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挽歌 第四章以魔法的名义

    拉斐尔的心里很乱,从巴德的口中知晓了回音要塞已被恶魔攻陷的消息后,拉斐尔只觉心中一片凄凉.

    谢绝了巴德一起逃命的提议,拉斐尔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不在乎血脉之间的关联,十多年的相依为命,自己和卡罗琳之间已经有了十分深厚的感情,在自己心中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位置,就如当初的玛格丽特修女一般.若是仅仅因为回音要塞被攻破而放弃卡罗琳,拉斐尔心里无法原谅自己.

    回音要塞被攻破了又怎么样,也许卡罗琳活下来了也不一定,拉斐尔如此安慰自己.靠着大树的枝干,拉斐尔轻轻闭上了眼睛,慢慢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拉斐尔被一阵凄厉的低吼声惊醒,此时天色不过黎明时分,朦胧的月光在树木的遮挡下仿佛一块块破碎的镜子.拉斐尔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只鹿一样的小兽正在一块空地上瑟瑟发抖,口中不时发出哀鸣,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再顺着鹿的前方一看,只听悉悉索索的一阵声响之后,一具惨白的骷髅从树丛中走了出来,眼眶中两点淡蓝色的火焰一闪一闪,仿佛两颗闪炼着光芒的宝石.

    拉斐尔只觉手脚冰凉,呼吸都快要停止,后背都渗出冷汗来了,安比斯山脉中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只见那惨白的骷髅慢慢向小鹿走去,轻轻开合的嘴巴仿佛发出无声的狞笑.小鹿抖得越发厉害,挣扎着想要逃跑却好似失去了力气一般跌倒在地上,眼见骷髅慢慢靠近,发出了尖锐的悲鸣.

    骷髅走到小鹿身前,在小鹿恐惧的目光中抬起了右手,从胸腔中取下一尺长的肋骨,照着小鹿的脖子狠狠刺下.

    一声凄厉的吼叫过后,肋骨穿过了小鹿的脖子,腥红的鲜血溅了骷髅一身,顺着惨白的骨架慢慢滑落,小鹿眼中的神采慢慢退去,嘴中血液汩汩而流,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拉斐尔一动也不敢动,紧紧的抱住栖身的枝干,看着那骷髅杀死小鹿后把染血的肋骨装了回去,伸出惨白的手掌把小鹿尸体提在手中,轻若无物一般.

    骷髅提着小鹿的尸体后,站在空地上一动不动.忽然,那骷髅转向拉斐尔藏身的大树,眼眶中两点淡蓝色的火焰一阵闪动,走了过来.

    那骷髅越走越近,拉斐尔心中也是越来越急,直觉告诉他这骷髅已经发现了他,不知道这骷髅想要怎么样.想起那小鹿的小场,拉斐尔心思一顿,伸出右手在虚空一点,默念起火球术的咒语来.

    不知道是发否是发现了拉斐尔的动作,那骷髅停下了身子,眼眶中的火焰跳动得更加厉害,那小鹿的尸体被它丢在一旁,取下先前的肋骨,在旁边的大树上敲击起来.

    "砰......砰......"的闷响在树林中回荡,拉斐尔停下了施法,这骷髅敲击大树地声音很有韵律,好像埃尔兰大陆上一曲广为流传的小调.眼前的景像让拉斐尔心中升起了一个荒廖的想法,这骷髅拥有智慧!

    见拉斐尔停止了施法,那骷髅也停下了动作,把肋骨装回胸腔,然后用指骨在大树上刻画起来.

    朦胧的夜色令拉斐尔无法看清那骷髅在树上刻画的是什么,却也不敢放松警惕,朝那骷髅大喊:"喂!你,那个,骷髅先生!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听见拉斐尔的声音,那骷髅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眶中的火焰又是一阵跳动,然后又一指大树,向拉斐尔抬了抬手,提起小鹿尸体,慢慢的退到先前的空地.

    看见骷髅的一番动作,拉斐尔心里犹豫了一下,慢慢的下了大树,小心翼翼的走到先前骷髅刻画的大树旁边.抬眼望去也是一惊,树上歪歪扭扭的刻着一行埃尔兰大陆的通用文字,大概意思是这样的"后辈.请跟随眼前的骷髅来找我,法师西格."

    拉斐尔心中惊讶无比,原来这骷髅是属于一位名叫西格的法师,而这位法师还要他跟着骷髅去见他.拉斐尔心里也是犹豫,这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二位法师.只是这位法师有骷髅这样的东西,不知道是善良还是邪恶,脾气是好是坏,若是自己拒绝了,会不会......

    最终好奇压倒了害怕,对魔法的求知欲望战胜了恐惧,也许还有一点别的原因.拉斐尔做了决定,打算跟着骷髅去见一见这位西格法师,他向骷髅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骷髅.

    那骷髅好似看懂了拉斐尔的意思,嘴巴动了动,点了点头,转身向树林中走去.拉斐尔见了,远远的跟在后面.

    黎明的安比斯山脉寂静无比,只有偶尔的山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朦胧的月光星星点点,一具惨白的骷髅,一个稚嫩的年轻人,仿佛一副诡异的油画.

    不知道是那具骷髅的原因还是什么,一路上再没有碰到什么野兽,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拉斐尔忽然听见一阵"哗哗"的响动,却原来是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溪.顺着小溪一直往上游走,没有多长时间,前面的骷髅在一面山壁前停了下来.

    光滑的山壁仿佛利剑削开一般,周围稀疏的长着几株参天巨木,一个数米大小的幽黑洞口出现在拉斐尔眼前,仿佛一张静静等待猎物的巨口.

    前面的骷髅转过眼来,眼眶中的火焰忽然一亮,向拉斐尔点点头,抬起惨白的左手向洞中一指,随即缓缓步入洞穴.

    拉斐尔跟在骷髅后面,刚一走进山洞,便听"砰......砰......"之声响起,一团接一团的火光在黑暗中亮起,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便想要逃跑.等看清楚之后,拉斐尔苦笑一声,长呼口气,原来是挂在山洞边的油灯被点亮了,一盏接一盏一直延伸向洞穴深处.

    洞穴中十分安静,只有油灯烧得"吱吱"作响的声音和轻轻的脚步声.大概走了数百米远,拉斐尔眼前一亮,一个百来平方的空间出现在眼前.不大的地方占满了东西,却不显杂乱,几个摆满了羊皮卷的古旧木质架子,一张数米大小的大木头桌子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骨头,一张不大的床,一张摆放着银质餐具和酒壶的餐桌,一个黑衣白发的人背对着拉斐尔伏在一张书桌上思考着什么.

    拉斐尔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看着那带路的骷髅走到那黑衣人的旁边,放下小鹿的尸体,静静的站在旁边,眼眶中淡蓝色的火焰慢慢熄灭.

    察觉到骷髅的动静,那黑衣人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脚边的小鹿尸体,皱了皱眉,艰难的站起身子,看向拉斐尔.

    拉斐尔看到的是一位充满沧桑气质的老者,苍老的脸上长满了皱纹,连眉毛和胡须都已经是白的,也不知道生存了多少年月.眼前的老人在拉斐尔看来更像是一位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老者,而不是想象中神秘强大的魔法师,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自称西格的法师.不知为什么,拉斐尔忽然想起了当初教授自己的老魔法师.

    似乎是太久没有与人交流,那老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慢慢开口,声音吵哑而低沉:"年轻的后辈,欢迎来到这里.我叫西格,西格·格里高利,一名亡灵法师."

    看着眼前苍老的西格法师,拉斐尔略一迟疑,恭敬的行了一礼,回道:"尊敬的西格法师,我叫拉斐尔·弗朗西斯,一名,一名刚刚入门的光系和火系法师."

    "弗朗西斯?光系和火系的入门法师?"听了拉斐尔的话,西格法师点了点头,右手一抬,露出了宽大黑袍里面干枯瘦小的手掌,示意拉斐尔坐到餐桌边的椅子上.

    拉斐尔坐下之后,也不敢细细打量老魔法师,只是低头不语,西格法师见了,问道:"年轻的后辈,你来自哪里?你的老师又是谁?为什么独自来到安比斯山脉."

    拉斐尔闻言,回答道:"尊敬的西格法师,我来自阿尔德兰,我的老师是维克多·费尔丁,我准备穿过安比斯山脉,去回音要塞寻找我的姐姐."

    "哦?维克多?没有听说过.阿尔德兰?圣彼德的地盘,你姓弗朗西斯,那么传奇骑士艾萨克·弗朗西斯是你的什么人?"西格法师眉头一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是的,尊敬的西格法师.艾萨克·弗朗西斯正是我的先祖,我的老师是一名火系大魔法师,只不过他在四年前已经去逝了."说到这里,拉斐尔心里也是一阵悲伤,当时的大魔法师虽然脾气差了一点,但对他还是很好的.

    听了拉斐尔的话,西格法师也是叹息一声,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色,问道:"既然是传奇骑士的后代,为什么选择修炼魔法?难道你不知道魔法是诸神的领域,凡人的禁忌吗?"

    拉斐尔想了一下,答道:"尊敬的西格法师,我没有修炼武技,也没有成为骑士的天赋,所以选择修炼魔法.而且,最近几年恶魔入侵埃尔兰大陆,传言神殿中的信徒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诸神的回应了."

    话刚说完,拉斐尔只觉得四周空气忽然一滞,无穷的压力从西格法师的身上散发出来.眼前的西格法师忽然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声,随着他的笑声,洞穴中的油灯开始忽明忽灭,拉斐尔感觉仿佛被一柄重锤击中了心口,喘不过气来.

    "哈哈哈哈!诸神!哈哈哈!你们也有害怕的时候,你们也有退缩的时候!不过是一些掌握了元素法则的盗贼,一群无耻的独裁者罢了!咳......咳咳......."大笑中的西格法师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脸色涨得通红,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紧紧的盯着拉斐尔的眼睛,问道:"那么年轻的后辈,你认为魔法是什么?你为什么要学习魔法呢?"

    西格法师的眼神灼热得仿佛要吃了他,拉斐尔心中害怕,却只得答道:"尊敬的西格法师,我认为魔法是,是探索世界的手段,是掌控命运的工具.我学习魔法是为了力量,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渐渐的拉斐尔的声音慢慢大了起来,语气也渐渐坚定,眼神不再躲闪,直直的看向眼前的西格法师.

    听了拉斐尔的话,西格法师却沉默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慢慢变得柔和,最后竟流出了几滴眼泪.

    拉斐尔不知道眼前的西格法师在想什么,说完那番话之后,他自己也陷入了回忆.他仿佛又看见了慈爱的玛格丽特修女,严厉的卡罗琳,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西格法师忽然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拉斐尔面前,拉斐尔抬起头来,看见的是西格法师仿佛星星一般明亮的双眼.此刻的西格法师,不再是一位沧桑的老人,挺拨的身躯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岳,散发着无尽的威严,声音高昂厚重:"以魔法的名义!年轻的后辈,拉斐尔·弗朗西斯,你,愿意接受我,传奇的亡灵法师,西格·格里高利的传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