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再跟着我,我要去上班,这个月请了好几次假,我们总编已经看我不顺眼啦!”
罗新苗和朗项一路拉拉扯扯地走出天通苑北三区,她急着去坐地铁,又怕朗项像上回那样跟着地铁里纠缠他,让车厢里的陌生人看尽笑话。
朗项笑嘻嘻地刚要说什么,面色一顿,怀中兔子佳佳的耳朵也紧跟着竖起来。
“怎么了?”罗新苗立即发觉,她有点忐忑地问,想起上回朗项丢下几句不明所以的话就转身离去,吓得她连做了几天噩梦(……),后来她就不敢太认真地跟他生气,总觉得朗项不开心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有点伤心。
一定是因为他的脸,她暗自猜想,他那双小狗一样哀恳的眼睛,不笑就显得可怜巴巴。
朗项和兔子佳佳同时转向南面,正是他们刚才徒步走出来的北三区,景善家所在的方向。
听到罗新苗的问话,他像是从深思中惊醒过来,转过脸匆忙地绽出个笑容,一听就很没诚意地道:“你去上班吧,我刚想起来有件大事没跟舅舅谈。“
罗新苗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他怀里同样努力假装无辜的兔子佳佳,问道:“什么事?”
朗项百万分诚恳地道:“他欠我钱没还。”
罗新苗:“……”
她信以为真,因为朗棣初出场的样子确实像是欠钱还不起的类型,她敬仰恩人的品格高尚,绝对不可能是故意不还钱,只能是有心无力。所以她不假思索地就想问朗项他欠了多少,她还……好吧她也还不起,但是景善有钱啊!
不等罗新苗开口,朗项扔完瞎话转身便逃,一只手还背在身后朝他挥了挥,兔子佳佳也从他腋下探出小脑袋,长耳朵在风中甩啊甩,仿佛也是告别的新姿势。
罗新苗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粗神经难得灵光了一回,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
……
朗项闻到了朗棣的气味。
他们的种族依赖嗅觉,就像人类通过语言交流,他们能够用气味传达人类想象不到的复杂讯息。
譬如此刻,他闻到了朗棣散发出急躁和隐隐愤怒的情绪,他在咆哮,以君临天下之姿,龇出尖牙,向着侵犯他领域的狂妄之徒宣战!
因此朗项必须尽快赶到他身边,作为偶然踏足他领地另一位成年雄性,向他表示臣服,以及协助他消灭强敌。
他没想过让罗新苗知道真相,倒不是为了隐瞒他的真实身份,他早就想要告诉她,但不是在这样仓促的情况下,而且,能够让朗棣亮出獠牙,感觉到威胁的敌人……他害怕罗新苗会有危险。
所以他随意扯了个谎骗走她,孤身,哦不,带着兔子佳佳原路返回,不同于刚才迁就罗新苗的速度,他一旦起步,脚下越来越快,行人只感觉到一阵黑色的风疾掠而过,转回头时,连他和兔子佳佳的影子都看不到。
数百米的距离朗项两秒跨越,前方已经能望见景善家那幢楼,楼前花坛里种了一株朗棣不认识的藤蔓,丝丝缕缕爬满了架子,被正午时分炽烈的阳光晒得发黄,蔫搭搭,一动不动。
一阵忽如其来地风刮过藤架,半焦的叶片在风中剧烈摇晃,叶柄不堪摧残,恋恋难舍地脱离了茎干。
朗项陡然刹住脚,发尾衣角疾扬疾落,遮暗了他的视线,打在腿上发出“嗒“一声轻响。
兔子佳佳的长耳朵拍在了他的手臂外侧,小短腿扒拉了两下,从他怀里警惕地人立而起。
朗项微微收紧抱着兔子的右臂,半转过身,将脸朝向藤架。
他盯着那片焦叶离开了茎干,并没有在空中多停留,被风刮着斜斜地栽下地。
插入泥土。
一片半黄半绿的薄脆叶子破开了被阳光晒干烤硬的泥土硬壳,脆生生地切了进去,倒似一把锋利的无坚不摧的薄刃。
朗项盯住那片叶子,瞳孔微微收缩,鼻翼翕动,身体随着那一阵刮离了藤架的风继续转动。
然后风停。
现出一道陌生的人影。
…………
……
这时朗棣刚蹿进景善的房间,他察觉到家里进了人,放出气息示警,天通苑内所有的动物都收到了他的讯息,但今天注定是多事的一天,除了这个成功潜进景善房间的小偷,还有另外几位不速之客先一步到达,朗棣的臣子们忙着应付这一头,竟来不及响应他的召唤。
他不敢放景善独自一人,耐下性子陪她走上楼,耽误了一些时间,那小偷因此才能从他鼻子底下遛走,却也不可能逃出太远。
和景善说着话,他分心二用地搜寻小偷的气味,没多久便找到他的位置,同时出现的还有他没想到的另一个人。
朗项?他微微蹙眉,这孩子在人类社会长大,从来没有也不需要接受格斗训练,他能应付一个有备而来的敌人吗?
这念头一转不过是眨眼的时间,景善正要开口说什么,眼前风起、风落,她床边窗户上的窗帘徐徐飘坠,而刚刚还在她眼前的人却消失无踪。
朗棣从六楼往下跳,将要着地时膝盖微微打弯,发出“轰“一声巨响,整个人直挺挺地在干硬的土地里戳出一个深坑。
鞋底被踩穿,剩一个鞋面套子一样罩在光脚板上,在四溅散落的尘沙土雨中,朗棣缓慢地站直了向前俯低的身体,目光狠厉,牢牢锁定前方。
朗项和他站成一条直线,舅甥二人摆出同样蓄势待发的姿势,甚至没有经过眼神交流,脚下疾顿,同时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