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月 第14章诛颜四

    四）

    朱颜领着手中的餐盒敲开季浩然租的房子的大门，门没有关，朱颜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她径直走向季浩然的卧室，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的防范一只这么低，在村子里的时候各家各户可以不管大门就睡觉，但是这里是锦城啊，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怎么能放得下心。

    朱颜退出来将餐盒放在桌子上，才去厨房烧水。

    听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季浩然并没有睁开眼而是装睡，听声音他知道这是朱颜。

    她听到朱颜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就怕吵醒他睡觉，他听到朱颜发现水壶里没有水了就去厨房烧水，他想或许留着她的命暂时没有什么问题，至少可以让季浩然在出任务的这些天有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

    没错，季浩然一觉醒来，第二人格又跑了出来。

    迷糊温润的季浩然没有任何的防范意识，对着谁都是笑脸相迎，每次在他危险或者得罪了什么人的时候都是他跑出来收拾烂摊子。

    季浩然走进卫生间洗漱，出来之后又变成温润的第一人格。

    朱颜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双手撑着下巴发呆，她在中华女子学院也呆了不少的时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并且出事的还是她合唱班的孩子。

    那两块带着数字的锁会有什么问题吗？朱颜想着每个学生对应的编号，却没有什么头绪，因为她为了在合唱的时候看上去更加整齐，已经不止一次的对她们重新排列。

    更况且，她只是排列却从来没有给他们定谁是几号。

    季浩然在朱颜对面坐下，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那双温和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揉碎了的星子，朱颜终于不自在的抬起了头。

    朱颜将早饭从餐盒里取出来倒在盘子和碗里，将其中一份推给季浩然，浅笑道：“我们已经有六年多没有见了，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总是抱怨我娘做的难吃，跑到我家抢我的饭吃，那个时候我娘给我留的饭都是定量的，最后你还是没有抢过我。”

    季浩然听到这里也跟着笑了，他无奈道：“当时年纪小，只知道饿得慌，并且相信姐姐不会不给饭吃的，但是没想到啊，弟弟还是没有口粮来得重要。”

    朱颜：“不能这样说好吗，你娘天天追你屁股后面跑就是为了让你吃口饭，也没见你说什么人没有口粮来得重要。”朱颜说着敲了敲他的碗，道：“快吃吧，南瓜粥和荞麦饼哦，你小时候抢的最凶的两样东西。”

    季浩然点头默默的吃，朱颜捏着手中的勺子在粥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搅拌。

    她随手翻开早晨在路上买来的报纸，人们或许信息最为准确的渠道只有报纸，她看到中华女子学院的事情上了报纸，并且还给了那两个学生大大的特写，这样的事情李绮素并没有刻意的封锁，并且在警察司司长都全力介入的情况下，这件事不可避免的上了头条。

    除了这个，就是那个京都的新闻还占了比较大的篇幅，报纸上的相片不是太清晰，但是朱颜还是看出来了那个人是谁。

    郭莫北嘴里说的最近因为九重天和京都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的江绍珩。

    在这张图片里面，他坐在大帅的下首，轻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明明是黑白色的相片，可是里面的人却像是被着了色般的鲜活生动。

    狭长的凤眼深刻的五官模糊了，宽肩窄腰的身材却被刻意的突显出来。

    朱颜不由想起在皇家别院的时候，他倾身含酒，只差一点就贴过来的薄唇。

    她抬头问季浩然道：“浩然，如果你亲一个女孩子或者一个女孩子亲你你会觉得开心吗？”

    季浩然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认真的想了想道：“那的看那个女孩子是谁了，如果是我将来的媳妇，我一定会开心的，但是如果是别的什么人，我会难受。”

    朱颜：“哦，看来这种事还是要分人的。”

    季浩然将两个人的碗收拾了，道：“有人要亲你，是谁？”在问到是谁的时候朱颜明显的感觉到季浩然的声音阴沉一下。

    朱颜避开他的视线，道：“没有谁，我只是问问而已。”

    季浩然也不急着刷碗了，而是重新坐下来，一错不错的盯着朱颜的眼睛道：“朱颜，你要知道，现在这个世道很乱，不要平白去相信一个男人的爱，如果有人想要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举动，你就抡拳头揍他，知道了吗？”

    朱颜伸手盖住脸，向着身后的椅背一仰，有些尴尬的低声道：“我就是问问而已啊，不要和我讲这么多大道理好不好？还有啊，不知道现在世道乱要防范的是你才对吧浩然，现在谁大晚上睡觉不关门的。”

    季浩然：我没有不关门，只是在你来之前这里进了个梁上君子，我把他打出去之后忘了关门而已。

    看着朱颜还要说下去的季浩然道：“下次一定会关好门的。”

    朱颜用孺子可教的欣慰眼神看着他，道：“这才对嘛，说到底我才是姐姐啊，你应该听我的才对。”朱颜说着满意的起身，拎着餐盒和季浩然道了声“拜拜”就离开了。

    朱颜回去没多久，李绮素家的管家就来通知她说后天要最后和合唱班的学生讲一下课，地点就在校长家。

    李绮素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家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将学生们和朱颜聚集起来，讲完最后一课，再一起吃顿饭，这场为大帅准备的大合唱练习这一阶段就过去了，只等着过几天大帅的寿诞到了让他们去京都。

    两天后，李校长家。

    朱颜到的时候是中午，正好是李绮素规定好的时间，她带着他们练习了几遍，又让他们自己来，最后很好很整齐的合唱完毕。

    李绮素站在门口满意的点了点头。

    管家在李绮素身后道：“夫人，小姐说有事要和您说。”

    李绮素看了眼欢呼的学生们，笑着对管家道：“我马上过去。”

    本来，他们是不会这么开心的，但是现在朱颜说他们以这样的成果道京都去绝对没有问题，他们首先想到的是真好，不用再整天想着那个扒人脸皮的杀人狂魔了，也不用在晚上做噩梦被吓醒。

    李绮素走进赵莹莹的房间，看到总是面无表情的女儿坐在窗前微笑着望着对面的那间音乐室。

    那里是在赵莹莹小的时候赵找人给她建的，说是她们母女俩都有唱歌跳舞的天赋和爱好，以后没事可以在里面练习乐器练习嗓音，他会是她们最好的观众。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

    一次在赵带着赵莹莹出去玩的时候遇到山体滑坡，赵被埋到了泥里没有呼吸，赵莹莹命大被救了回来，但是腿部受伤骨折，当时又遇到了嗜钱如命的庸医，开了很久的起不到太大效果的药，导致赵莹莹的腿部溃烂，后来李绮素托了人送到京都的军区医院，医生说送来的太晚这条腿算是废了。

    还有一个地方也受伤了，只是赵莹莹一直没有告诉别人而已，这个别人也包括她的母亲李绮素。

    她在被泥水冲下去的时候右脸被尖刻的石头划伤了，到现在也是一条伤疤。因为在耳朵前面的地方，被长发一盖谁也看不到，所以也就没有人发现，但是当她将头发撩起来，那道蜈蚣一样的伤疤就像是活了一样，日日夜夜侵蚀着她为数不多的理智。

    她想要可以不嫌弃他的腿和脸的朋友，但是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毁掉吧！

    赵莹莹眼神变得深情起来，双眼盯着对面音乐室里欢呼的众人。

    欢呼吧，为最后的美丽。

    李绮素走上前伸手握住赵莹莹的肩膀，眼中充斥着晶莹的泪水，她一直知道因为腿部受伤不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行走出门，自己的孩子承受了同年人不该承受的东西。

    她看朱颜的时候会带着温柔的追忆，是因为她想着如果自己的孩子没有经历那次天灾，一定也会像朱颜那般耀眼，不，是比她还要耀眼，莹莹才是天底下最好的。

    她一直不曾劝赵莹莹看开这一切，或者是这样对以后成为一个残废认命，因为她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认这一切是真的，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赵莹莹回神，对李绮素温柔的笑了笑：“娘，我也好想和她们一样呢，因为可以唱歌可以跳舞，她们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呢。”

    李绮素眼中的泪滑落下来，赵莹莹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说道：“如果我的腿没有受伤该多好，如果我还是那么美就好了，如果她们愿意和我做朋友就好了。”

    李绮素没有听懂赵莹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赵莹莹笑的意味不明，愿意好好地和我做朋友就不会丢掉性命了。

    明明白天还好好的天气，到了下午却下起雨来，一时间天气暗了下来，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倾盆大雨降落下来。

    因为李绮素已经让佣人做了很多晚餐，并且突然下雨他们都没有带伞，他们也就硬着头皮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