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犯,这事你有何解释?”知府廖芳贵朝唐玉望了一眼,期待着唐玉能尽快化解这最后一招,好尽早结案回家陪老婆暖床,这寒意十足的秋天还是被窝暖和啊!
“没有说辞!”唐玉低头轻语。
方天静心下窃喜,总算无话可说了吧,伤口摆在这,看你如何狡辩。
知府与围观群众却是一脸可惜,看来这最后一条罪名是铁定落实了,方天静免不得拿这事来说事,什么医疗费,击打他人的罪名,岂是一落魄书生能承担得起。
“大人,案犯已无话可说,请大人判案犯伤人之罪,并赔偿小生纹银三十万两。”方天静满脸笑意,朝唐玉宣誓着自己的顺利。
“三十万两?”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阵阵不满,就连知府廖芳贵都满脸怒意,这厮分明就是趁机勒索,就打破头颅竟要陪三十万两,你当你是金子做的?
方天静恭敬地朝知府解释道:“自从被打后,小生时常忘记些东西,比如方才就将案犯那首思念之诗记成辱没他人之诗,又比如小生此刻竟忘了早上吃饭没有。”
方天静说罢,舔了舔沾满蒜沫的牙齿,呲牙一笑,顿时臭气熏天,接着道:“科考临近,在下贵为四大才子,其文采自然是被人认可的,此次科考势必会高中,可是这番受伤却极有可能影响日后仕途。一想起日后不能造福百姓,小生便心如刀绞啊,这等大事又岂是区区三十万两能抵消的。”
这番无耻的说辞,却又有几分依据,众人虽对其鄙视,却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言语抨击。
知府转头望了唐玉一眼,支吾着问道:“案犯,你可愿意赔偿?”
“小生愿意。”唐玉躬身回道。
众人无不大惊,暗道难道这厮也是位有钱的主,想用钱来息事宁人,到头来这还是一场有钱人家的官司啊!
就连方天静都愣在当场,他怎么都无法相信唐玉竟然对自己提出的言论没有一丝反驳,赔偿三十万竟能不痛不痒的答应下来,这……难道就是所谓高大上的富二代?
“大人,小生也想让方天静赔偿小生纹银六十万两!”唐玉接着朝知府说道。
“啥?”
人群再次傻眼,一旁方天静神色更是讳莫如深,这一开口便是六十万两,比自己更无耻啊。
“你想告他?”知府不解。
“是的!”唐玉也摆出副哀怨之色,道:“大人,方才方天静也承认污蔑了小生,竟将小生一首思念家中年迈父母的诗句污蔑成辱骂他人的诗句。所以小生告的是他污蔑之罪。”
“你……”方天静一时语塞,方才自己的确承认错听了那首诗句而污蔑了对方,他便恨得牙痒痒,我傻啊,这分明就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却又找不到辩驳之词,毕竟这事可是在公堂上亲口承认的。
“六……六十万两,未免多了点吧?”知府颤声道,这二人倒是一个比一个无耻。
“自从被污蔑后,再下时常忘记些东西,又比如小生此刻竟忘了早上吃饭没有,又比如忘了那夜并未击打方天静之事。科考临近,在下既能做出那几首诗句,其文采自然是被人认可的,此次科考势必会高中,可是这番受伤却极有可能影响日后仕途。一想起日后不能造福百姓,更不能为国家出力,小生便心如刀绞,痛不难当。这等大事又岂是区区六十万两能抵消的。”
唐玉此言一出数道鄙视目光传来,这……分明就是方才方天静索赔之词,只是稍微更改了几个词汇。
他们本以为方天静无耻到用什么造福百姓来索赔,没曾想唐玉却更为卑鄙地盗用了方天静那番卑鄙的说辞,还加了些痛不欲生的词汇。
真是卑鄙到了无极限,卑鄙到毫无下限,卑鄙中的卑鄙。
方天静眼前一黑,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由于离知府较近,这口鲜血不偏不倚地全然喷到知府脸上,知府廖芳贵那个郁闷啊,你喷血就喷血,找我喷啥,我这等俊俏的容颜便被你毁了。
抹去脸上血渍后,知府廖芳贵低头无语,方天静摇晃着端坐在地面色极为渗人,唐玉一脸担忧地望着地上端坐的方天静,一时间‘方兄,你没事吧’‘方兄,死不了吧’之类的关心词汇层出不穷。
这哪是关心,分明就是诅咒。
方天静口中再次喷出一口血渍,身姿已摇摇欲坠,若非身旁几位官差眼疾手快,怕是早已栽倒在地。
知府见此情形,心中大叫不妙,这案子没结万一再死个人在朝堂之上,太子那边该如何交代啊。
“都肃静。”知府廖芳贵威严地扫视众人一圈,沉声道:“本官宣布此次官司的结果,案犯击打方天静在先,而方天静又污蔑了案犯,双方赔偿之事就此罢休。但案犯击打他人在先,这事饶恕不得,现在宣判案犯处以廷杖三十,压监禁一月,案犯可有异议?”
地上,方天静听此判罚脸色才稍有好转,开堂之前他便料到唐玉少不得廷杖之罚,故此特意买通了几位官差,交代待会廷杖之时重重下手,死活不论。
一想到唐玉被打得血肉模糊,方天静才狠狠地吐了口气。
“大人好个判罚。”唐玉冷笑道:“我本以为大人是位清明之官,没曾想不过也是位害怕得罪权贵之人。”
“你……好大的胆,竟敢污蔑朝廷命官。”知府身旁那位师爷急忙站出,指着唐玉怒道:“来人,给我打!”
“等等!”知府廖芳贵制止道。
他这官虽是买来的,可他自认身为长安知府这几年办过的好事还不少,虽算不得两袖清风,却也造福了一房百姓。今日他倒想看看唐玉为何指责自己攀附权势。
“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之上有青天,为官当道当以造福百姓为首,所谓父母官便是国家执法人,百姓之父母,若不能上扶朝廷,下安黎庶,试问官之为何?”
唐玉气势十足,一脸正气,说得围观群众纷纷拍手称赞。稍作停留后,接着说道。
“大人父亲廖仁珏一生清廉,两袖清风,其任长安知府时不仅造福一方百姓,更是开仓救治难民,此等风气便是我等才子敬佩之气。遥想起廖知府气绝前的那句‘值了’在下便心有所思,故此才发愤图强,誓要科考中的举人,以行廖知府未完成的心愿。”
知府廖芳贵见唐玉提及父亲,不免一阵哽咽,他父亲廖仁珏曾也是长安知府,廖芳贵也算是子替父位。这些年每每想起父亲临走前送予他的‘两袖清风’四字,廖芳贵便红了眼眶。
一旁,师爷鄙视地望了唐玉一眼,嘀咕道:廖老爷分明就是个贪官,到你这到成了好官了,那次开仓赈灾本就是朝廷所发,廖老爷还从中大捞了一笔呢。
廖仁珏担任长安知府一职时,师爷也是这位,其为人自然没人比师爷更明白。
唐玉自然也知道廖仁珏的为人,他之所以篡改一番,一则是看廖芳贵为人不错,只要加以引导必会成为一好官,二则是想借此更改廖仁珏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如此便可用其光辉的事迹压得廖芳贵为长安造福。
“大人,你父亲廖大人虽已过世数年,可小生刚进长安便在几位孩童口中听闻了他的光辉事迹,百姓当中更是口口言传廖老知府的心善,民间也为此做出一首关于廖老知府的诗句。”
“何诗?”知府廖芳贵哽咽地问道。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长安的云彩。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诗词一出,满堂惊艳,这等惊艳之作真是民间百姓所作?又或者这又是唐玉自己所做,而转接到百姓头上的诗句?
无论哪般,众人只觉这诗的光彩足以用来形容一两袖清风的清官,为官数载,临走前却连长安天际的云彩都不舍带走,足见此官只清廉程度,只是这位清官是不是廖仁珏便有待商榷。
知府廖芳贵眼角催下几丝泪珠,双手抹去眼角丝丝泪珠后,长叹道:“父亲啊,儿错了。”
唐玉见气氛点的差不多,接着道:“廖老知府虽走了,却留下了太多的感慨与光辉事迹,他的事迹时刻都在提醒着小生,不!是提醒着长安诸位严阵以待对待科考的学子,为官者当清如水,明如镜。”
“廖老知府啊,若你在天有灵,请告知小生一条明路,这等权贵之长安还有必要参加科考吗?”
唐玉说罢,衣袖一挥,袖中生出一阵清风,清风来得极其迅速,一眨眼功夫便朝公堂案台上方的木板袭去,片刻功夫便又消散不见。
“大家快抬头看。”人群中一百姓指着公堂上方的横梁颤声道。
寻着目光望去,只见那跟横梁之上竟掉落片片木屑,顷刻功夫便露出四个震撼人心的大字‘明镜高悬’!
“廖老知府显灵了,廖老知府显灵了。”
人群顿时一片跪拜,知府廖芳贵见状急忙抬头望去,这一眼望穿秋水,这一眼饱含泪水侵袭。
“父亲!儿必当秉你所愿,上报朝堂,下安黎庶。”
公堂上端坐的方天静心里那个郁闷,这……莫非真有神明不成?莫非上天真的如此眷顾唐玉?又或是这又是唐玉自导自演的一出脱身之计?
方天静更愿相信后者,文化人怎能相信这般鬼话,心下刚生这段想法,便觉一阵凉风袭来,急忙跪拜在地。
文化人,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