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眉赶紧拿了剪刀将一个塑料瓶子掀开,“就插这里吧。”
马沂茹将那束花拆开,一朵朵拿出来。爱情光彩还没褪去,内心的潮水越涨越高,她看起来幸福的要晕倒,不说点什么恐怕就快憋死了。
“知道齐靖南今天带我去了哪里?”马沂茹眉开眼笑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这家伙说要带我去吃西餐,我说那就去j.d吧,李眉之前在那打过工,说不定能打折。结果他说那家不好”她看着李眉不好意思的笑,要李眉原谅这位诚实而又贴心男朋友“要去就去家高级的。然后就拉了我走了好久的路,哎呀我真是走的累死了,腿都软了,他说要背我,我怎么好意思,路上这么多人。最后总算是走到了。那家西餐厅真是高级,又漂亮又大气,那个布置,烛光摇曳,每个桌上都放着蜡烛灯台,外面加着玻璃罩子。李眉你要以后再去j.d打工,可以跟经理提一提,有个灯台浪漫多了,你们也可以搞一点放在店里,档次一下就拉上去了。那个领班,穿的好正式好绅士的走就过来了,推着一个车子!你们见过那种车子的,对吗?没见过?老外电影里经常有的,香港的电影里也有,一个小推车,上面放了这么一大束玫瑰,还有一个好大的蛋糕,点了蜡烛。几个服务员跟在后面唱生日快乐歌”她顿了顿,神秘的说“我的生日明明是下个月,他今天给我过生日,知道为什么么?”
李眉看了一眼面绷得越来越紧的赵丽,冲马沂茹使了使眼色,可惜马沂茹太幸福了,完全没意识到,继续说着“奇怪吧?我当时也奇怪,后来他才告诉我,给我过农历生日呢!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农历的生日是哪天,恐怕我妈都不知道我农历生日是哪天,他倒知道了。”
她抓起桌上的杯子咕嘟咕嘟地喝下去“渴死我了。回来的时候他又说要背我,我不肯。真应该让他背我,我的脚都好像磨破了。”她脱下高跟鞋观察自己的脚有没有破皮,然后换上床底下的软底拖鞋,又说“这皮鞋也是他买给我的,好几百呢。不过穿着真硌脚,一点不舒服,还说是牛皮的,我看啊,就算是牛皮,也是二层三层四层皮,不会是头层皮。”
赵丽不声不响的站起来,铁青着脸一阵风似的走出去,砰的一声将门关的山响。
马沂茹莫名其妙道“这是怎么了?谁得罪她了?”
李眉无奈摇头道“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人家还饿肚子呢,你倒吃上肉了,吃肉也就算了,边吃还边吧唧嘴。她呀,今天和姜俊吵架了,刚还说没收到过花,你就捧这么大束花回来,还说那些刺激她,她能高兴的起来么。”
马沂茹后悔道“哎呀我不知道呀,早知道她受了打击,我就不显摆了。”
此时陵捷也大大咧咧的进门,依旧是拿了校服当运动服穿,刚把包丢下,便扑到在床上“累死我了,明天还要去设计院报道呢,我是爬不起来了。”
李眉笑道“看看吧,又来一个饱汉子。”
陵捷道“我是女汉子,快累死的女汉子。你们在聊什么?赵丽呢?”
马沂茹又将赵丽情场失意的事情说了一遍,陵捷倒来了精神,盘腿坐起来喜闻乐见的“分了最好,我早就说过,一颗好白菜给姜俊这头猪拱了,还是头野猪。”
赵丽出去许久都没回来,三人到底放心不下,这么晚了想她也没处可去,在楼里找了一圈,果然发现她在楼梯旁的小阳台上站着呢。
三人又哄又抱,总算是把她拖回了宿舍。
陵捷劝道“好啦好啦,犯不着为姜俊这种人伤心,再好的链子也栓不出一心想出去的狗。”
马沂茹打趣道“刚才说他是野猪,现在又变成狗了。陵捷说话就是够劲。”
众人正琢磨着怎么哄赵丽,隔壁宿舍的沈芸芸却呼啦一下推开门,一只手捏了手机,披头散发的径直走到李眉身边,怒声道“李眉,你不觉得自己太卑鄙了吗?”
四人均是一愣,陵捷道“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跑我们宿舍来梦游啊?”
沈芸芸冷笑道“不知道是谁糊涂。有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恐怕你们也被蒙在鼓里吧。李眉,我问你,你什么时候申请去中星实习的?居然瞒得滴水不漏!”
这才几个小时,沈芸芸怎么就知道了。李眉只得说“我没有申请中星。”
“你还要演戏?!”沈芸芸一只手指差点点到李眉的鼻尖“中星市政发展前景很好,只因为是新公司没什么知名度。我一早就得了消息,在方师兄那边挂了号的,刚才打电话问他,他却说已经定了要你去中星!你也真够狡猾的,到处放风说要进大漠,私底下,倒偷偷摸摸跟方师兄套近乎,不知道使了什么狐狸精的招数,骗了方师兄要选你进中星!你也配!”
李眉辩解道“我从来没有申请要进中星,是方师兄自己要我去那边实习的,也就是今天的事。在这之前,我完全不知道有中星这家公司!”
沈芸芸冷哼道“这么说方师兄是哭着喊着求你进中星的咯?你当我是傻子?”
“随你信不信,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
陵捷帮腔道“李眉要去哪家公司要你管,要你来指手画脚。再说了,你要能有本事,方师兄为什么不要你?”
马沂茹也道“你想进中星却进不了,李眉压根没想进中星,方师兄偏偏就要招她,你呀,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哦。是你自己说的,自己不行就想着有黑幕,你不也是典型的屌丝心理嘛。”
沈芸芸气得脸都白了,但终究势单力薄,恨道“李眉,你别得意太早。”便摔了门扬长而去。
陵捷捏着拳头“就这女人一天到晚的挑事,总有一天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一直沉默的赵丽却忽地站起来,不声不响的往床上一坐,冷冷道“李眉,你是不是该向我们解释解释。”
李眉奇道“解释什么?”
赵丽拿单眼皮小眼睛斜斜的看着李眉“你为什么偷偷去申请中星?怪不得你不在乎上没上实习名单,怪不得你找郜教授时支开我,原来你早就有打算了。你瞒着沈芸芸她们也就罢了,怎么连宿舍的姐妹都要瞒着太不够意思了吧”
李眉耐着性子“我都说过了,真的没有申请中星。我家里的条件你们都清楚,急等着米下锅呢,我一门心思想着进大漠,连保研机会都放弃了,要不是没上榜,我哪里会去中星。”
陵捷道“赵丽,你别听风就是雨。我相信李眉,她说没有肯定就是没有。”
赵丽却说“老拿家里条件博同情,李眉你也是够了,难道我家里条件不差啊?再说李眉你家里真的那么差么?真的差你会背mk啊?真差你带蒂芙尼啊?这些东西你敢说现在一样都没了?”
陵捷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啊?你哪知眼睛看到李眉背mk了?”
“就是啊,赵丽,你怎么能不相信李眉,倒相信外人的话?我看是你有问题”马沂茹也看不过去了。
赵丽见没人帮自己说话,就抓了床上的枕头往地上一贯,“好好好,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坏人,是恶人!我说不过你们!你们都欺负我,都不把我当回事。秀成绩的秀成绩,秀恩爱的秀恩爱。”
她颤抖着手指头满宿舍乱指“地是谁扫的,垃圾谁倒的?桌子我擦了多少遍?马沂茹我帮你跑了多少次腿,连卫生巾避.孕.药都要我帮你买啊?陵捷你衣服在外面一挂就是十天半月,我都没衣架子用,我帮你收了多少次还有李眉!你能不能不要老这么嚣张啊,成绩这么好,明明可以保研,张嘴闭嘴想工作,搞得多清高似的,林一山追你那么久,你一句当他是朋友,郜教授对你青睐有加,提了几次要带你当研究生你都拒绝,整天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你做给谁看啊”
老实人发起火来最是吓人,赵丽激动的脖子上青筋暴起,脸也涨得通红“你们都好你们都棒,马沂茹你有齐靖南这样的好男人疼,陵捷你有个当领导的爹,李眉成绩好人漂亮,你们个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我最倒霉最惨,要什么没什么。”她的泪花在眼里泛动,“今天晚上,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我爸住院了,怀疑是尿毒症,我的生活费都没着落了。我完了,等我一毕业,就要养两个妹妹一个弟弟,还有个尿毒症的父亲”她把脸埋在手掌里“今天是我最惨的一天,没了爱情,没了父母,没了未来,没了前途,我什么都没了。”
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赵丽家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赶紧将责备放到一边,忙着安慰道
“怎么就什么都没了,你不还有我们吗?”
“你家里出了事情,该早点告诉我们呀。”
“就是啊,我们帮你想想办法。没生活费以后就跟我们混呗,我们三个能吃上饭就不会让你饿肚子呀。”
赵丽睁着泪汪汪的小眼睛,哭声渐低“不会的。本来我就不如你们,以后你们就会更看不起我了。”
“怎么会看不起你呢,宿舍里要是少了你,谁帮打扫卫生谁帮跑腿啊”马沂茹看着面色又变了的赵丽笑道“跟你开玩笑的啦,放心吧,以后你的生活就包在我们身上了,反正我们有肉吃,不会让你吃青菜的。”
赵丽意外道“真的?刚才我那么骂你们,你们不生气么?”
陵捷道“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被你说两句也无所谓啦。李眉你说对不对”
李眉淡淡一笑“赵丽,以后要是觉得委屈就说出来,大家都这么熟了。”说着又拉了陵捷和马沂茹商量了下,然后说“生活费的事情你也不要急,陵捷给你挪五百,马沂茹给你三百,我这给你两百,先用着再说。”
赵丽拿餐巾纸擦了鼻涕,才稍微展点笑容“谢谢。”又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挺喜欢逛超市逛药店的,也喜欢打扫卫生,刚才我是昏了头胡说八道。”
夜深,其余三人都睡着了,只有李眉还没有睡意。她翻了个身,斜上方是赵丽的床铺,赵丽拉一床厚帘子,将床铺遮的严严实实,“mk”“蒂芙尼”这些词就像是一个个金属棒敲打着李眉的神经,赵丽怎么会知道?
那张照片李眉细细看过,迈巴赫的一侧是n大的六朝古松,学校东区,四周落了一地金黄色梧桐叶。李眉当然记得那日子,是前年过生日的时候,姐姐执意送了那些东西。可是又是谁,拍了这张照片呢?又是谁将这照片交到方乔手里?
是赵丽吗?李眉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进不了推荐名单,赵丽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她没有理由这样做,更重要的是,同学兼舍友三年多,她早已视其他三人为姐妹,不愿意多加揣测。只是听赵丽今天提起那些奢侈品,便会想起那迈巴赫,想起姐姐周晓卉,这些思绪平时深埋心底,一翻动便像秋风刮了漫天的灰,扰了一地的思绪纷乱。此刻,姐姐在哪里呢?
李眉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得一人低声唤她“眉眉,眉眉。。。”声音哀婉悠长,凄惨低沉。
李眉不由得睁开眼睛,却见一女子穿一袭白裙,长发披肩,默默的站在床前,眉心一颗朱砂痣,正是姐姐周晓卉。
李眉不由得一阵激动,几乎落泪“姐姐!姐姐!你到哪里去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周晓卉抬起头来,凄婉的看着李眉“眉眉,我要走了。”
李眉急切道“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周晓卉带着哀伤的笑“楼下,我要去楼下。”
李眉这才惊觉,此时自己并不是在学校的宿舍里,竟是在花脸巷那间小小阁楼上,这一惊非同小可,李眉吓得魂飞魄散,一手扯了蚊帐急道“不要,姐姐,不要下楼!不要下楼!”
然而已经迟了,周晓卉往后一步便是咫尺悬崖,只听一声闷响,便消失了踪影。
李眉惊恐的飞扑到楼梯口,向下望去,只见一个黑色的深渊,飘着阵阵妖雾,什么也瞧不见,惊疑之间,一只大手一下子拽住了她的胳膊,露出姑父李德生一张腐烂的脸,目眦尽裂,嘿嘿的怪笑着“想害我,却害了你姐姐,你这个灾星,你会有报应的,哈哈哈哈哈”
李眉惊惧万分,拼命挣扎不脱,几乎声嘶力竭“不要,不要,姐姐!姐姐!你在哪里!”她拼命挣扎着,冷汗涔涔。
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她,只听一人着急的喊道“李眉,醒醒!李眉!”
李眉努力睁开眼睛,只见马沂茹和陵捷赤着脚站在床前。那马沂茹握了她一只手,一双大眼睛在黑夜中关切的看着她“你没事吧?”
赵丽也在对面上铺探下头道“你这声惨叫也太吓人了,我都被你吓出一声冷汗来。”
李眉惊魂未定,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满背的冷汗,只觉得身心俱疲,颓然道“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陵捷担心道“去年你老发噩梦,今年好不容易不怎么发了,怎么今天又发了。”说着抱了枕头被子侧身在李眉身边卧下“以前你发了噩梦就睡不着,我再陪你一会儿吧。”
马沂茹笑道“你小心啊,女生只有同性恋和双性恋,别被掰弯哦。”说着便沿着床梯爬上上铺,边道“睡不着就喊我,我陪你们聊天。”
李眉应了。
说是陪伴,嗜睡如陵捷哪里熬得住,刚挨上枕头便去会周公了。李眉小心的帮她把被角掖好,入秋了,容易着凉,见她翻了个身,睡得更香甜了,居然打起了小呼噜。
李眉觉得这呼噜一点都不扰人,很有节奏感,还挺催眠的。她一只手轻轻搭在陵捷胳膊上,只觉得安全无比,心里那口闷气也舒展开来,不知不觉的,也就睡过了。这后半夜,倒睡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