我手腕慢悠悠的往前走,见我笑了他也捏着我的脸笑我:“看你这样,又不是小孩了,第一次见啊?还害怕不成,天塌下来有我保护你呢。”
“所以你也觉得,这件事我应该开心对吧。”我停下脚步,回头定定的瞧着他。
梁森还是那副样子,虽然也有所疑惑,依旧还是点了点头,拍了拍我肩膀:“人有喜恶爱恨、没什么可怨怪自己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恨就是恨,哪怕涉及生死,也是他们将你的人生置之不顾在前,老天保佑,他们死不瞑目、是罪有应得,凭什么不可以开心?”
“哥,我突然想到、我好久没去看过写哥了,我走之前还说回来该去看看他了呢,我今天下午没有别的行程了吧?我想他了……”我总算找了由头撒了两滴泪,也为我所有的亏欠填补了理由。
是啊,梁森说的是啊,恨就是恨,大仇得报,我有什么可不开心的,我还要看着、梁韵挂记了一辈子,至死也没有认回的儿子,为她的不得好死欢欣雀跃,为他们的罪有应得幸灾乐祸。
“诶呦,怎么突然想起来管我叫哥了。”梁森瞥我一眼乐的慌,点了点我额头:“没什么可忙的,我给你准备东西,去看一眼吧,我送你?”
“好。”我笑着应下又往前走,接着又补上一句:“要不你跟我一块上去吧,晚上再去把沅沅接回来,她不在没人陪漾漾玩,小崽子可想她了。”
“你还说呢,你放她出去这几天可玩美了,梁河带着她往泥地里钻!张姨给我开视频,我就看见两个泥条子,愣是没看出来那是我弟和我闺女!我都不知道是先打还是先给洗干净!”梁森一脸“嫌弃”的说着,我都没忍住笑出声来。
“还是先洗吧,不然打的自己一身泥,自己也得跟着去洗。”我瞧着眼前平淡快乐的日子,也不知道将来撕裂绞碎得有多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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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我才会真正的难过,想来他也就会了。
可惜在见到威廉之前我还是没能把“喜讯”去给写哥说了,二叔他们在门口等我,就这一小段时间脸色就变得沉重,我一看这样子就晓得麻烦先找上门来了,封适之带了几个人来接我,瞧着都是练家子,只是若想以这几个人去对付威廉的话还是自不量力了,也或者是想拿这些人的命换我死里逃生,我倒也没有那么值得。
“威廉派人过来接你过去。”封适之眼神飘忽,亏我提醒的快,否则那心虚差一点就要贴在梁森脸上,他深吸一口气才再开口:“他对外亲口承认是傅家人,称呼二爷三爷都是兄弟,所以梁韵的葬礼咱家没办法、派了人去帮忙,可他又非要你,说希望有个孩子能替梁韵扶灵……”
“我替三婶婶扶灵吗?”我嘴角扯着笑,要多和气有多和气。
向后望望,威廉叫来接我的人也真是不少,这么大场面,我要是不去才真的不合适了,也没什么准备的机会,还好老傅去世没满三年,我一直在守丧,身上的衣物都很简朴,首饰也就一根木头簪子,合适的很。
“二叔,小叔,哥,那我就先过去看看,你们先回吧,梁森,只能你一个人去接沅沅喽。”我向周边交代说。
威廉那几个下属还没搞清情况,对我依旧从前模样,毕恭毕敬的、没显露出一点敌意,躬了躬身请我上车。
“时时,不想去就算了。”梁森急切的抓住我手腕,瞪着眼前几个人,像是跟我说也像是威胁他们:“你要是不愿意,三叔还能绑人不成。”
“小姐,您也别为难我们,不然您自己给威廉打个电话说明情况?”为首的大哥挠了挠头十分别扭道。
“没事,我去,扶灵而已,应该的。”我拍了拍梁森的手让他安心,也没接封适之给我的那几个人,反正那些人守我更不如守着梁森,临走前回头看一眼,封适之也就明白我意思了。
我跟着威廉的车队到了家里,这个我曾经无数次踏足,甚至真的要熟悉成我的家的模样,威廉那会儿半开玩笑半真的还说呢,他夫妻两个没孩子,等他们走了,那偌大的产业就都是我和江以南的,南行活着、给衣食无忧的供着就行。
到了家里我并没第一时间见到威廉,真的去了库房收拾一些葬礼需要用的东西,对这事我都开始娴熟上了,连自己亲爹妈都送走了,不差这个三婶,利利索索的把纸钱、纸扎、幡子之类的挑好送出去,其实这么多天威廉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偏偏他还想要我再挑出来一份。
傍晚的时候收拾完了,管家进来问我要不要留饭和收拾房间住下,我说不了,打算回家,管家就真的出门安排司机,来时什么样回去也什么样,一群人保护我一路平安,可惜,南行进了院子悄声说了几句话,马上就都变了脸,一个个板着的出去。
南行扭过来跟我说是陪葬品里面丢了点东西,威廉叫人去找,随后便也走了,这么大的院子里一下空荡荡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回到屋里,找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来接我,号码还没拨出来几个,身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不吃了饭再走吗?”威廉沉着脸出来,好像突然苍老了许多,撑着沙发边才能慢悠悠的坐下。
“不了。”我作平淡的模样答:“家里等我回去呢,就不让他们担心了。”说罢就要往门口走。
“其实叫你过来也没什么事,但你也看到了,这屋里这么大,人是不少,可一旦有什么事出去就空荡荡的,说话都有回声,我不想她要是哪天回来看看都觉得孤零零的,所以叫你来凑个数。”威廉叹了口气说。
我顿了顿,停在原地回头看他:“她要是真的愿意,我还和以前一样,经常过来看看她。”
威廉终于把目光正式投回我身上,多凄凉的笑着,多可悲的笑着:“其实比起你她还有更想见的人呢,她走前那天还跟我说了,可惜我好久才明白她那句话,今天也想找你问问、确认一下。”
“什么?”
“梁森,是我的儿子。”
说是疑问,毫无疑问之气。
“你胡扯什么。”我扔下一句话,扭头就要走。
他果然是知道了这件事,我心里也还是咯噔一下,我没如想象中那样直接跟他摊开了说明白,我是退了一步想在葬礼前给大家留点脸面的,可他非要逼我至此。
一开门,方才一溜烟走掉的所谓“去找陪葬物”的人都在门口站着呢,乌泱泱的把光都堵住了。
我笑笑,所以,我才是那个陪葬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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