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景善忐忑的心绪中,日子又一晃过去了几天,朗棣以肉眼可见的方式飞速进步着,除开电脑,他学会了使用家里所有的电器,能够独立煮饭、洗衣,再也不会把晾衣竿戳进墙壁里。
他开始学着电视里的人说话,表达能力大大增强,就是发言有点奇怪,有时候是字正腔圆的播音腔,有时候却是偶像剧里嗲得要命的台湾腔。
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知识,却严重缺乏经验,没有能力辨别真伪,某次收看了一个写作健康知识讲座实则推销保健品的节目,他信以为真,打电话去购买那个牌子的保健品,张口就要一千盒!幸好那家店不支付□□,他既没有网银也不会使用支付宝。
再过一天,他学会了刷景善的信用卡,同时迷上电视购物……
门铃响的时候景善人在厨房,她琢磨着把其中一扇窗换成木头翻板,这样朗棣肯定没办法从里面反锁,李淑芬和王金贵却能通过翻板进出。
朗棣比她先听到门铃声,更早以前,就在对方第一脚踏足他的领地,位于领地边缘的宠物们已经开始向他传送讯息。一只拉布拉多“噔噔噔”跑到墙根下撒了泡尿,另一头小鹿犬凑上去闻了闻,然后在主人怀中狂吠,听到它叫声的流浪土狗撒开四条腿快跑,从天通苑北一区跑到北三区,又在路边撒了泡尿……
听起来复杂的传讯过程耗时不过五分钟,朗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忽有所感,起身拉开门走上阳台,一只巴掌大的雀仔站在阳台沿,抬起头冲他“啾啾”叫个不停。
朗棣伸手托起那只圆滚滚的雀仔,将耳朵贴近它嫩黄色的喙,听了一会儿,点点头。
“知道了,”他皱眉道,“他们是我的亲戚,我允许他们进入我的领地。”
雀仔又“啾啾”叫了一阵,两边小翅膀忽扇忽扇,小脚踩着在他掌心里跳来跳去。
“嗯……”朗棣认真听完,威严地发话,“如果他们行为不谨,我支持你们报复,怎么处置都行。”
他想了想,记起昨天看的电视剧里有句台词正好合用,当下豪气干云地道:“该动手时就动手,不用给我面子!”
雀仔“啾~”的长鸣一声,扑扇着小翅膀从他掌心里蹦起来,朗棣随手往阳台外面一抛,它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像个膨胀的羽毛绒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麻灰色的弧线,尾端没入楼下的花坛中。
朗棣送走了小小信使,心安理得地坐回沙发上看电视,十五分钟后,门铃响了。
他走到玄关开门,心里微有点奇怪,来得比他想象中早,本以为领地内所有的动物合伙阻挠,即使是他们,也至少要耗费大半个钟头才能赶来。
门开了,门外站着的人更出乎他的意料。
“怎么是你?”
…………
……
朗棣厉声问:“怎么是你?”
好凶!就知道凶他!朗项扁扁嘴,兔子佳佳在他怀里转过身屁股朝外,一人一兔同时缩啊缩,缩到了罗新苗背后。
罗新苗不怕他,她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了看朗棣,又回头看看耗子见了猫的朗项,笑道:“恩公你还真是他舅舅啊,看起来年纪差不多呀。”
她只来得及说这一句,景善听到她的声音,连忙从厨房里出来,惊喜地叫:“苗苗!”
“善善!”
两个妹子旁若无人地手拉手亲热去了,留下一对又嫉妒又无可奈何的舅甥,朗棣瞪着罗新苗的背影,恨不能在她背上瞪出个窟窿,偏那妹子神经比腰都粗,任凭他瞪来瞪去,根本不给反应。
朗项趁舅舅不注意,抱着兔子弯腰低头,想从他腋下钻进屋,朗棣低头一瞪,吓得他蹲在原地化成了石雕。
这没出息的样子让朗棣更为不满,他一把拉上门,退后半步,抱臂质问道:“你来做什么?”
朗项张了张嘴刚想回答,朗棣又追问道:“为什么跟那人类的女孩子在一起?”
这句话问的与家里的父母何其相似,朗项突然就有了勇气,挺了挺腰想站起身,抬头撞上朗项冷若冰霜的眼神,那点不知来由的勇气又立马泄了个精光。
“……苗苗以前帮过我,我、我想报答她……”
“难怪她身上有你的味道。”
朗棣若有所思地回首望去,正看到罗新苗拦腰抱紧了景善,撒娇一般把头往她胸前蹭,气得捏紧拳头,指关节“噼啪”作响。
罗新苗身上不只有朗项的味道,还有更多景善的味道,那天夜里他昏昏噩噩地在回龙观附近游荡,听见她的呼救声,捕捉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神智瞬间恢复清明。
他以为罗新苗是景善,救下她以后才发觉不是,但气息不会说谎,她一定和景善有很密切的联系,朗棣那时候还不能完整地思考这些,他更多的是依靠本能,跟随罗新苗,保护她,直到她把他带到景善面前。
对于朗棣来说,罗新苗的全部作用即在于此,现在他已经找到了景善,罗新苗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别跟他抢人!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类女孩儿与他的族群尚有其它联系,或许便是人类所称的“缘分”。
朗棣转回来继续瞪朗项,一张冷脸比先前煞气更重,吓得朗项埋低了头,举起兔子佳佳挡住脑袋。
“舅舅你要干什么?妈妈说你不能打我!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对我!”
兔子佳佳又被他没良心的主人拿来做挡箭牌,无奈地眨巴着黑豆眼,它也不敢看朗棣的表情,短腿扒拉两下,把长耳朵耷下来遮住脸。
朗棣没好气地揪住耳朵把它提起来,另一只手拎住朗项学生服的衣领,一人一兔重量都不轻,他却浑若无物,三两步回到客厅里,随手便扔。
朗项在半空中惨叫一声,叫声未歇脊背着地,却不是他想象中硬梆梆的地板,而是柔软得如云朵一般的沙发,肥兔子比他在空中滞留得略久,翻滚了一圈又一圈,“叭叽”一声准确地落进他怀里。
兔子佳佳被这一下吓得不轻,摔成扁塌塌一滩,四条短腿蹬啊蹬,又把自己鼓起来,蜷成团藏进朗项怀里。
朗项抱紧它,余悸未消地仰头往上望朗棣。
“我不管你怎么报答她,”朗棣也看着他,表情严峻,一字一顿地道,“只有择主封印,绝对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