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七年,春和城内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几匹快马疾速奔过街道,行人惊呼着躲向街道两侧,一个小贩的梨摊被打翻了,脆生生的梨子滚了一地,小贩心痛得也不顾马蹄了,一边俯身拣着梨,一边咒骂着“这个坤家人,天天作威作福,让你们个个不得好死”。
不远处,一顶青呢小轿内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者正掀起轿帘看着街上的一切,等马儿远了,他叹了口气,对轿夫说了声:走吧。轿子便朝着不远处的坤府去了。
轿子没有惊动任何人,停在了角门,老者下轿,全无声息地进门去了。
几分钟后,另有几顶青呢小轿也陆续到达,轿上下来几名老者,一个个脸色凝重地进了角门。谁也没有想到,一件轰动春和城的大事,即将发生。
坤府,书房外一枝红梅开得正盛,书房内,八位老者齐齐围着一张书案坐着,坐在上首的,正是刚才在街上停留的小轿内的老者,坤天成。
“各位,离上次议事,已是过了一月,这一月来,大家思虑得如何?”
“唉”,其中一位老者心情沉重地说:“不瞒坤大哥,这族中弟子现在不思修习,小有武功便到处作威,欺扰百姓,前景堪忧啊。”
“是啊,是啊”另一黑衣老者附和“坤大哥,眼见得家族日益败退,我看我们还是行动吧。”
“这个,大家今天再议议吧。”
“大哥,事关家族前程,就这么办吧!”
“对,就这么办吧”其他人一致附和。
坤天成沉默了好一阵,毕竞这是关系到每一家的重大决策,一旦决定,前途又是生死未知,所以他不得不慎重而又慎重。
七双眼睛齐齐地盯着坤天成,那眼神里全是信任,都是当初一起闯天下的生死兄弟,如今为了家族,大家已经全然不顾自身利益了。
良久,坤天成才开了口,“好,就这样定了,今夜行动,大家分头准备,务必要保密。”
几顶小轿又悄无声息地出了角门,然后,消失在城中。今夜,无尽的黑暗中将发生的事都从这里开始了。
坤天成回到自己的内室,夫人兑娘正在窗口绣着一幅并蒂莲,雪白的丝缎上已经绣成了一朵,红艳艳的,煞是好看。兑娘正专心绣着另一朵,丝毫没有注意到悄然进屋的夫君。
坤天成望着夫人,心里升起一种难言的痛楚。夫人是当地大家族兑家的二小姐,从小娇生惯养,是断吃不得跋山涉水之苦的。他叹了口气,伸手入怀中摸了摸那里的一把铜钥匙,明日早起,夫人见到这个,以她的聪明,自会知道这可开哪里的锁。那里留下的财物,足够她及仆妇们下半辈子的用度了。
夜半时分,黑漆漆的天幕中只几颗寒星闪耀,城门里的守卫正缩成一团打着瞌睡。数骑快马从城中不同方向直至城门下,为首的骑一骠悍的枣红马,身披黑色斗蓬,方面大耳,目光如炬,此人正是坤天成。城门官一见坤天成,立马大开城门,瞬间,数十骑快马离城而去,夜空中只留下渐行渐远的声声马蹄。
次日清晨,城中八大家族乱了阵脚,各家掌门均在半夜不辞而别,族中最精干人员被带走,仅剩下一些妇孺及不思进取的族中子弟。虽然各家都留有过日子的银两,但八大家族在城中的辉煌日子从此再不复来。
同年,摄政王多尔衮病死。次年,也即顺治八年,八大家族因与摄政王过从密切,被满门抄斩。那些星夜出城的族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朝廷派高人四处搜索,仍一无所获,有人说他们上了天,有人说他们入了地,总之,这些族人从此再未出现。
至此,八大家族在春和城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