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城郊,乱石滩。
一片空地上,并排摆着几十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熏人欲吐。
“苏部长,已经清点完毕,从船上卸下来60只箱子,里边装的是奎亚那68式自动步枪,总数2400支,都是今年2月下线的新枪。”
一个干练的年轻人小跑到苏离跟前,肃声汇报导。
他是苏离的秘书,叫向东,不过此刻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抖,脸色也不太好,眼里还布满血丝,明显刚刚吐过。
其实也正常,和平年代,哪怕是当兵出身,骤然面对杜蔚国炮制出来的,炼狱级别的血腥场面,估计都扛不住。
尤其是脑浆混合血液形成的独特腥味,简直就是催吐的最佳良方,忍不了一点。
至于部长,这是苏离的官方身份,奎亚那国防部长,兼警察总局长。
“查!枪号,批次,经手人,一查到底,兵工厂那边,所有涉案的相关责任人都给我控制起来。”
苏离脸色铁青,额头的青筋都凸起了,恨声的命令道。
“是!”向东应了一声,转身刚要走。
“向东,马上派兵包围兵工厂家属楼,你亲自带队,连夜抓捕涉案人员,不管任何人,胆敢反抗,阻挠,一律格杀勿论。”
“是!”苏离的冷森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向东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他心里明白,为了保持圣治敦的稳定和繁荣,苏离最近一直都执行相对温和的怀柔政策。
不过,这次他动了真怒,重新亮出了獠牙,估计城里马上就要掀起腥风血雨,不知道多少人要人头落地。
向东带人离开了,郭芙缓步凑了过来,她抱着胳膊,面如寒霜:
“师傅,近千斤面粉,还有几千支新枪,价值数百万的交易,这是有人想在咱们眼皮底下挖墙角啊。
估计用不了多久,连咱们俩都得被人拆了骨头打包卖掉,这些人都该死,难怪头会痛下狠手。”
苏离抿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额头的青筋小蛇似的滚动着,眼中的愤怒,犹如鬼火,仿佛要吞噬一切。
郭芙跟苏离相处已久,很清楚他的脾气秉性,她知道现在她师傅都快要气爆炸了。
可她又何尝不是,这些家伙的作为,简直就是在她的底线上扭腰歌,狠狠的撕开了她的逆鳞。
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这个问题是杜蔚国发现的。
居然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就拆穿了她和苏离辛苦营造了近两年的虚假繁荣。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尽快了结这件事,找出幕后黑手才是首要的。
郭芙稳住心神,指了指躺在地上,依旧晕厥的铁钩,建议道:
“师傅,这个死胖子,还有仓库里的那个老家伙,应该都是头故意留给咱们的,要不叫哈尼过来,赶紧查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呼~”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苏离总算是开口了。
“呵~人证,物证,线索都已经这么齐全,清晰了,还让哈尼帮忙,那我不真成了废物了?”
他的声音异常低沉,犹如冬日闷雷,显然是正在极力压抑怒火。
苏离生气的点主要有两个,一气六爷他们胆大包天,胆敢在他的眼皮下用军火交易面粉。
同时他也痛恨六爷背后的保护伞,他已经大概猜到了到底是谁在搞事。
二是气杜蔚国的所作所为,这家伙一声不响就在城里大开杀戒,杀得人头滚滚。
这对圣治敦的法律和秩序属于是致命性的打击。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最终这件事不了了之,都会动摇了整个国家的律法根基。
还是老生常谈,个人意志,不能凌驾于规则之上,哪怕在自己的地盘也不行。
即使是古代的那些帝王,言出法随般的存在,人家想刀人的时候,都要踅摸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才行。
否则,只要你的本事,权势够大,就可以无所顾忌随便杀人,那这世界不乱套了。
人类社会虽然依旧遵从着原始丛林法则,但是终究要披上一层法律的外衣才行。
现在的苏离,总算是体会到九叔的痛苦和纠结了,他有点想撂挑子了。
“师傅,你已经有具体思路了?是谁?”郭芙急切的问道,她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想尽快了结这件事。
“唉~”
苏离突然叹了口气,他没有说话,而是掏出烟盒点个根烟。
眼神无奈又幽远的看了看陷入黑暗中的圣治敦城,随即扭头望向满脸焦急的郭芙。
他突然明白一件事,想抽身而退恐怕没那么容易,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被杜蔚国这孙子牢牢的绑定了。
费尽心血建设起来的圣治敦城,还有亦女亦徒的郭芙,都是他手里的筹码。
“师傅,你突然发什么呆?你快点说到底是谁?可别让他反应过来,再跑了!”
郭芙不明所以,晃着他的胳膊催促道。
“跑不了!”苏离抽出手臂,没好气的斥道:
“郭芙,你动动脑子行不行?圣治敦城里,能从兵工厂里拿到新枪的人,一共有几个?”
一听这话,郭芙顿时安静下来,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你,我,瀚文,詹尼,帕里斯也行,还有的周厂子,还有钟~~”
郭芙的自语突然戛然而止,睁大了眼睛,用满是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
“还有钟部长也可以,师傅,不可能是钟家吧?”
她口中的钟部长全名钟振建,奎亚那商业部部长,同时也是现任总统钟亚瑟的亲侄子。
钟振建今年29岁,前年才从伦敦回来的,他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二代,无才更无能。
推他上位,是苏离一力促成的,算是对钟家的一种补偿。
如果按照原来的历史走向,钟家确实执政奎亚那整整十年,成为海外第一华人家族。
不过现在嘛,苏离和郭芙才是奎亚那真正当家做主的决策人,掌握了几乎所有财权,兵权,人事权,一言九鼎。
钟家只是表面上的傀儡而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他们雀占鸠巢,抢了人家的基业。
而68式手枪还有步枪,作为奎亚那的“特色商品”,商业部长的钟振建的手里,自然分润到了一些份额。
“呵~有什么不可能的?”苏离冷笑道: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断人前途,如淫人妻女,咱们夺了人家钟家的根基,这可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深深嘬了口烟,缓缓呼出烟气,苏离继续戏谑道:
“钟家的脾气就算很好了,如果是我,估计早都找人抱着炸药包跟咱们俩同归于尽了。”
“为什么呀?”郭芙还是难以置信,她的眉头拧成一团疙瘩,都快滴出水了:
“我们对他们钟家不错啊,没有把他们架空,各种优待和照顾,有事也会招呼商量。
再说了,咱们来之前,奎亚那有什么啊?一穷二白的,就几十万人,跟原始部落似的。”
“是啊~”
苏离点点头,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语气惆怅的说道:
“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人都是自私的,都就会选择性的遗忘别人的努力和付出,只记得自己失去的东西。”
顿了顿,他总结道:
“比如钟家,他们忘了没有我们,就没有今天的奎亚那,只记得自家失去了权势。”
郭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我大概明白了,就是贪呗,得陇望蜀,忘了自己到底有几分斤两。”
说到这里,她忽然有点来气了:
“切,就凭他们钟家那几块废料,还妄想做主,真是白日做梦,没有头和咱们撑着,他们家不出三天,就得被人斩尽杀绝。”
“小人物侥幸骑在巨人的肩膀上,往往都会迷失,以为自己也能顶天立地,岂知脚下却是深渊,多走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苏离弹飞烟头,说了一段饱含哲理的评价。
“师傅,如果真是钟家在背后搞鬼,那咱们怎么办?”
郭芙是个急性子,直线型思维,她可没心情跟苏离探讨深奥晦涩的哲理人性。
“玛德,凉拌!”苏离忿忿的啐了一口,没好气的骂道:
“你家那个姓杜的混蛋,他就是个彻头彻尾,无法无天的王八蛋,他故意留下这么个烂摊子,让老子做恶人替他擦屁~~”
“师傅!你怎么能这么说头?”
一听他骂杜蔚国,郭芙顿时不干了,立刻娇喝打断道。
由于从小就缺失父爱,还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所以郭芙的恋爱观是扭曲的,也就俗称的恋爱脑。
在她心里,杜蔚国是排在第一顺位的,亦父亦夫,不容任何人指责。
别说他这次出手杀人还是有正当理由的,哪怕他毫无缘由的发疯屠城,郭芙都会乖乖的帮他擦刀压子弹。
“他又没杀无辜之人,这些个d贩子,还有倒卖军火,企图祸乱圣治敦的黑市掮客难道不该死?”
指着不远处地上的尸体,郭芙理直气壮的质问道。
“是该死,但不能处以私刑,你懂不懂?”苏离也火了,低吼道:
“如果人人都学他,路见不平一声吼,拔刀就干,那圣治敦不就乱套了,法律和规矩还有个屁用?”
“师傅,您说得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法律的威严不容挑衅,没有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郭芙有些意外的认同了他的观点,苏离的火气顿时就消了一大半,脸上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不过还没等他喘匀气,郭芙就话锋一转,反问道:
“师傅,如果是您是他,遇上了今晚这件事,你会如何处置?”
苏离不假思索回道:“当然是通知咱们,然后出动军警,把这两群人全都绳之以法?”
“怎么通知?打电话?”郭芙继续反问道。
“呃嗯~”苏离神色一窒。
不等他回答,郭芙就继续说道:
“三个现场,相距近十公里,连他都得分三次,马不停蹄的出手,才能把这些杂碎留住。”
“最后这处现场,响枪后近二十分钟后,咱们才赶到,师傅,您觉得他们会傻呆呆的等在原地,等着你来抓?”
指了指已经被拖上岸的两艘舢板,还有已经搁浅的铁皮渔船,郭芙的问话愈发凌厉,犹如刀剑:
“师傅,如果是您是他,追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这群该死的d贩子,马上就要乘船逃跑了,你会怎么办?”
“难道就为了遵守律法,眼睁睁的看着这群杂碎带着咱们的步枪大摇大摆的逃走?”
苏离被问住了。
确实,易地而处,如果是他遇见这个情况,也会掏枪莽上去,绝不会让铁钩他们逃之夭夭。
郭芙乘胜追击道:
“师傅,你说头施私刑?凌驾于法律之上,可是他身为奎亚那的真正主人,难道还没有执法权吗?”
一击绝杀,这个问题彻底把苏离问翻了,他张了张嘴,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是啊,杜蔚国是奎亚那的无冕之王,怎么可能没有执法权?他虽然没有担任任何职务,但同时也可以就任任何职务。
既然有执法权,那自然就不算私刑了,而是正当的执法。
借助恋爱脑提供的澎湃动力,郭芙今晚绝逼超水平发挥了,见苏离楞住了,她又补刀道:
“师傅,你教导过我,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不是我们出了纰漏,养出钟家这样的白眼狼,哪有今晚这些罗烂?”
“好,好,郭芙,你可以。”苏离怒极反笑,对她竖起大拇指:
“你出师了,既然你现在都这么厉害了,那这件事就由你全权负责好了。”
话音刚落,苏离就转过身,大步离开了,这家伙恼羞成怒,直接撂挑子了。
望着他的背影,郭芙咬了咬嘴唇,眼中寒芒闪烁,自语道:
“负责就负责,我早就看钟家还有那些土著官员碍眼了,尸餐素位,贪婪成性。
正好这次借机把他们连根拔起,以后的奎亚那,就是我们煞神众的一言堂!”
说到这里,郭芙突然抬起头,遥望着匍匐在夜色的城市,她的眸子里升腾起一股叫做野心的东西。
“哼!那个姓莫的娘们,不是号称芭提雅女王吗?那我就做圣治敦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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