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往事 五十六节

    五十六

    马鬼子的桌子上有一根双簧的臂力器，由于长期使用中间都有点弯了。我听从林海荣的话，赤背来到马鬼子的面前，很是负荆请罪的意思，还好马鬼子和林海荣是同龄玩起来的不错朋友，也还好林海荣真心实意地保我，为表歉意把东郊小李庄的煤窑给了马鬼子，我捡了一条命，只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马鬼子八下臂力器，打的我嘴里吐血沫子，咳了快半个月的血才好了。然而，我赚了，真的赚了。

    和一夜成名的明星相仿，朝军这个名字不但在混混圈儿响当当，就连街头巷尾老百姓的扯淡中也都是我的传奇，大清早陪老爸在早饭摊儿吃板面就听到有人说，“你知道啥，听说那个王朝军他老舅就是咱们市长王天庆。”一个咬炸饼的挖煤工人，并不是我会相面，而是睫毛间还有没洗净的煤粉，“快拉到吧，老舅是他妈的弟，咋会也姓王呢！”一个天天泡澡，脸皮红润粗糙的，使劲吸完板面辣椒里的辣油后才开口，“你们就放心吧，肯定有背景，那马鬼子多狠的人，赵庄煤矿，国营煤矿啊，人家都买下来了，得都有实力啊！有一回，我们到‘神州领域’找小姐的时候看见过他一回，真的，那模样真比鬼子还凶八分，我扫人家一眼，都是壮着胆子扫的，这个王朝军把他都给办了，肯定是有后台……”第一个人，“肯定的，再说了，人家他爸他妈不行都姓王啊。”那第三个挠着脸皮，挠出一道道白印儿，“不过，听说，他爸就是咱们矿下井的……”

    我和老爸吃完了，边用手背子抹着嘴，边离开早饭摊儿，这片摊儿就在公园的拐角处，由于是公房区，又是矿上工人上下班必经之路，小买卖异常的红火，总有十来个摊位，有板面、朝鲜面、豆腐脑儿、豆浆、煎饼、羊汤等。

    “王朝军，他们不会说你呢吧！”这时的老爸或许是岁数大了的原因，脚后跟和脚掌全年都裂口子，让喜欢臭美爱穿皮鞋的他没有办法，只好换上了回力运动鞋。

    “我哪有那本事啊！”我手里提着给老妈买的豆腐脑儿和油条两根。

    老爸看了我一眼，“我和你妈早管不了你了……”又看我，很无奈的表情“……你说，你和大朝都跟大老爷们似的了，我和你妈能不老啊！”

    “你和我妈都挺年轻呢啊！”我哄他，也不由地心疼他。

    “原来，我吃你妈包的饺子，吃七十二个，还可以喝半斤酒。现在最多吃二十个，胃还不舒服呢！一喝酒，胃都跟着火似的难受，还不老呢！”

    我们绕过公园，走进楼区里的小水泥路。熟悉的满是裂纹的水泥路，我们曾经为了儿时的游戏跑过无数次的小路，我也被老爸感染的，多愁善感了。

    “不知咋了，我现在啥都懒得干，连照相都懒得照了。”

    是啊！好久没和老爸老妈说说话了，也挺长时间没去看姥姥了，得多陪陪他们了。可这时，狐狸和疯子超他们开着车停到了我的身边。

    疯子超一下从敞篷的jeep车上跳了下来，一脸抑制不住的高兴，“大哥！”看我爸“叔，早晨好！”红裤子，花衬衫，半红的爆炸式头发，还一只耳朵上戴三个耳钉，一个小环儿，脖子上也挂着一条合金链子，真真的一身匪气，把我爸吓的一愣。

    “叔好。我是胖子。”狐狸真人才，在什么样的场合，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是朝军的小学同学。”

    “你们好。”在这样的情况下，父亲立刻提起了精气神儿，“你们和小军一起，多照顾着点他，啊！”

    “那肯定的。”疯子超笑叫“本来他就是我们大……哥！”狐狸打了他胳膊还是不能约束他的嘴“叔，这车都是我大哥的了，你儿子的，要不，你们开车回家吧！我和狐狸等着，坐后面也行。”

    老爸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车，笑说，“用不了一分钟就到家了，拐过这楼头儿就不用坐车了。”

    “爸，那我让他们送我上学了？”

    老爸无可奈何地地看我，“你大姑父早给我打电话了……你，你……”他欲言又止，“……把油条豆腐脑给我吧！”

    老爸接过东西走开了，背影似乎很有《背影》的味道，每在这个时候我坦然的理由很简单，他们还有我老哥那么一个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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