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松了口气,斜瞥了三太太一眼,“你日间才落了水,怕那湖面绕行也是正常的,只是做什么跑来跑去,换了衣服就该回房去歇着,等大夫上门才是。”
楚曼微微笑道,“我自己觉得没什么,也是怕长辈们担心,才想着去说一句平安的。”
二太太也笑道,“可怜见的,自己都不舒坦,还要想那么些事情,何苦来,只是刚才没寻到你,大夫已经送走了,该明日我再叫人去请了来罢。”
今日的事情,三房的脸面是大大的丢了,二太太心中不由就盘算开来,三房失了这么大一个脸面,不但三丫头毁了名节,且细说起来,都是长辈教养的问题,如此一来,三房莫非还有脸盘桓在那掌家的位置上不成,说不得,也该挪一挪了。
因此她面上虽带着无奈惋惜痛恨之色,心底着实是有些欢喜的。
三太太却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今日这样的谋算,竟然得了这样的结果,真真是让她万万想不到!
害不到长房这个死丫头就罢了,还赔了自己女儿在里头,想到这里,三太太只觉的头大如斗,再想着刚才侯公子走时那阴狠的眼神,三太太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她在那里想着,这边二太太却说,“曼丫头折腾了一天,也累了,这里的事情有我们呢,你还是快回去歇息吧,若是真累的病了,却是我的错了。”
一边拿眼睛来看白氏,白氏早盼着楚曼回去,闻言忙回应,“正是呢,你身子平时也不好,快回去歇着好了。”
三太太那里肯依,她赔了一个女儿,正是要到处攀扯,忙出言拦阻,“慢着,二位太太,当时院子里只有她们两姐妹在,事情若不问清楚,我却是不信的。莫不成这委屈就我女儿一个领了?”
白氏顿时气结,正要反驳,却听到二太太抢先说道,“三太太这话却糊涂了,大姑娘今日的行止,都有人跟着的,能有什么事情,依我说,就算有人犯了糊涂,府中的名声才是最要紧的,若真坏了名声,才是家族的罪人!”
这话顿时梗的三太太说不出话来,楚曼静静的看着,此时不疾不徐的接了一句,“三太太这样追着我问,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且三妹妹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呢?我虽不明白,但听起来倒仿佛是了不得的事情,莫非三太太竟然疑心是我做了什么不成?”
“我一个好端端的女儿家,做得正行的直,三太太若是非要疑心到我身上,那就拿出点证据来,不然我是不服的。大家都知道,我们楚府,在三太太的管理下,密不透风滴水不漏,最是严谨了,且三妹妹周围又都是她贴心的丫鬟,能出什么事情?”
“就算真有不规矩的奴才任意妄为,给三妹妹什么气受了,那也不至于三太太这样胡乱攀咬人的,找出人来,只管按着规矩责罚才是,府中规矩在上,定然没人敢不服的,就算真有那刺头,不服管教的,或则说是查不出真相来,依我说那就报到官府去,王法如天,知府大人定然也有手段能给我们一个清白说法,三太太你看这办法如何?”
她这一番话如连珠炮一般,直说的三太太透不过气来,略停了一停,楚曼又说道,“要说这办法,最公正不过,且正好我这也有知府府里出来的丫鬟,旁的不成,去递个话却是方便的,三太太若心中着实不服,干脆我们就让让人去知府衙门说说,也免得三太太老是看别人都怪怪的,反倒乱了府中根基。”
说道最后,楚曼再加了一句,“对了,三太太,三妹妹到底是怎么了?”
楚竹到底如何,让三太太如何敢说。
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就和男人不清不白失了名节,在这年头,都是要浸猪笼的,三房哪里敢张扬出去,休说三房,就算楚府,也只能遮掩的,不然折个楚竹在里面不打紧,只是要连累的整个楚家儿女,在儿女亲事上都要有阻碍了。
若不然,刚才也不会千方百计的稳住了钱孙两位夫人,无非就是怕事情闹的太过难看,幸好两位夫人都是明白人,不然事情更糟糕了。
楚曼利剑般的一番话,让三太太满腹的心思,顿时被打消了十之七八,她颓然退后两步,跌坐在椅上,整个人看起来竟然苍老了七八岁。
三太太不再闹腾,事情就好办了。
二太太和身旁嬷嬷交换了个眼色,轻轻笑道,“也没那么严重,下人不规矩,我们还能整治的,你今日也乏了,且这里也不是你这样清白女儿家呆的地方,快回去了歇着了,乖。”
说道最后,还用上了哄的腔调。
楚曼心中明白,便决定见好就收,当即给几位太太道了别,自行回落秋院去了。
回到了落秋院,一进院门,楚曼就吩咐,“让人把藕儿绑起来,所在后面抱厦里,回头大太太家来了再问话,期间看好了,不许人靠近。”
下人们虽不知为何,依旧应了,这边楚曼便进屋换了家常衣服,良儿捧来香茗,碧沁又端了两碟果子来,楚曼细细的捡了几个松子吃了,这才叫了如月上来回话。
如月一直观察着那小院的动向,此刻便一一道来。
原来在楚曼主仆三人离去后不久,侯公子就在一个小厮的带领下进了小院。
因怕人发觉,如月隔得有些远,但话语虽听不清,动静还是能看个分明的。
那位侯公子,进去院子后,寻了一圈,就进了东屋,不多时就听到东屋里隐隐传来了男女□□的声音,又过了良久,那位侯公子就出来了,却在门口碰到了来看望两位姑娘的几位夫人,两下一照面,都是愕然一惊。
隐约看到侯公子似乎瞪了三太太一眼,然后就扬长而去,而几位夫人脸色古怪的进了小院,顿时就热闹起来了,三太太差点就要昏了过去,还亏的是二太太还清醒,安抚住并成功送走了客人。
看到事情成了,如月就迅速回了落秋院。
此刻楚曼心底已经是一片轻松,三房这也算恶有恶报,她想了想,又给良儿说,“我让如霞带了一点姜汤回来,你明日去找个人看看,里面有什么,可千万要仔细,不要让人察觉了你的身份。”
良儿还没应,如月就说,“姑娘,药理方面我也有一点涉猎,可否让我瞧瞧。”
这倒是意外之喜。
楚曼虽猜到了那里面的东西,但若能确定就更好,而今如月晓得药理,能免除出去问人这一环节,又多了几分便宜。
当下就点头允了,不多时如月就回来说,“姑娘,那姜汤里面填了大分量的淫羊藿,此物最是催情,若是一服用,再难控制的。”
她这一番话,几个丫鬟也都听到了,当下都红了脸。
楚曼颇有深意的看了良儿和碧沁两个,微微点头,“害人终害己,三房有这般遭遇,也不算冤枉了。”
这话却是说给良儿碧沁听的,她们两到底没经过多少事,眼看着楚竹到了目前这个境界,颇有不忍之色,若不好好拧过来,让她们多点见识,日后事情越发多了,却是不便。
两人也不是蠢笨的,知道姑娘的用意,俱都轻轻点了点头。
一直等到晚膳后,白氏才回了落秋院。
楚曼一得了信,就赶去了正屋,“母亲,后来如何了?”
白氏一脸疲倦,她虽提前就知道了三房的打算,到底不如亲眼见到来的直接,心底的冲击再加上要在三房面前遮掩,让她更觉疲累。
“还能如何。”她苦笑,“你三妹妹先是痛哭,后来三太太进去劝了一回,反而越发气焰高涨起来,将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还大声咒骂不休,若不是后面你三叔来了,还不知要如何去,唉,也真是闹得太难看了。”
楚竹的脾气,从来都自己对别人错的,今日吃了这么个大亏,不闹腾才怪了,不过就算她闹上天去,在这年头女子名节一失,终身也就注定了。
楚曼浑不在意,恶人就该有恶人收,“那二房和三房怎么说?”
“二房的意思是,三丫头已经做出这样的丑事,也只能遮盖着赶紧把她嫁了,只是侯公子家里不一般,她们又是这种情况,也只能赶上去做妾了,你三叔也没说什么,只是三太太哭的十分伤心,我看来真有些不忍心。”
看她的神情,确实颇为愧疚,楚曼心中不然,却只能劝白氏,“这只是咎由自取罢了,我说句不中听的,楚竹出事,阖家都在为她想办法,若是换了我们,却不知有人怜惜我们的生死与否,母亲也要想开些。”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白氏多年为人良善,却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的,闻言也只是叹息,却不再说什么了。
楚曼也没法多说,这人的性格,是最难改变的,白氏这样的也说不上不好,只是自己要多护着一二了。
“老太太那里呢?”说了半日,却没听到那老太婆的消息,今日也没见到她,倒有些奇怪,莫非是还没得到消息?
“今日听了这事,就病倒了,大夫来看了,说是气急攻心,以后要多静养。”
“老太太多养养也好,”原来是病倒了,楚曼随口一说,又道,“藕儿我关在后面抱厦里了,明日准备审问,母亲可要一同?”
提起藕儿,白氏更添了惆怅,到底是跟了自己许多年的人,自己一向对她又是极好的,怎么就能和三房联合在一起,要谋害自己女儿了呢,她万分想不通,幽幽的说,“罢了,眼不见心不烦,你问好了,自行处理就是,空了回我一声就是了。”
楚曼低声应了。
说完了白日的事情,两母女竟一时无话。
想了一想,楚曼才说道,“今日事多,母亲就早些歇着吧,我明日事情处理完后若得空,要去一趟食八方,也许久未曾去了。”
若不是这些日子,要应付三房的这个打算,早该去了,那方便面的实验,听说都成功了,只是自己一直不得空去瞧,若真行了,还要推广出去才是道理。
白氏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这家里确实很累,曼儿,若是你那分家的计划还成,就加快吧,这里...太闷了...”
难得白氏说了这样的话,楚曼眼中一亮,“母亲放心,我会好好安排的。”
待楚曼走后,孙嬷嬷上来伺候白氏洗漱休息,“姑娘大了有主张了,太太也省些心,日后等着享福罢,也别伤心了。”
白氏叹了口气,“我自晓得,只是看她这么点年纪,就要张罗养家糊口的事情,周围还那么多人要谋划她,我却又偏帮不上忙,心底不免着急,嬷嬷,或许,我们能分家,曼儿鸣儿反而过得更畅快呢,既然如此,我心底的执念,又能算什么,就算他们父亲在这,想来也是赞同的。”
停了停,她才又说道:“当断...则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