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黎翰之遇害事件的调查结果宣布之后,研究所专用警队的另一撮小分队又提交了一份报告,证明向濯咬舌的时间与审问人员泄露“黎翰之遇害”消息的时间高度重合。
报告中还附上一份心理研究报告,从向濯的细微动作表情入手,辅助证明黎翰之的死亡正是导致向濯自杀的决定性因素。
这份报告无疑是对着板上的钉子重重敲了一锤,把那根钉子彻底砸实了。
随着更多的证据被仔细分析过后白纸黑字地提交过来,而所有的分析结果都指向同一个人,往日备受推崇的黎翰之教授几十年来苦心经营的形象逐渐崩碎成渣,乌黑恶臭的粉末落了一地没有人捡。
再也没有人提起他的好脾气,他的宽容温和,他的兢兢业业与丰功伟绩。
人们过去对他多么尊敬,如今就对他多么唾弃,连他的名字都耻于提及。
邢博恩接手工作的过程十分顺利,没有人质疑她的资质。这一方面与她来到研究所后的显著贡献有关,另一方面也得益于潘慎之。黎翰之已死,现今潘慎之便成了众人心中的顶梁柱,潘慎之亲自选中邢博恩,众人没有不服的。
经过一开始有些忙乱的适应期,现在邢博恩对付这些工作已经得心应手起来。
1型解药,即针对感染病毒不超过两小时的感染者的速效解药,迅速成为负四层的一大工作重点。
2型解药,即针对已经发病的半感染者的慢性解药,虽然同样很受重视,但遇到资源冲突时要为1型解药让路。
说到底,速效的1型解药才是邢博恩的个人成果,因此接手工作之后,白天除去处理工作事务,她有一半的时间在1型解药研发实验室里。
2型解药虽由邢博恩作了改进,但这最初是邢愈的成果,不论是她来研究还是别人来研究,差别并不大,于是她任命李知哲为2型解药研发组组长,自己很少再去参与。
而到了晚上,邢博恩回到六号实验室,剩余的时间便属于她和丘杉。
她又收拾了铺盖从负四层宿舍搬回实验室,晚上还睡那张手术台。睡眠时间被她压缩到六个小时,常常不到六个小时。
邢博恩夜夜认真研究着搞到的两份人脑标本,试图弄清楚人脑对半感染者身体恢复的助益出于什么机制。
幸好丘杉口味挑剔,对标本不感兴趣,表现一直非常淡定,否则邢博恩还得重新找个实验室研究这俩脑子。
撇开黎翰之的身份不谈,黎翰之死亡后,邢博恩真的感觉到整个负四层清静不少,两下一比较,她才觉得以前乌烟瘴气,许多事情最后都是不清不楚地收尾,现在回头一看处处可疑。
邢博恩全然信任丘杉,也只敢信任丘杉,所有的事情她都会拿来与丘杉商量,而那些事情经过丘杉的剖析,往往会更加清楚明了。她暗自思考过丘杉的未来,即使丘杉身体恢复与常人无异,社会也不会允许这些曾经“死亡”过的人与健康人类平等相处,恢复了的半感染者在社会中正常生存会遇到诸多不公正的对待。
倒不如留下来……
她可以介绍丘杉加入研究所专用警队,这样既能让丘杉发挥才智,又能让她们多一些见面的机会。
不过这只是她的一个设想,要讨论还太早,她没有对丘杉提起过,也不知道丘杉会不会愿意。
应该会愿意吧?毕竟丘杉也很喜欢她。
“恩恩,十二点了。”
丘杉报时,提醒她该睡觉了。邢博恩收好标本,对丘杉说一声晚安,躺在手术台上。
同一时间,地上的宿舍楼里,张知退与李知哲的大双人间里还亮着灯。
张知退坐在床中间,皱着眉毛,没听懂的样子:“感情深厚?多深多厚?”
李知哲只好说得再明白一点:“她们是同生共死的恋人关系。”
“她不是你前女友吗?怎么改喜欢女人了?”张知退一脸莫名其妙,“算了,邢博恩本来就不带走。丘杉呢?也带不走?”
李知哲点头说:“根据薄雪声介绍,丘杉性格非常硬,她决定做的事情不会主动放弃。”
“这个姓薄的和你联系没多长时间,说话可靠吗,会不会夸大事实?”
“不会,她很聪明。”
张知退笑说:“她之前不是搭了黎翰之那条线?聪明?”
李知哲道:“搭得快,放得更快。”
张知退心里装着别的事,没耐心听这些,直接道:“算了算了,带不走就不带了,不差这一个。”
李知哲安心地点点头。
今天的进展都汇报完了,他悄悄舒一口气,一身轻松,准备去冲个热水澡好睡个美美的觉。
正要抬腿往浴室走,张知退“嘿”了一声把他叫住。
她先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来,问道:“怎么算喜欢?”
李知哲悚然一惊!
张知退可从没找他谈过心。
张知退在组织里处于什么位置,连他上级都不知道。当初在总部接到通知要临时塞进来一个人的时候,他去向上级打探了一下,依照他和上级的良好关系,上级如果知道什么一定会提点他一句,然而上级发愁半天最后就说:“千万不能得罪。”
他自然知情识趣,万事都听张知退安排,所幸张知退是个没什么物质追求的人,一路以来两人相处都挺融洽。
渐渐他发觉,跟张知退一起出任务有一个绝妙的好处:张知退位置高啊!只要每个决定都向张知退报备一声,回去之后就算哪里做得让上面不满意,有张知退当挡箭牌,绝对不会有多大的责罚落到他头上。
他如意算盘打得好,可今天一不小心怕是要全盘皆输。
张知退要在这找对象?
这哪有什么好对象可找?
还有,她找的对象是男还是女啊?
李知哲一下就慌了,他回去可怎么交代?
“喂,问你话呢。我老想和一个人玩,这算喜欢吗?”张知退催问。
李知哲迅速做了选择,他要自保:“这不算喜欢。”
“啊……那怎么样算喜欢?”
“你……如果……只想和这个人玩?”李知哲试探地问。
张知退点头:“最近这些天我就发现这一个好玩的。”
“可能也不是喜欢。”李知哲马上说,再次试探,“只有……你想玩他……的时候?”
张知退目瞪口呆:“玩她?玩哪?你以前也想玩邢博恩?噫呃,你是这样的人啊?”
“……”
“问你也白问,你前女友都喜欢女人去了。”张知退嫌弃道,拎起被子躺进去。
李知哲脚步沉重走向浴室,他现在需要一个冷水澡。
早上七点,负四层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邢博恩吃完早饭发现还有空余的时间,赶紧溜回六号实验室,给丘杉做了一次检查。
只不过检查的方式有点特别。
距离丘杉第二次,也就是最后一次闻到新鲜大脑过去了十一天,丘杉因为气味刺激而恢复的一部分感觉、语言和肢体运动的灵活度,并没有如黎翰之所预料的那样消退。
邢博恩坐在单人床边,拉起丘杉的手,放到唇边,嘴唇贴上丘杉的手心,轻轻蹭动,模糊地问:“软吗?”
“软。”丘杉诚实地回答。
邢博恩伸出舌尖反复舔着丘杉手心。
丘杉说:“暖。”
邢博恩把丘杉的手拿远些,看到手心一小片湿痕,脸上有点发烫。
丘杉把手心攥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邢医生,还差一个项目。”
邢博恩实在想不起来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好像突然有一天她就被按下了一个开关,一些说起来都会让人羞红脸的事情,她会硬着头皮去做,而且心里其实还很愿意。
上一次恋爱好像不是这样的。根本完全就不一样。
丘杉初看冷静理性,其实心思多得很。
邢博恩上半身慢慢凑过去,到离丘杉很近很近,互相看清楚睫毛的距离,丘杉还是一动不动。邢博恩红着脸闭上眼睛,往前再一凑,嘴唇碰上了丘杉的唇。
丘杉张开唇,与邢博恩的互相含在一起,轻吸轻吮,舌尖舔过皓齿,勾开齿缝,弯起去舔邢博恩的牙龈。
微凉的温度更催情。
邢博恩的理智被亲密的吻驱走了,倏忽间口腔软肉被凉凉地一舔,跑开的理智又飞了回来。
一遍又一遍,脑子都被弄得混沌起来,也分不清理智还在不在,手臂自己缠上丘杉的腰,将丘杉拉紧一些,好像还嫌不够近似的。
温热的手掌贴上微凉的皮肤,温度的差别让她们的亲密平添一分妖异的感觉。
邢博恩过去一直循规蹈矩。越是单纯的老实人,面对这分妖异的时候越把控不住自己。所以古时的书生都被迷人的鬼魅吸走了魂。邢博恩也被这样的丘杉吸走了魂。
她的手缓缓往上游去,隔着内衣包裹住软软的一团肉。
像小孩子抓住了心爱的玩具,手里满满的不愿释手。
丘杉低低的声音中隐约带笑:“邢医生,检查呢?”
邢博恩的手忽然用力抓了一把,丘杉低吟一声,说:“痛。”
邢博恩低垂着头,往后退了几厘米,这个“检查项目”本该是咬一下丘杉的嘴唇让丘杉感觉痛不痛,今天丘杉太调皮,调皮就要接受惩罚。不过低头看见自己难以平静的胸口,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惩罚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