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云鸿跟王氏提起寒衣节,西山祭扫一事。
近日来,西山狐妖的传闻,在幽京城内传的沸沸扬扬。云鸿方才离开国子监时,一路上也听到不少平民百姓,议论此事。不过,这西山虽偏,但终究属于天子脚下,强大的帝王紫气笼罩,理应不会有妖精作乱。妖精不比魔教,魔教再不济,也是人类,只是因心魔种生,被妖魔化,失去理智。而妖精本身不是人类,或是妖兽,或是山精,最怕帝皇之气。
而若朝中出现妖精,譬如商纣时的妲己,那只能说明: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云鸿思前想后,这狐妖之说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冥冥中,总觉得西山此行,不会太过顺利,似乎除了广为流传的狐妖之说,还有别的威胁。这股威胁,似乎就在眼下。
想到这里,丹田内沉睡的正气炉一阵躁动,似乎也因这莫名的压迫,紧张起来。
“母亲,萱儿,今日我有事外出,明早归来,西山一行,你们提前做好准备。”
这个时刻,云鸿想到了上官百里。上官府在京城势大,上官百里手下的三教九流,人多势众。西山绵延百里,先不说其中有山精狐妖,就是那聚集在山中的流寇、匪徒,也是一大隐患。如今自己虽获得了正气炉,但还没有时间修炼与参悟,若遇到一两个通体境的武士,兴许还能应付,但若遇到大规模的埋伏,或者养气境的高人,云鸿将手无缚鸡之力。
前世,云鸿的元神境界极高,但在大幽禁军的埋伏下,还是束手无策。
故而此次西山之行,只有请上官百里的帮忙,找几个武士护送,云鸿才能放心。
跟母亲、静萱告别后,云鸿起身去了上官府。
两刻钟后,一辆马车驶入了清心坊,最后在上官府门前停了下来。门前有两排护院,云鸿上前稽首,说明了身份。上次云鸿来过上官府,如今再来,这些护院都有眼头见识,有一个人去内院通知上官百里,另外有一人,则带着云鸿去前厅候着。未过片刻,便进来一个人。云鸿一愣,这人并非上官百里,乃是上次在福记酒楼见到的一位武师,上官启。
云鸿对这类人一向敬重,想到上次他帮自己的忙,起身行了一礼。
“鸿公子,老夫可受不起这大礼。”上官启见云鸿云鸿弯腰行礼,赶忙上前推搡。云鸿笑了笑,这上官启是上官府的管家,还是曲风水管的负责人,今日此事,或许还要麻烦曲风水管,当下笑道:“上官管家,礼多人不怪,对了,百里兄今日不在府中吗?”
“大公子去了河州码头,今日恰逢月末,是我曲风水馆祭祀河神的日子,老夫真要去河州码头,鸿公子要是有要事需寻大公子,不如同老夫一起搭个便船。”上官启说道。
“即使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云鸿笑道。
清心坊紧靠皇城,四面有人工开凿的护城河,护城河与北面的黄河、南边的渭水都有接壤,其开拓的水运路线,四通八达,流经码头渡口数十个。从护城河乘船,一路北上,便能到河州码头。上官府有专门的船只,云鸿和上官启上了船,半个时辰便到了河州码头。
河州码头属于北市的范畴,离中心的皇城,已经算偏远。
正因如此,才有不少左道势力,于此地兴起,曲风水管就是其中的一个。只是曲风水管虽暗下贩卖黑货、人口,做了不少违法之事,但其表面上,还算个正规的盐商组织。但有些势力,就不似曲风水馆这般,反而借助某些超自然的力量,在水运商道上,兴风作浪。
就比如说这河州码头,有一门神秘的势力,叫做:河神帮。
按道理,若说着河州码头第一黑/道势力,曲风水管当然不让,但这河神帮,却不是一门正常的黑/道势力,隐约有些类似江湖上的魔教妖门。云鸿与上官启下了船,见不少人在河道边,以猪牛羊等牲畜祭祀,还有人直接将一锭锭的金、银元宝,扔往河中,不由失色。
“上官管家,这些渔民往水中扔银子,是为何意?”云鸿问道。
上官百里摇了摇头,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鸿公子不知,十多年前,这河州码头聚集了一波水贼,盘踞在北门河一代,靠打劫过往船只为生,几年前,朝廷大力开发北市,民众向朝廷反应这波水贼,兵部便派水军下来,剿杀他们,从此之后,便分崩离析了。”
云鸿点头道:“朝廷出兵,为民剿灭水贼,此乃好事。”
上官启听这话,却是摇了摇头,叹气道:“实在算不上好事,水贼被水军击溃后,北门河上是平息了一阵子,可没过多久,那群水贼的余孽又聚集起来,还组建了一个帮会,叫做:河神帮。这河神帮一出现,直接引起轩然大波,这个组织不似先前那波水贼,靠打劫船只为生,而是向路过的船只、附近的平民,索要香油钱,说是用来供奉北门河的河神!”
“北门河,河神?”云鸿一愣,不由冷笑。
自从在儒仙居遇到广成子后,云鸿对诸天神明的概念,有了进一步的理解。诸天万界,共有三百六十五路正神,是为神明,像北门河这种地方,不可能存在天庭的正神。故而此地的河神,一定不是神明,更不可能是神仙。神仙乃是得到真仙,绝不会在人间兴风作浪。
这北门河中,所谓的河神,挺多就是一神灵。
神灵,乃是从香火信仰之中,诞生的一股灵性,因众生愿力形成,因此神灵,定然符合大多数信徒的意愿。若是这北门河真的诞生了河神神灵,那一定会保佑行船之人平安,因为信封河神之人,都是求风调雨顺,谁会整天求洪水泛滥,波涛汹涌,来祸害自己?
云鸿淡淡道:“若此地真存在河神,绝不会因一小群人的驱使,而为祸百姓。”
上官启拍了拍脑门,脸上一片犹豫:“鸿公子,传言虽是传言,但不可不信。我曲风水管在这河州码头,一家独大,一开始面对这拦路索要香火钱的河神帮,也没有放在心上。有一次,水馆从西域运回十船玉石原矿,经过北门河,运往幽京。结果当天夜里,航行在北门河水域的十条大船,全部被风浪摧毁,两百多名水手死伤殆尽。就那些侥幸活着回来的人,还都神志不清,嘴里纷纷喊着‘河神饶命’之类的话,你说发生这事,如何能不信?”
云鸿一惊,十条运有玉石原矿的大船,两百多名水手,这些价值少说百万两。
上官启叹了口气,接道:“这次事故,是我曲风水管自成立来,损失最惨重的一次。事后,玉石商人派人来打捞,只找回了三成,其余的损失,全部由我水馆来赔偿。幸亏上官家底蕴丰厚,但这次事故,也让上官家的银库空虚了半年,老爷因这事,差点废了大公子。”
云鸿汗颜,差点废了上官百里?看来百里兄对这河神帮定是恨之入骨。
“上官府在朝中势大,发生这种事,难道朝廷没有派人来查探?”云鸿问道。
在云鸿眼里,这北门河地势偏远,夹岸高山,崇山峻岭,人烟稀少。若非朝廷下令开发北市,这里也不会涌现出一大批商贾。况且,此地自古以来就没有人信奉河神,沿河观察一周,甚至没有一间像样的河神庙,就算近年来诞生了一个河神帮,吸纳了不少信仰河神的教徒,可短时间内凝聚起来的香火愿力,却根本不足以养成一个,具有自主意识的神灵。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一位元神境界极高的修士,从中作梗!
不过,利用水系法术,改变地下水脉的走向,从而导致河水湍急,掀起滔天巨浪。这些若是人力所为,这个人得拥有多么浑厚的法力?想到这里,云鸿也有些难以置信。
上官启摇了摇头,说道:“有!此事震怒了老爷,老爷即刻下令,将王屋山驻守在京城的正一道教调出,请了几名境界高深的道士,来北门河查探。那群道士在河边寻找了七日,结果却没有发现邪魔妖道的踪迹,更没有所谓的河神。此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云鸿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根据上官启的话,反复推测,心中有了一丝答案。
若凭人力,要做到翻江倒海,扭转地下水脉,元神境界上,至少要达到显形境巅峰。若这河神帮的领头人,是一个显形境的高人,那他绝不会做此等龌龊之事。修行之人,心境极高,不会被小小的香火钱所迷惑。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此地,真的存在一位神灵。
靠短短几年,香火愿力的熏陶,的确不足以形成一个神灵。
但若有外力支持,譬如法宝,倒不是不可能形成神灵。云鸿猜测,这河神帮或许拥有一件可以引灵的法宝。上官启说,河神帮先前是一窝水贼,水贼被剿灭后,其余孽就用这件能够引灵的法宝,聚集天地怨气,将死者的灵魂聚集到一起,从而诞生了一个恶灵!
借助一个拥有天地怨气的恶灵,确实能造成大风大浪。
想着想着,两人行至一处祠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