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响起脚步声时,程宁循声望去,手也随之放下。
卫宴洲似乎遇见了什么事,眉头拧紧着,单只手背在身后。
可看见程宁,又穆地松下来。
似乎是不愿用一副苦恼的表情面对程宁。
走近了,伸手在程宁的脸侧贴了一下,触摸到暖烘烘的滑腻,他扯出一点淡笑。
“坐在这吹风干什么?不冷?”
他向来霸道,在程宁的贵妃椅上偏要一起挤着,抬手拦住程宁的腰。
春华上前来奉茶,见礼过后,垂了眸不敢打量。
“今日吃了什么?”
他近来来临华宫不算多,但是每每来了,都要细问上一番程宁的吃食。
程宁是不会理他的,只得春华自己在一边回:“今日早膳喝了半碗莲子羹,方才淑贵妃带的糕点也吃了一块,药也伺候着喝了。”
卫宴洲这才满意,执起程宁的一只手把玩:“糕点少吃,孟歆不是让你多用些肉?”
怎么每每听见的,都是些清汤寡水的东西,像是他克扣临华宫的吃食似的。
“陛下朝事忙完了?连我吃什么也要管。”程宁被他挤得慌,要起身:“喜欢这个贵妃榻就让给陛下。”
但是卫宴洲怎么可能放人,他抓着程宁的肩摁回来。
程宁现在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因此直接砸在他身上。
程宁:“.......”
一瞬之后,她拧了眉,脸搭在卫宴洲怀里嘶了一声。
更是全身微微蜷起,似乎抖了一下。
卫宴洲立刻就慌了,他立刻扶起程宁,上下查看:“怎么了?磕哪儿了?”
王喜更夸张,一回身就让宫人去请太医过来。
“不用了,”程宁出声制止,手缓缓摸向小腹。
她这个举动,令卫宴洲和王喜的心都微微提了起来。
方才的力道虽然大,但是卫宴洲确定自己当了肉垫,也有小心避开程宁的肚子。
身体接触的时候,没有砸到她哪里。
会不会这种程度的也伤着了程宁?
她摸向肚子的动作.....会不会怀疑什么?
毕竟怀孕的是她,程宁就是再迟钝,身体的变化也应当有所察觉的。
会不会......
但是程宁的动作虽然缓慢,最终还是停在了小腹处。
她蹙着眉,似乎非常不舒服。
手指往下,牵起衣角。
上头竟然是只老虎的小玩偶,被缝在上头挂在盘扣上,虎头虎脑的一个。
在卫宴洲和王喜一口气憋了许久,四周的气氛都静下来时。
她缓缓轻哂:“它膈着我了。”
四周连风过的声音都能听见。
卫宴洲张了张口,发觉喉间干涩。
“你们表情为何如此奇怪?”程宁将小老虎拨动了个位置,似乎很疑惑:“只是这么一摔请什么太医?”
王喜额角的汗都都要掉下来了。
向来八面玲珑的人,此刻竟然张口忘言,呆呆地问了一句:“娘娘无碍?”
“无碍,”程宁说:“春华给我缝的老虎,谁知道你们陛下动作如此粗鲁。”
她起身,心有余悸般,换了张椅子坐下来,呷了一口茶。
卫宴洲就是卫宴洲,收敛心神的速度极快。
他坐起身,朝春华瞥了一眼:“不长眼的丫头,什么都往衣衫上缝,朕看该罚。”
春华:“.......”
平白遭受无妄之灾,还不能辩驳。
她委屈巴巴地跪下,自请罪:“陛下息怒,春华错了。”
“错哪了?”
卫宴洲拿过程宁的茶,喝了一口,声音冷肃,像是随时要发落春华。
“错、”春华绞尽脑汁,越想越委屈:“错在不该给娘娘缝个小老虎。”
她原本是因为程宁前阵子的折腾太多,伤这伤那的,所以就想起了从前宫里老人的方法。
说是放只老虎在身上,辟邪驱晦,能够转转运。
于是连着熬了几个大夜,给程宁做了好几只小老虎。
现在程宁常穿的几件衣裳上,都有只模样差不多的老虎。
“春华起来。”程宁这时出声:“错的又不是你,陛下别咄咄逼人,我就这么一个使得趁手的丫头。”
卫宴洲本来也不是真要罚春华。
但是程宁这么护短,他又有些不爽。
能得程宁这么护着的,整个皇城翻过来,也不够两只手。
而且程宁一出声,那只叫花花的小鹰不知道从哪儿飞出来,停在春华的肩头。
它仰着脑袋,高贵又虎视眈眈地盯着卫宴洲。
似乎将他当成了临华宫里的敌对势力。
而后还‘啊’地一声鹰哞,煽动了两下翅膀。
鹰向来是凶狠动物,但是程宁这只,被她养的油光水滑,不攻击的时候,倒像是一只温顺的大型鸟雀。
但是卫宴洲一看过去,他就拍着翅膀跳起来,跟被人拔了毛似的。
扇着翅膀绕着程宁飞了两圈,最后落在她远离卫宴洲的那只肩头上。
虎视眈眈地。
程宁拍了她一巴掌,恨铁不成钢:“你怕他?”
见了谁都是大爷,见了卫宴洲就怂了?
这个没出息的小畜生。
刚刚还在帮春华撑场子呢,这一会儿就跟个王八似的。
也不知道卫宴洲身上怎么就有如此强大的震慑力。
卫宴洲倒是被取悦了:“它不怕朕,岂不是无法无天?”
将谢轻漪那个嬷嬷一爪子就抓瞎了,这要是不好怕人,宫里都该被它搅和成一锅粥。
不过幸好,它似乎也不总闯祸。
大部分时候都安分地在临华宫里呆着。
卫宴洲又喝了口茶,见春华还跪着,道:“起来吧,你们娘娘都替你说话了。”
只要临华宫的宫人都对程宁尽心尽力,他也没有深究计较的意思。
卫宴洲又喝了口茶,嗅着茶香,他道:“淑贵妃她们过来,你也用这茶招待?”
“是的,”程宁不大上心的模样:“陛下说梅露好喝,好东西总要分享。”
谁知道这话又惹恼了卫宴洲:“朕说好喝,她们凭什么沾光?”
这话说的甚是小家子气,也甚是赌气。
本以为程宁是为了他搜集的梅露,没成想,后宫姐妹人均一杯羹。
气死。
程宁讶然道:“陛下还有护食的习惯?”
“怎么会,陛下一向对吃食不大上心。”王喜笑呵呵地在一旁为卫宴洲正名。
而后便遭到一个白眼。
他唇角的笑容还挂着,半尴不尬地隐去了。
卫宴洲冷哼一声。
“就是么,”程宁也说:“陛下向来雨露均沾,又怎么会护食呢。”
假装没看清卫宴洲的脸色,程宁又道:“选秀的事,可有眉目了?”
这忙活了也有半月了,想来谢轻漪那儿也该有章程。
卫宴洲又被她气到了:“你很盼望有新姐妹进宫来,这桌子坐的不够满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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