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年走了有三天了。
段百岁从一开始觉得是自己酒喝多了矫情,到现在才真切感受到,他是真的不习惯。
每次踏进家门,他都会下意识去寻左年。
他觉得左年应该在沙发上小憩,应该在宝宝屋逗小猫,或者在卧室和他的阿贝贝说话。
可是都没有。
晚上躺进被窝,段百岁把左年的被子和睡衣全部拢在了自己身边,可是属于左年的味道越来越淡。
他焦躁地在网上大量购买青提软糖,他想把整个房间铺满,他要这里全是左年的味道。
这种疯狂的想法冒出,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易感期到了。
从前这个时候,他会对omega产生排斥感。他拒绝有人带着陌生的味道靠近他,试图对他进行安抚。
可现在,他有些委屈地想,左年这个时候为什么没在他身边?左年,明明那么香。
他在左年没有阿贝贝的时候,给予他安慰,给予他拥抱,可左年却在他易感期的时候溜去了国外。
好远啊,他都不能立刻把他抓回来。
段百岁甩了甩脑袋,强撑着起来,拉开床头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支抑制剂。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从手腕的青筋推了进去。
两年前,医生就和他说过,像他这种级别的alpha,度过易感期的最好办法,就是找到契合的omega,抑制剂只会随着时间的增长,慢慢失效。
他曾不屑一顾,认为自己绝不会被本能控制。
但如今,他神经质地在卧室内踱步,抑制剂并没有让他变得轻松。
他跑到衣帽间,把左年的衣服一捧捧往外抱,还有什么,到底还有什么留有他的味道?
卧室被他弄得一片狼藉。
身体内的躁动和暴戾让他无法安定下来。
他坐在地上,把自己陷入左年的衣服堆里。
属于他的龙舌兰信息素此时在房间横冲直撞,张牙舞爪叫嚣着,需要人的安抚。
微信提示音“滴滴”响了两声,他本不想理,却又私心觉得这可能是左年发来的消息。
他在床头柜上摸索着,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解锁屏幕,进入微信界面。
左年的名字赫然跳到了第一位,果然是他。
左年:哥哥,睡了吗?
段百岁病态地发笑。
他没有回消息,而是直接发了视频请求。
左年像是一直等着他,在视频刚弹出去时,就立马接上了。
屏幕内的omega应是刚洗漱完毕,身上黄色海绵宝宝睡衣还没换下,头发吹得半干,坐在床边像一块可口的小蛋糕。
“哥哥?”左年试探叫他。
段百岁将卧室的灯全部关了,此时他能清晰地看到左年,左年却不能看到他。
“嗯。”段百岁低低应了一声。
“是我吵醒你了吗?”左年有些抱歉。
左年在纽约,他算着时间,现在应该是国内的晚上十点才对,通常这个点段百岁还没睡或者是应酬没回家,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发信息,没想到段百岁却立刻给他回了视频过来。
他心底是欢喜的。
只是看着对面那漆黑的画面,又隐隐有点不安。
“没有。”段百岁声音丝毫听不出波澜,“我才到家。”
“你怎么不开灯啊?”左年有些奇怪。
段百岁手里抱着左年的睡衣,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里那张乖巧的脸,说:“不想开。”
“哥哥,你怎么了?你好像有点不开心。”左年凑近了点,像是想通过漆黑的画面看清他。
段百岁握手机的手收紧,他想,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把左年从里面抓出来。
让他乖乖贴着自己,释放香甜的信息素,和他缱绻勾缠。
“没有。”段百岁压抑着内心疯狂的念头,平静开口:“你在那边还好吗?”
“还好啦,虽然我的英文很差,但还好有爸爸陪着我。”左年腼腆笑了笑。
“嗯,你每天都和爸呆在一起吗?有认识新的朋友吗?”
易感期的alpha敏感,多疑,没能把omega捆在身边,就会忍不住试探。
“新朋友?有认识一个医生啦。”左年丝毫没有防备,“他也是中国人,我们可以很好地交流。”
段百岁古怪地笑了一下:“是alpha吗?”
“你怎么知道?”
“你们聊什么了?”
段百岁庆幸他关了灯,否则左年一定会看到他阴沉可怖的脸。
“也没聊什么。”左年挠了挠脑袋,“哥哥,我感觉这边的时间好漫长啊”
段百岁没说话。
他在想,左年和那位医生alpha会聊些什么呢?
也会像和他说话这般,语调软软,拖着尾音撒娇吗?
也会乖乖巧巧弯着眼睛和别人笑吗?
也会朝那位alpha投去崇拜的目光吗?
段百岁越想越躁,手开始轻微发颤。
是生气,更是受到了挑衅的兴奋。
“这里的东西年年也吃不惯,年年好想念刘妈妈做的蟹黄小馄饨。”
“不过,年年就快回来啦。”
他自顾自说了会儿,没得到段百岁的答复,疑惑问:“哥哥,你睡了吗?”
“没。”
“哥哥,你是生病了吗?你听起来好像不太好。”
“没有。”段百岁依旧言简意赅答。
他的手指开始描绘着左年的轮廓。
真漂亮,如果哭起来会更漂亮。
“honey ,起了吗?”ason敲门的声音传来。
左年转头答:“起啦,爸爸。”
“那我进来啦。”
“好~”
应完,左年对段百岁道:“哥哥,那你早点休息,年年先挂了哦。”
段百岁:“嗯。”
“晚安,哥哥。”
“晚安。”
“嘟。”屏幕重新暗了下去。
段百岁闭了闭眼,努力平复着呼吸。
鬓边渗出细细密密的汗,身体里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他的每一寸肌肤和骨头,都在灼痛发痒。
他保持着理智,从抽屉里又抽出了一支抑制剂,狠狠扎在了手腕上。
这次,似乎能勉强压制住他内心的暴戾,身体也不似之前那般燥热难安。
“咚咚。”房间门被敲响了两声,紧接着刘妈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少爷,您还好吗?左先生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您可能生病了,需要帮您叫医生吗?”
易感期的不适感减轻了不少,但两支强效抑制剂让段百岁出现了耳鸣,心悸的症状。
他靠着床沿重重喘息着。
“小少爷?小少爷,那我进来了?”
刘妈是beta,根本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廊上的灯光随之泄进了黑暗的卧室里。
男人缩在衣服堆里狼狈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惊叫出声。
她在段家呆了有些年头了。
这个时候很清楚地判断出,段百岁是易感期到了,且状况不太好。
她不敢随意动正处在特殊时期的alpha,因为这个时候外人的靠近,极有可能会激怒他,让他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做出伤人的举动。
眼下左年不在,没有信息素安抚他,刘妈当即快速关上门,去客厅拨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
医生答应会尽快赶到后,刘妈又打给了段言。
段言本是已经躺下了,接到刘妈的电话,又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他也是alpha,再了解不过。
段百岁弄成这般模样,很有可能是抑制剂已经对他失效了。
而现在,易感期的他非常危险。
段言起身穿衣服,许弋也听到了刘妈的话,要跟着一起去。
段言心急道:“你一个omega,还在生病,你去合适吗?听话,就在家,有什么情况我会尽快通知你。”
许弋颓然坐回床上,段言见不得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俯身亲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不会有事的,放心,等我电话。”
“嗯。”
雪天路滑,司机开车比较慢。
段言到的时候,医生正在替段百岁做检查。
年轻的alpha已经陷入昏迷,苍白着脸躺在床上,手里捏着的卡通睡衣却怎么也不肯松开。
段言被屋内的信息素呛得头昏脑胀,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于他来说并不会太难捱。
他问:“陆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陆从谦从地上捡起两支空管,看了看上面的编号和字母,叹气道:“段先生,这是加强版抑制剂,段公子自己注射两支,所以才会昏迷过去。目前看,他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但我建议,需要将他隔离以及尽快找来他的omega。”
段言:“他的omega在美国,可能不能及时赶回来。”
陆从谦皱眉,按理说已经结婚的两人,会互相记着对方的敏感期,不会在这期间离太远才对。
这段公子的omega心就这么大?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国?
果真豪门恩怨多。
陆从谦不敢多过问,谨慎道:“或许您知道段公子omega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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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段百岁才注射了两支强效抑制剂,陆从谦不敢给他乱用药,连镇定剂都不敢打,只用了些吸入式喷雾,减轻段百岁的急喘,又对他进行了物理降温。
段言给左年打去了电话,询问了关于他信息素的问题,左年担忧不已,追问段百岁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段言安抚他,不是什么大问题,让他不用担心。
挂断通话,段言让助理去购买大量青提软糖,以及相同味道的香水。
陆从谦对刘妈吩咐道:“请您一定记住,不能开窗,不能让段公子出卧室门,他是顶级alpha,他的信息素若是散出去,附近的alpha和omega都得遭殃。”
刘妈没碰见过这么严重的情况。
她只知道,从前不管是段百岁还是段言,易感期只要注射了抑制剂,就会没事,他们能正常在家活动,只是很少出去,胃口会变得差一点,怎么这次就不行?
“那,那小少爷吃饭的话?”
“我给他留了三天量的营养剂,所以吃饭不用管他。”
刘妈连连点头:“好,好,好。”
送走陆医生,段言给许弋去了一个电话,简单讲了下段百岁的情况,让他宽心。
许弋哪里能放心。
他叹气:“alex一直不肯标记年年,我以为他还是没有真正接受年年。可没想到,他在易感期里那么渴望年年的信息素,那分明就是很喜欢的,他自己却一点都没意识到。alex在感情里,真是太迟钝了,折磨自己,也折磨他的爱人。”
段言烦躁抽着烟,吐槽道:“他这个年代还搞柏拉图式婚姻,才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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