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盛世。
药佛山位于郴州以南六十里山路之外,此处山水宜居,漫山遍野野生药材,乃郴州最具传奇之处。
由古至今,无数名医在此山中居住过,更留下无数救死扶伤的传说。据说此处不归阴曹地府管,半条命被阴司拖走,带到此山下也能被救回。
被称为阎王死对头的神医季三阳已离开药佛山进入太医院十年了,至此十年中药佛山再无一人享誉四方。
却不想年初之时,忽然冒出一位神之手,一手银针出神入化,被坊间称作小神仙。
据传这位小神仙不过稚龄十五,医术却是了得。各种疑难杂症只用银针,且必保针到病除。更难得的是,这位小神仙是个女子,年纪轻轻,在医术上就有如此造诣,实是英雄出少年。
一时间郴州城内热闹非凡,无不讨论这位小神仙进入太医院需要多少时日。毕竟所有在药佛山成名的神医,最后都进入了太医院。
药佛山山势很高,连绵起伏。山中珍奇药材齐聚,放眼大齐,只有这座山如此与众不同,便是相生相克的草药,居然也会在同一座山中成长。说这里是天外之山,毫不为过。
山下,小溪潺潺。据说这从药佛山上流下来的水都有强身健体的功效,附近百姓总是会到这处来挑水吃。
相距小溪几百米处的山脚下,一药庐矗立在林荫中。高树茂盛,自成围墙,将药庐掩映在其中。
宽阔的院落中,挑拣好的药材置身在簸箕中正享受着阳光,不能直接照射太阳的药材就放在树荫下,满院药香,清新怡神。
大门外,一棵参天巨树下,石桌石椅齐备。一对儿老夫妻挨着坐,大娘不间断的咳几声,咳过之后就喘不上气。老伯坐在一边,盯着对面的人,脸上几分焦急紧张。
对面,一白衣女子稳坐石椅,年级轻轻,眉目婉约,微微闭着眼睛,两指搭在老奶奶脉门间,正在诊脉。
身边,一少年站在身边,手托着卷镇,也就是针包。
半晌,女子睁开眼睛,水眸清透,因着一笑,弯弯如新月。
“老伯不用焦急,大娘只是肺内有热火,清了火气也就没事了。我给大娘扎几针,然后再开两服药,喝两天就不会再咳了。”元初寒笑盈盈,声线清魅好听,作为医者,她这面貌绝对是标准的。
旁边的少年打开卷镇,各种尺寸的银针也暴露在视线当中。
三指取三针,速度极快。托着大娘的手,另一只手恍若生花,打针稳准,岂是一日之功。
仅用三根针,打于虎口腕间中指,过快的速度让大娘未感丝毫疼痛。只是一眨眼,自己的手上就被扎上了针。
“多谢姑娘了,这是诊费,给。”老伯起身,将放在身边地上的竹筐拿起来,竹筐里面是新鲜的天麻。
“不用客气,大娘这是小病,往后再有不舒坦尽管来找我。”时间到,元初寒极快的收针,旁边的少年接过老伯的竹筐,回身走进院子将里面的天麻倒出来。又快速的包了两服药放在竹筐里,走出院子将竹筐递还给老伯。
老夫妻离开,相携同行,看起来诸多美好。
“今天这是第七份天麻了,小姐,再这样下去,咱这院子里可都是天麻了。”见四下无人,少年坐下,其年纪与元初寒不相上下,此时无人倒是显出几分这个年龄该有的稚气来。
“再唠叨我就把你改名为天麻。”斜睨他一眼,元初寒悠悠道。
“别呀,我叫文术挺好的。”文术嬉笑,可别再给他改名字了,从去年到现在,他已经改了三次了。
“小姐说给你改名字你就得听着,哪有那么多的不满意?小姐,他要是再顶嘴,就叫他巴豆。”一个小丫头从药庐里出来,手里还端着簸箕。这是香附,今儿轮到她干活,正在烘干草药。
文术立即哼了哼,“你又不是小姐,瞎唠叨什么?小姐小姐,文术这名字挺好的,不改了不改了。”
元初寒看着他们俩一个门外一个院子里的吵嘴,禁不住的摇头,真是聒噪啊!
微微仰头看向天空,繁茂的枝叶间,天空湛蓝一碧如黛,这个世界的天空就是纯净啊,没有一丝的杂色。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年半了,时至今日,元初寒觉得她是回不去了。不过,眼下倒是也不错,她又重操老本行,最起码上辈子的东西她没丢。
香附整理院子里的草药,文术最后也去帮忙,这两个人是元初寒的丫鬟和小厮,也同是她的徒弟。
来到这个世界,有一点元初寒还是比较满意的,最起码她没有流落街头。
看着他们俩在那儿忙活,她脸上几分满足,不管将来如何,最起码现在很得她的心。
就在山水宁静间,踢踏的马蹄声打破安静,转眼看向发声处,通往药庐的小路间,一队颇为扎眼的队伍驶来。
四匹高头大马,马上之人统一劲装,各带宝剑。前后护住中间的马车,看得出他们只是护卫。
那马车分外豪华精致,雕花流苏一样不少,驾车的马儿更是毛色发亮,在阳光下都闪着光。
这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说不准儿是城里哪个富人。跑到这里来,估摸着又是山珍海味吃多了的主儿,这样的人元初寒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
这就是这个世界最无耻的地方,富人富得流油,穷人穷的食不果腹。所以,但凡有富人来这儿,元初寒的诊费一向收的很高。反正他们有钱,几个诊费也穷不了他们。
院子里,文术和香附都站起身看过来,这等架势,估摸着不是一般人。
宝马香车驶于药庐前,那矫健的马儿就停在眼前,元初寒坐在这儿都能瞧进那马儿的鼻孔里。
富贵人家的马儿都这么高调,更是让元初寒心底几分嗤之以鼻。
“小神仙是哪位?”一马上的护卫跃下来,手中持剑,眼神锐利。分别扫视了一下药庐前的三个人,最后将视线定在了元初寒身上。
毕竟那两个人都在干活,只有元初寒是坐在树下乘凉的。
站起身,元初寒个子高挑,一身白裙纤尘不染,长发挽于脑后,随着她的动作而轻摇。
“我就是。”随着说话,她眸子微弯,恍若新月。
“请。”话不多说,那护卫直接抬手,示意元初寒到马车旁。
几不可微的扬眉,这样来看病的还是第一次,架子很大嘛!
迈步走向马车,距离近了更是能看清那车体外垂坠下来的流苏。尾端都缀着宝石,真是奢华到了极点!
随着她走过来,车窗也由里面推开,车身很高,便是窗子推开了,她也看不清里面。
一只手从窗子里伸出来,那手修长好看,指节分明,是个男人的手。露出一截袖子,袖口绣着精细的花纹,料子非凡。
这一瞧就决计是富贵人啊,而且不止是一点富的那种,是很富。
“悬丝请脉,不许碰触。”刚欲伸手,马车里就传出这么一句话来。冷冷的音调,满是睥睨之气,好似碰到了他就会玷污了他似的。
一听这话,元初寒收回手,转身就走,“本大夫不治妇科病!”什么东西,那么珍贵就别来瞧病啊,死了算了。
她大步的走回院子,那马车旁的护卫脚下一动,欲将元初寒带过来。
不过车里的人却收回了手,“稚气未脱不可信,走。”啪的一声车窗关上,那冷冷的音调摆明了也是不信元初寒。
走回院子里的元初寒背对着院外,高挑的背影看不出什么,可那娇艳的脸上却怒意横生。
文术和香附都不出声,瞧着那队人如同来时那般离开。甚至连那马儿好似都觉得这传说中的小神仙不可信,高高的扬起头,以鼻孔冲着所有人。
听着马蹄声渐渐走远,元初寒重重的哼了一声,“这年头,尽是脑袋和屁股装反的东西。”
“小姐说的对,信不着小神仙就别来瞧病啊,肯定得早死。”文术赶紧附和。
香附也立即点头,“小姐不气,听他那声音就是病入膏肓了,肯定活不过这个月末,您别气了。”
元初寒深吸口气,说她稚气未脱?笑话!
这身体年轻她又没得办法,什么叫做心理年龄不知道么?
趾高气昂的有钱人她见多了,这么无知的还是第一次,祝他早死!
不过听他那声音,中气十足,估摸着也早死不了。那就祝他病情加剧,永远治不好。
“小姐,您回房间歇着,我们俩把这些草药翻过来晒晒太阳然后就做饭。您今天想吃什么呀?”香附扶着元初寒的手臂往房间走,一边说着别的转移她的火气。
“再让我碰见,送他一针上西天。”元初寒火气仍旧未消,她的银针敢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说她稚气未脱不可信,这就是人格上的侮辱。
香附点头如捣蒜,“小姐说的是,连老爷都说小姐是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救人杀人指掌之间。下次见了他,您就送他一程。”
被奉承,元初寒这心情确是好了点儿。只不过,像那种用屁股做脑袋的人她还是不要再见为好,免得她动气。但若是见了,肯定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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