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温体仁,还是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施凤来,都是暗自打了个寒颤。皇帝的这声冷笑太吓人了,这一笑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了。
施凤来暗自瞄了温体仁一眼,心道这首辅还是你当吧。就这么依着皇帝的意思去办,慢慢儿地得得罪多少人?死了之后这坟都得让人给刨喽!
在这一点儿上,温体仁表现的就比施凤来要强得多,温体仁根本就不在乎死后会不会被人刨了坟,反正跟着皇帝走,若是最后能混个陪葬帝陵,除非有人去刨皇帝的坟,否则自己的坟应该也是安稳的。
说到刨坟,温体仁却是想出一招绝户计来,既然决心跟着皇帝走,干脆就把事情做绝了算了。
温体仁躬身对崇祯道:“启奏陛下,臣还有一事想要禀报。”
崇祯却是十分好奇,温体仁这么老奸巨滑的家伙,不主动暗示他,他就敢给你装聋作哑一辈子,这会儿除了抗起了统一度量衡和搞定回回通婚的黑锅,这家伙又想到什么事儿了?好奇的崇祯当即问道:“爱卿有什么事儿要说?”
温体仁看了一眼身旁的施凤来,接着躬身道:“启奏陛下,前汉之时,多迁富户于帝陵群居,如今我大明也可以学上这么一学,迁富户于先帝左近,以为先帝守陵。”
温体仁的话音刚落,旁边儿的施凤来就先炸了毛了:“温大人此言差矣!前汉之时能迁,我大明却迁不得!”
崇祯听到温体仁的话,却是想起来前世看过的那本《我要做皇帝》,里面确实有这么个说法,一代代的皇帝挂了之后,都要迁天下富户去守陵,实际上就是起了个剪羊毛的作用。
当一大堆的有钱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这钱还是钱?可是这事儿明明是个好事儿,施凤来又反对什么?
不懂就问,好学为上,崇祯当即问施凤来道:“施爱卿有甚么不同的意见?”
施凤来躬身道:“启奏陛下,若是陛下手中有一支天下无敌的强军,或者如开国的太祖高皇帝一般,能压得住全国的卫所或者地方乡绅,则迁富户守陵是一招妙棋。”
见崇祯若有所思的样子,施凤来接着道:“臣冒死直言,方今天下,赋税几乎收不到多少,陛下又拿甚么去掌控全大明各地的卫所?若是没有卫所在手,倘若被迁的巨富豪商们举旗造反,又当如何平判?”
崇祯心中也是暗骂一声卧槽,这事儿还真不是自己举着屠刀就能行的事儿。别看自己在朝堂上杀几个大臣没什么,可真要是学前汉这么玩,东南一带立即就得烽烟四起。
现在大明的财政操蛋,收不到多少钱,自己抄了八大蝗商的钱还得省着点儿用,光是徐光启那个科学院就是个吞金巨兽,以后还不知道要砸多少钱进去。而徐光启那里砸不出个结果来,自己想要的军队就始终难以实现,不能排队枪毙的军队算什么军队?
手里没有几支能让自己放心的军队,钱再不凑手,东南一地再起狼烟,这大明才是吃枣药丸的节奏。
可是温体仁所说的这个玩法,自己真的很想玩一手啊魂淡!想想都他娘的刺激,慢慢地把东南的富户们割上一茬,过上几年再寻个由头割上一茬,想想都爽的很。
就在崇祯想着怎么割韭菜的时候,温体仁却是打断了崇祯的思路:“启奏陛下,臣亦知轻易迁不得。但是如今先帝大行,却是托梦给陛下,便有了可靠的由头了。”
施凤来却是讥笑道:“温大人可真是好想法。便是先帝托梦给陛下,又以甚么大义名分去迁这些富户?一个不慎,便是烽烟四起的后果,温大人可承担得起这后果?”
眼见崇祯皇帝也望向了自己,早就胸有成竹的温体人淡淡地瞥了施凤来一眼,笑道:“施阁老想的太多了。若是先帝托梦给陛下,只说是觉得自己当年派员去收了苏杭织造的税,使当地百姓多有不便,心中甚愧,今日又十分想念苏杭之地的百姓,便托梦给陛下,让陛下迁一些苏杭的百姓去守帝陵便可。”
略微顿了顿,见施凤来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温体仁心中暗爽,接着道:“若是苏杭之地迁不便,便迁苏州府一地,若苏州一地也迁不得,便只迁太仓一地,如此,即便有些麻烦,便是锦衣卫加上苏杭之地的卫所,亦足以解决。至于以后,慢慢地再迁,太祖高皇帝需要有人守陵,成祖皇帝也需要,慢慢儿地来就是了。”
此言不出,不光是施凤来目瞪口呆,便是崇祯也是心下暗自佩服,要不然怎么说这读书人就是坏呢,这么骚的操作,得亏他温体仁想得出来!朕还是太善良了,这么缺德的主意,还真没想到!
心下暗自感叹一番的崇祯接着道:“此事过两天再说。明日先在朝会上议好了度量衡的事儿,迁富户守帝陵么,先缓一缓。事情总要一件件的做,饭也要一口口的吃。”
待温体仁和施凤来都躬身应是后,崇祯这才接着道:“施爱卿且将前几日那郑一官招安之事,还有宝船之事,跟温爱卿说说。”
待施凤来将福建巡抚熊文灿招降郑芝龙的事儿,还有崇祯准备重新开始建造宝船的事儿跟温体仁说完之后,崇祯这才接着道:“朕意以郑一官所部转运南方各国的粮食,从广东运往山东,再从山东运往山西一带,二位爱卿有何看法?”
温体仁却是接着道:“陛下重建大明水师,这事儿正好和臣刚才所说的迁富户于帝陵一事相合。”
见温体仁又提起了这茬事儿,崇祯好奇道:“怎么说?”
温体仁道:“方才施大人所虑,原本也是臣之所虑,故而臣才说先迁一地的富户,以免惹出大乱子。但是有了这郑一官么,事情却是有所转机了。”
见崇祯依旧是一副好奇的样子,温体仁虽然不相信崇祯没有猜到自己的想法,却仍旧规规矩矩地奏道:“东南一带,原本便是依靠海上走私谋取暴利,若有了这郑一官的水师在手,若是苏杭之地的富户不同意,便加大对东南海禁的封锁,到时候只要些许风声传了出去,不怕那些福建浙江的巨富豪商们不向苏杭之地的富户施压,如此一来,事情又成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