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客来内兄弟见面,分外激动。老五自告奋勇去告诉四哥,腿肚子绑电机似的一溜烟跑到南营,郝四回复老五,晚上会在聚福楼宴请兄弟们。郝四趁着时照没在的当口,叮嘱大春吃饭时兄弟们不要乱讲话,日本人信不过他,已经派人监视他,这人今晚也会去。
大春一听哥几个吃个饭还有外人盯梢,心里犹如被泼了一盆凉水,扯着郝四的袖子。“四哥,你把这身皮脱了,你的仇我们大伙去报,干嘛整这么憋屈!”
郝四催促他,“快点吧,哥哥们在家等你的信儿呢。”老五这才放了手,怏怏不乐的走了。
郝四身边带着时照和柱子,看见哥几个在聚福楼的台阶上等,郝四上前向二哥问好。众人进雅间落座,郝四左边挨着二哥,右边挨着天保,而时照被安排夹在柱子和大哥中间。菜端上来,酒也满上,大家就动筷子吃起来,边喝边说着无关紧要的家长里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郝四用桌子下边的左手,在二哥腿上捏了一下,就站起身,“今天怎么感觉有点不舒服,我得出去透透风!”二哥也跟着站起来,“哥几个慢慢喝啊,我去陪陪老三!”起身离席俩人出去了。
时照刚想站起来,就被柱子摁在座位上,“咋地,哥们你的酒还没有喝完呢!”时照赶紧碗里的酒倒进嘴里,喝的有点急,被呛到差点喷出来。大哥小鬼凑过来,给他拍拍背,“兄弟,你慢点喝,着什么急,来,我再给你满上!”边倒边说:“这酒好啊,东北的大高粱酿造的,是爷们都喜欢这酒!”
郝四和二哥来到僻静处,郝四就问二哥失散后的经历,二哥先讲起祭奠二老和以为他们兄妹不在人世烧纸钱的事,俩个人忍不住抱成团痛哭起来。
擦干泪郝四问,“二哥,我四处托人打听你,怎么也找不到!”二哥就把自己被玉秀搭救,砸死刘三贵管家赵鹤松,改名杨世成的事一讲。
“死得好,这为虎作伥做尽坏事的东西,很多害人的鬼主意都是他出的!”郝四说完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二哥,三支枪,我那支我跳河弄丢了,还有俩支我埋在观音庙门前有十几棵槐树,其中三棵特别密,枪就埋在这三棵树中间,如果你需要就去取回藏好。咱俩回去吧,时间久了时照更会生疑。”
二人回席落座,时照喝的满脸通红,摇摇晃晃站起来,柱子还想把他按住,郝四一个眼神柱子松了手。时照舌头都大了,“抱歉......不行了,我,我的,我真的得出去!”柱子扶着他跌跌撞撞的出去,到门口胃里翻江倒海‘哇’大口吐起来。
看着时照的狼狈样,柱子在偷乐着,心想总算不辱使命,临来时郝四命令他,用尽一切办法把这小鬼子留在酒桌上。
从聚福楼出来,月朗星明。哥几个告别分手,小鬼看着繁星点点,心里默念,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丁,老六老七你们在哪呢?。
当日,天保和大春来来回回几次呼喊寻找都无结果,这俩小子到底在哪呢?当晚,顺子起夜拉小七作伴,路旁有斜坡,顺子往坡下移了三十几米远,总不能离大路太近大便,工友兄弟们吃喝睡觉都在路上呢。顺子把裤子脱了蹲那,老七杨世聪说他想来一泡,刚要解开裤带,就听见枪炮声,没一会儿就看见恐慌奔跑的一群人从坡上冲下来。顺子没等提上裤子,就被汹涌的人群冲撞得要倒下去,老七一把想抓稳顺子,但后面人又疯了似的冲下来,顺势两人抱成一团就从山坡上滚下去,斜坡上半截坡面是45度角,下半截却是更加陡峭的75度角,最低处杂草丛生还有稀疏树木及矮灌木丛,最下边还有伪军架设的电网。离电网仅三米有块巨石,哥俩滚到底头部就都撞在石头上,登时血流如注,昏厥过去。
等到顺子睁开眼,已然天亮,发觉满脸是血的小七死死地抱着自己,推了两下小七没动,顺子慌了神,带着哭腔喊,“老七,老七,你说句话啊,你看看我,我是顺子六哥!”
顺子抱着老七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就发觉小七动了,小七缓缓的睁开眼,微弱的声音:“我要.....喝水!”顺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把自己的昨晚滚烂的裤子一系,站起来把小七背起来,一步一步踉跄的往山上艰难走去。在最陡峭的那段,顺子改用爬行,驮着虚弱的小七,好不容易爬到路基上。
路面上空无一人满是各种垃圾,都是民工遗弃的破被子饭碗等生活用具,另一侧路边的铁丝网上挂着几具民工烧焦的尸体,再往前走,就能看见满布炸出的坑洞露着烧黑的泥土,满地的空弹壳,被打死的伪军和日本人,睁着眼睛,死相恐怖,到处散落着被炸断的残肢肉泥,空气中还漂浮着火药气味。在日本指挥官的帐篷里,顺子找到了水和铁皮罐头,两个人把肚子填饱。吃完东西老七看起来精神不少,顺子看着自己的烂裤子,走到伪军的死尸堆里,发现有被爆头,身上血迹少的,把衣服扒下来两套,准备给自己和小七换上。发现还有长枪,也捡上两支。
两个人换好衣服想往凤凰城方向走,但是实在已经走不动了。就坐在路边,正想讨论三哥他们去哪儿,驶来了两辆车,车上跳下来几个日本关东军,还有几十个伪军,有个伪军官模样看看顺子和杨世聪对属下吩咐:“这有俩个伤兵,把卫生员叫来,给他们包扎一下!”
当这些日本人指指点点视察完后就上了车,几个伪军搀扶着他俩登上了另一辆汽车,车经过一路颠簸,过魏家铺开往通城。在通城警备部有医疗照顾的情况下,他俩很快就康复了。
姓韦的长官把看上去蛮机灵的小七选做自己的勤务兵,顺子被编进六班,顺子心想,有口饭吃,每月还有钱可拿,总比勤劳奉仕重体力活还白干的好。小七的勤快又有眼力价(“眼力价”北方语本意察言观色凡事有眼光有主动性而且恰到好处。)很得长官欢心,哥俩就这样在这儿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