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叮咚,火苗摇曳。
冰雪融化的水流渗透岩隙,在一处乱石边旋成一个水谭,高出水谭半米处有一块石坪,上面生有一堆火并且无序地躺着六个人。
在绿头发的帮助下,我们找到了这样的一个安身地。绿头发胆子奇小,醒来后一见到龙二与大金环两人那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就吓得魂不附体,对我们也是言听计从。
我知道绿头发跟随鼠王已久,在寻找地下洞穴方面应该有过人之处,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过夜的地方,于是我就让绿头发带着我们找到了这样一个临水的石坪。
夏露特意嘱咐过龙二与大金环要看紧绿头发,就连睡觉的时候他们都将绿头发挤在中间,每人分别抬起一只脚架绿头发身上。
绿头发倒也知趣,从不表现出逃跑的意图,让他睡觉立马就能入睡,呼噜打的比龙二都响。
谭晨与夏露相依而眠,呼吸均匀平稳,也睡的极香,唯有我一人依然清醒。一方面我挺担心神出鬼没的鼠王袁定方,他是国家通缉的盗墓团头,跟我们属于水火不容的两派。袁定方经验老道,有着相当丰富的野外求生,而且尤为擅长钻洞,很可能在我们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出现。另一方面我在反思我自己的现状,虽然我现在是大墓密探的探长,可是这个位置还是老大让给我的,我自己并没有真才实学。
我现在就好比是一个中了大奖的人,不时地会害怕失去。我不知道在探长这个位置上能干多久,不干之后何去何从?想到这些我不禁长叹一声,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往水潭上一扔。
“有心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夏露坐在了我身后。
“没有,我在想着怎么处置这个绿头发,他也是国家通缉的盗墓贼。”我飞快地想着,说道:“带在身边会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派人送回研究所又匀不出合适的人选。”
夏露一笑,抬头望了望前方,捡起一块石头握在手中,随即摊开手掌,看着掌心的石头说:“人啊,就像是一个小石头。既可以安安静静地呆在水底,与世无争;也可以不甘心命运,抬头挺胸与激流抗争;不过也有少部分的石头被人掏出,成为各类装饰品,闪耀于世。”
我沉默不语,继续听夏露讲道:“其实人跟人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机会不同而已。人最需要的也不是帮助,而是机会。谢无垠给了你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够尽你所能地走下去。你是独一无二的温探长,而不是谢探长的影子。影子最怕的是没有光,那样会失去自己。”
“影子最害怕的是没有光,那样会失去自己。”夏露的话有如一个钟,在我的耳边重重地敲了一下。
自从我跟老大认识以来,我确实把自己当作了他的影子,从以前的考试作弊到现在的逢凶脱险,我总是有意无意地抱着一种莫名的侥幸:老大能够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我一把。
转念一想,若是老大能够处处帮到我的话,那他自己为什么要退出?还不如他继续当探长来的轻松。换句话说,我已经不太可能再获得老大的帮助了,只不过我之前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罢了。
是时候让我自己独立飞翔了!
“谢谢!”我冲夏露谢道,她让我有一种找到自我的感觉。
夏露点点头,走到谭晨旁边继续睡觉。
我也安心了许多,那一晚我也睡得格外踏实。
自从担任探长之后,我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这次也不例外。正当我在梦中“翱翔”于一片巨大的湖泊之上,欣赏着迤逦无限的风景时,忽然天空中一阵暴雨倾斜而下,直接把我冲入了湖底。脚下一凉,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梦醒了!
“搞什么鬼?”得知是老二将我的鞋袜脱去,洒了一点冷水在我脚上时,我相当地气愤。
龙二满脸无辜地说:“我这也是奉命行事,”说着他用眼睛瞄了一眼夏露,“领导有令,我也没有办法。”
我打了一个哈欠,将鞋袜重新穿好,很不情愿地挪到夏露身边,问道:“有事吗?”
夏露抿嘴一乐,悄声说:“绿头发有问题!”
“嗯?什么问题,难道他还想逃跑不成?”我看了一下绿头发,他正睡得比猪还沉。震天的鼾声兀自未绝。
夏露朝龙二一招手,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些什么。龙二点头答应,走过去踢醒绿头发,将他带到水潭下面的一个小瀑布边坐着。
夏露确定绿头发听不见我们的对话后,这才对我说了她的发现。原来昨晚睡到半夜的时候,夏露被一阵滴滴答答的石块撞击声给吵醒了,她侧身一看,发现绿头发正在拿着两个石块相互敲打着。最让夏露吃惊的是在岩洞的令一端也有人以击石声相互回应。
夏露警惕地听着,并没有让绿头发发觉她醒了。绿头发击打一阵之后,将连续击石的次数停在了五下,停一会儿又击打五下。岩洞那边的回应也是如此,几次之后,绿头发就将石块投进了水潭中,继续睡觉了,那一边的击石声也随之消失。
“那肯定是鼠王跟他的对接暗号,可是我也不知道敲五下具体有什么含义。”我知道鼠王他们一向都在地下活动,在不方便说话的时候定会有很多中交流的手段。表面上是我们监禁了绿头发,实际上现在他是鼠王安排在我们当中的眼线,等绿头发将我们的情况全部通过暗号告诉鼠王之后,我们很可能会落入鼠王安排的圈套中。
幸好夏露机灵发现了这么一手,以后再也不能够大意麻痹地睡大觉了。
我找来大金环,将这个事情告诉了他,问他有什么看法。
大金环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这种暗号只是绿头发他同伴之间的一种对话,具体的含义除了他们自己,外人不得而知。不过从这刻开始,我会时刻盯着绿头发的一举一动,他休想再发出暗号。”
我说先不要打草惊蛇,大家假装不知,看看绿头发还有什么后续举动。
一连几天我们都停留在石坪上未动身,其实我们也无处可去,外面的雪峰寒冷异常,又无法直接进入御龙峰内,在外面晃悠也无济于事。呆在这里倒可以暂时躲避风雪,是一处理想的落脚点。
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想通过绿头发来诱出鼠王,鼠王对他的两个手下:板寸头与绿头发倒是十分的看重,他不会轻易将绿头发抛弃的。根据我对鼠王了解,他一定知道如何从地下直通御龙峰内,我们进入御龙峰的唯一指望便是与鼠王谈交易:绿头发换进入御龙峰的暗道。
这个交易不见得能够成功,但也不妨一试。
每天夜里绿头发都会准时敲击地面,一次连续敲打的次数都停留在五次,我们也照常作息,一点都没有露出怀疑的痕迹。
可绿头发也就这样敲着,并不做其他的事情,只是有时会敲的凌乱一些,观察一阵众人的情况后又继续敲打。
我跟大金环实在是受不了了,在一天晚上绿头发又开始敲击地面的时候,我们就悄悄地扑灭火堆,摸黑往另一段接应的击打声走去,我们想揪出那个躲在暗处的家伙。
这几日我跟大金环已经将周遭的地形摸了一个遍。我们所处的地方是千万个雪水支流之一,无数的水流将山体镂空,形成迷宫样的结构。
可能在很久以前这里的水流特别大,很多镂空的地方可以通过一个成人,现在水流渐小,只能没过膝盖。
我跟大金环踩着水流旁边的乱石寻声而去,我们随身只带了一只“鹰眼”强电筒,不过并未开启,我们不想被对方发现,只有到足够近的距离以后才会使用这个战略性的照明装备。
这里的水流三五成群地汇聚成一条中等细流,再往前,这些中等细流又几条并成一条更大的水流。以此往下流,水流的条数越来越少,可是单条的水流量却越来越大。
越往下走,水流声渐渐地盖过了石头击打的声响,最终一点都听不见石块的敲击声了,我跟大金环也停住了脚步。
大金竖直耳朵仔细听了片刻,凑近我说:“不对劲……”他急忙拉住我伏在一块残壁后。
很快我也听出了异常,有一股阴风破开水流声直朝我们吹了过来,紧接着一阵破窗拍打声和一阵阴雨洒地声。最令人惊骇的是在这些混杂的声响中还夹杂着阵阵女人的惨叫与呜咽。
这些声响由远及近,而后在空中绕了一圈,围着我们的耳边嗡嗡鸣颤,经久不绝。
瞬间我的眼前浮现出这样的一幅场景:一个电闪雷鸣的晚上,阴风呼啸,冷雨飘洒。在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内聚集了一屋子的女人,这些女人穿着古典,全部都伏案呜呜哭泣。
一阵急风吹来,一块窗户架应声而落,这时有一个女人突然站了起来,随手拿起一块长布横过房梁,竟然上吊死了。
我看不清楚那上吊女人的脸,只觉得她的头发正在疯长,很快就触及其他还在埋脸哭叫的女人。
这些女人全部都被头发吊了起来,不一会儿屋内全部都悬挂着女尸。
突然间有一具女尸咯咯地笑了几声,在她的带动下,所有女尸都咯咯地笑了起来,悬在半空的尸体也在不住地颤动。
如此诡异的变化几乎令我窒息,我的心也在毫无节制地死命跳。
俄而茅草屋噼噼啪啪地着起了大火,火苗高过屋顶,将所有的一切席卷一空,女尸的笑声在大火的焚烧中变成了凄惨的哀嚎,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几个闪电响雷,一阵大雨淋了下来,浇灭了大火,一切又恢复平静了。
等我的“灵魂”重新回到自己的躯壳里时,我才知道刚才被大金环泼了一脸的水,他一边帮我擦脸一边说:“这地方有人在搞鬼!刚才我们都被催眠了。”
我按亮“鹰眼”扫视了一下周围,确实不存在什么茅草屋跟女尸,可是刚才的感觉如此真实,让我依然心有余悸。
大金环说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有些江湖艺人都有这种本事,他们擅长口技,能够用一张肉嘴和几个简单的道具来制造出各种声音。假如我们事先知道是人在搞鬼,就不容易催眠。只不过刚才没有心里准备,本身就紧张,一不小心就让那些声响趁虚而入了。
大金环还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忽略它,听到任何声音都不去理会,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情就可以屏蔽它。
我点点头,原来这里还有那么多学问。我们不知道刚才在暗中耍口技的人是不是鼠王,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回去再做打算。
可刚一动身就又听见身边悉悉簌簌地感觉有大量的蛇在往我们聚拢。
大金环咳了一声,说道:“没事,不要去听就影响不了你。”他依然不减速地往前走。
我从小就怕蛇,听到这种声响我的头皮都发麻,走了几步之后实在忍不住了,为何我真的感觉到有成千上万的蛇在围着我们转悠。
我拍亮“鹰眼”往前一扫,这一看差点将手电都扔掉了,大金环也吓的脚下一滑,一个屁蹲坐在了地上。
在我们周围,有无数的蛇绕着石柱,冲我们吐着舌信子。这次蛇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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