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魔使 第四章惊心路途

    寂静的雪林里，篝火堆烧得‘噼啪’作响。

    释天熊也不知从哪里捕来了几只山鸡和雪兔，拔毛开膛后，一字排开地架在火焰上。火舌舔卷着山味的皮肉，烧得直流脂油，香浓的肉味飘散在夜空中。

    少年目光灼灼，嘴里刷着口水。

    没能烤上熊肉让他觉得颇为遗憾，熊大人不喜欢山熊的那股骚异味，所以他也没辙。就在这时，少年的身边突然探出个小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烤肉垂涎。

    少年即刻不满地在那颗小脑袋上来了记弹敲，还语重深长地教训道：“胆小鬼，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点耐心好吗？”

    不知不觉的，小白兽被少年打上了贪婪弱怯，好吃懒惰的标签。

    小白兽委屈的抱起脑袋瓜，泪光闪闪，那双水灵的眼睛似乎会说话般：“靠！你自己不也是那副鸟样吗？”，赶巧少年的肚子发出一阵咕鸣声，小白兽眼中的不屑之意更是浓烈。

    这幕落在释天熊眼里，无奈的摇了摇头，竟把手伸到火栗中，火势忽地莫名大涨了起来，看得少年欢雀不已。

    很快，释天熊徒手撕下一只山鸡，用大叶包裹好后就递给了过去。

    少年怕是饿的慌了，也不怕烫，直接把山鸡塞到嘴里，大口咀嚼起来。他边呼着热气，还不忘念念有词：“嗯嗯！好吃，好烫！”

    好在他大快朵颐之余却也没有忘记小兽，还记得撕下只鸡腿丢给了它。

    看着少年狼吞虎咽的模样，隐隐勾起了释天熊心头的恻隐和旧忆。这次要不是恰逢其会路过此地，少年怕是早已成了山中孤魂。

    曾几何时，这一幕是如此的相似！

    释天熊突然出声问道：“阿天，你想有个家吗？”

    少年闻言怔了怔，目光有些茫然，不知道熊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山族人没有姓氏只有名字，少年是大族老捡养的，那个时候他还在襁褓里。因为大族老没有子嗣，所以给孩子起名为“天”，意为天赐之意。

    从此后阿天在山寨里生活了近十五年。

    山寨是阿天成长的地方，大族老成了他唯一的亲人。

    事实上这些年，阿天过的并不快乐。他和山族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随着年龄增长越是清晰，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直到玩伴们开始疏远他、还喊他‘妖怪’，山寨里的族妇在背后议论他的模样，还有众多族人那赤裸裸异样的目光......阿天才开始明了，也感到格外的委屈，原来是山族这个传统的圈子始终无法容纳他这个‘外乡人’。

    好在他还有一个大族老，这世上最爱他的阿爷。

    “我只想跟着大族老，阿爷去哪阿天就在哪”阿天想了想，回答的很认真。

    看着那双恍若琉璃般清澈的眼睛，释天熊心中暗叹，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轻声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有天大族老不在了，你怎么办？”

    少年顿时沉默，脸上黯然失色。

    大族老的身体日渐衰老是不争的事实，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其支撑不了多久。也因为如此，少年才甘愿冒险偷溜出来，想狩猎点荤味，以致能让大族老补补身子多延喘些时日。

    “你也别太担心，大族老还能撑上一阵子”释天熊出言安慰，顿了顿后接着道：“如果大族老答应，过些时日我便会带你离开大蛮山，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阿天不由呆了呆，离开大蛮山是他从没敢去想象的事情！

    他下意识脱口问道：“熊大人，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提问后，少年的眼睛便微微发亮，其实他对于外面的世界早已心生向往。往日里，大族老也会讲述些大蛮山外的世界，每次他都会听的如痴如醉。那个时候，少年恨不得能变成一只长着翅膀的大鸟，然后飞越过茫茫的山群，去探索见识那片神秘的外界。

    释天熊露笑意，意味深长的道：“外面的世界远非大蛮山能比拟的，留给你以后去慢慢去体会吧！”

    “好了，赶紧睡觉去，明天还要起早赶路呢！”

    阿天虽然年纪尚小，可却很懂事，他知道熊大人此时无意多言，便乖巧的俯躺下身子。不知不觉间，少年已对释天熊产生了莫大的信任和依赖。

    释天熊望向深邃的星空，脑海里浮现出两道熟悉的面容和身影。

    “这些年，你们都安好吗？”他眸子掠过一丝思念。

    “等我踏过那道天堑......”

    念转至此，释天熊眼眸深处蓦地暴起一抹精芒，脸上迷离尽数消散，取而代之是一股坚信之色，恍若磐石般坚不可摧。

    “呼噜噜，呼噜噜......”

    寂静的夜幕里不合时宜地响起低沉的打呼声。少年实在累坏了，不知觉已沉沉地睡去。

    “小崽子！”

    释天熊无奈的轻笑，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抬头凝视星空，一夜无话。

    第二天......

    天空才微微发亮，阿天就在睡梦里被揪了起来。

    篝火堆里还在冒着烟熏，困眼朦胧的少年满脸幽怨却无可奈何，不过他气色倒是恢复了不少。

    简单收拾行囊后，阿天贪婪的望向苍熊的尸首，欲言又止。

    释天熊见状，打趣道：“怎么，昨晚还没吃饱呀？”

    阿天闻言脸色微红，昨天晚上熊大人就吃了两条兔腿，其余的全都撑到他肚子里了。

    嗯！忘了还有那只贪吃的胆小鬼，它昨晚也分了不少羹。

    “咦，胆小鬼呢？”少年连忙张眼四望，却没有发现小白兽的踪影。

    “不用找了，它逃走了”释天熊淡漠的道。

    阿天闻言急跳起来，甚至激动的带上哭腔道：“熊大人怎能把它放了呢？”

    “呜呜，那只小白兽可是山族里传说的瑞兽‘吉娃娃’，阿爷还等着它的血液续命呢！”

    “无稽之谈！”释天熊眉头微皱，不置可否的冷哼道。

    “哼，山族人千百年来故步自封，真是愚昧至极！”

    “那小东西虽然孱弱，可身上的妖族血脉却是纯正异常，说不准是哪个老妖怪的后裔。况且妖族的血液本身就蕴含着恐怖的毒性，对人族来说犹如剧毒，又何来续命之说？”

    “这么邪乎？”阿天吓得止住了眼泪，可脸上里依然半信半疑。

    释天熊无奈的摇了摇头，颇有深意的看了少年一眼，嗤笑道：“你还是祈祷以后别遇上那小西，可别因为无知招来祸根，说不定会连累到整个山族。”

    “不会吧，那家伙看起来那么笨，又贪吃，还胆小的要命......”

    “......”释天熊。

    此刻在大蛮山深处，有道白影在山林间飞跃，犹如闪电般往腹地急掠而去。

    那道模糊的白影忽然停滞下来，露出小白兽的原形。

    它狠狠地打个大喷嚏，小爪子往鼻子上揉了揉，模样可爱极了。随后小兽回头望向深山外围的方向，大眼睛里竟隐隐浮现出少年那可恶的模样。

    它挥爪做了个‘你等着’的不忿手势，然后才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阿天并不知道自己已被小兽狠狠的惦记上了，此时他正不舍地看着苍熊的尸首，离开前忍不住出声恳求：“熊大人，能不能把它给带上？”

    “你有本事把它弄回去吗？”

    释天熊仅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呛的少年说不出话来。

    蛮兽苍熊的躯体安静的趴在地上，像座小山似的。少年眼角忍不住抽了抽，目测估计有近千斤的重量吧！

    少年不由露出苦笑之色，没有三五个身强力壮的族人，想要把这头巨兽挪移搬动回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心里已经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可他眼波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了伤感的涟漪。想到了日渐衰弱的大族老，还有众多苦苦忍受着饥寒的族人，少年的心里就感到异常难过。

    阿天的变化自然逃不过释天熊的感知，他沉吟片刻后便走了过去。

    然后在少年讶异的目光下，拧住了苍熊的脖颈，毫不费力的提扛上了肩背，近千斤重的庞然大物在释天熊的手中恍如无物。

    全然没有理会目瞪口呆的少年，释天熊迈开了大步离去。

    呆愕了好会儿，少年才赶紧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大半天......

    这一路上，阿天望着那道伟岸的身影，心惊肉颤。

    “天呀！熊大人又要径直穿过山林吗？”

    “难道他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少年的脸色难看无比，他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在心中哀嚎了。

    自从跟随着熊大人踏入山林后，他那脆弱的小心肝就没有一刻停止过颤栗。

    在大山里的猛兽数不胜数，山族人都知道，野兽对气味有着天生敏感，任何敢贸然闯入它们地盘的异类都会被视为挑衅，定然招到毫不留情的攻击。

    所以猎手们每次狩猎时都是瞻前顾后，时刻小心翼翼地探行在熟悉安全的路径上，这可是山族狩猎最基本的常识！

    像熊大人这样在大山里直闯，简直是颠覆了少年多年来对丛林规则的认知，这样和找死到底有什么区别呀？

    就在刚才不久前，阿天都差点吓出胆汁来。

    他们遇上了山里恶名昭著的土狼。

    土狼是群居物种，虽然土狼的身体瘦弱，只有寻常狼族的一半大小，可是它们却是异常凶狠好斗。猎食时土狼往往是倾巢而出，有时候甚至敢在虎豹这类猛兽的口中夺食。

    所以土狼成了山族猎人最不愿意遇上的猛兽之一。

    少年记得清楚，那块区域是土狼的地盘，在山寨的狩猎地图上都标涂了红色的记号，红色代表着极度的危险。他明明提醒过熊大人，可熊大人还是那般大大咧咧的前行直穿过去那片区域，没有丝毫规避的意思。

    当四周的山坡上爬满了土狼，满山偏野都是绿油油的眼睛，还盯着他们口水直流时，少年差点吓晕过去，脸上几欲没有了血色。

    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样走过那片区域，诡异的是两人沿途走过，竟没有招到土狼的袭击，哪怕半只也没有！

    一路上的有惊无险，以致阿天那颗战栗的小心脏都变得麻木起来。

    也因为如此，归程被硬生生的压缩了数倍，只花了半天的时间，他们就闯过了大半个狩猎区，此时离山寨已经不远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阿天隐隐听到前方密林里传来有人激烈的争吵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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