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尘和温灵歌跟着汉子走到篝火旁边,席地而坐在给自己留出的一块空地上,小袖在三步之外抱剑站立。
男子看了看她,也没多说什么,拿一根树枝扒拉两下篝火,火焰见风烧的更旺,树枝噼啪作响,爆出几点火星,然后这汉子才放下树枝,坐下来说道:“荒郊野外委屈三位了。”
洛凡尘和温灵歌同时笑着回道:“无妨,无妨。”
但洛凡尘本就不想跟着这支车队,也没什么兴趣与对方交谈,说了一句之后便转回头,看着燃烧的火焰,可那正忙着收拾野鸡野兔的少年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少年先是把插在动物身上削减了的短树枝拔下来,然后拿出两个铜盆,从靴靿里抽出匕首,按个把血放了,掏出内脏,然后放在另一个盆里,浇上滚开的沸水,也不怕烫直接伸手进去,几下就把毛退了个干净。
少年娴熟的手法让洛凡尘想起了自己当初在山中靠着野味果腹的时候。
大概也是这般年纪吧,但皮肤好像没这么黑。
洛凡尘勾了勾嘴角,想着有点入神了,也没注意那汉子一直在观察着自己。
“虎子,动作快点,这位公子想必是饿了。”男子的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好嘞。”少年蹲在地上没回头,应了一声,动作更快。
这话到让洛凡尘有点不好意思了,回头看了看那汉子,刚想开口,却被抢了先。
“公子无需多言,这一路劳顿,饿了实在正常,虎子虽然没有酒楼大厨那样的手艺,但这野味的确是拿得出手。”这汉子性格豪爽,说着咧嘴一笑。
名叫虎子的少年很快将野鸡野兔用树枝串好架在了火上,从怀里拿出几个小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三根手指捏了一些,但看了看又放回去一些。
看样子这调料好像还很珍贵。
“虎子,一个破调料有什么舍不得的,多放点,别抠抠梭梭的。”汉子朗声说道。
少年的表情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又捏了一些,洒在了这些野物上,香味很快就飘了过来。
说来也怪,不知是这野味诱人,还是这汉子的豪爽性格所致,洛凡尘心里的抵触减弱了很多。
“爹,二位公子,喝点酒好解乏。”虎子拎着三个酒囊走了过来,分别递给三人,然后就走回去看着被火炙烤道外皮彤红的野味。
少年对这汉子的称呼让洛凡尘觉得有点奇怪,刚才不还叫师傅么?
“虎子他爹是我兄弟,几年前折在土匪手里了,我看这小子可怜,就收了当干儿子,顺带教些上不得台面的粗浅功夫,前些日子有个游方道士看上他了,要收他当徒弟,可这小子死心眼,说啥都不走,哎,要我说,就是他没这福气,该着。”这汉子心明眼亮,立刻解释起来,说着还拨开了酒囊,凑到鼻尖闻了闻,一副陶醉模样,道:“二位尝尝这酒,嘿嘿,我这也算是托了二位公子的福,要按规矩,车队不到目的地任何人不许碰半滴酒的。”
洛凡尘低头看了看手中酒囊,又看了看这汉子,心中暗叹一声。
他清楚汉子的意图,将自己三人邀请过来探探底细无非是为了能够平安走完这一次生意。
可自从坐到这里,别看汉子外表粗豪,言语上的分寸却把握极好,很难让人有半点反感,行为上也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还很热情。
人家大大方方的,自己还揣着那点小心思不肯放下就有点不够意思了。
“既如此,洛某就不客气了。”洛凡尘拇指一弹拨开了瓶塞,跟着汉子碰了碰,咕咚咚灌下一大口,然后抬起袖口擦了擦嘴角,长出一口气:“舒坦。”
这酒算不上什么好酒,也谈不上有什么酒香,但胜在足够烈性,入口如刀,火辣辣的爽。
洛凡尘这口豪饮让那汉子眼前一亮。
“洛公子好酒量!”汉子夸赞一声,也跟着灌下一大口。
“我就说嘛,途中风景众多,且放宽心。”温灵歌没喝酒,但看了看愈发熟络,交谈也逐渐热烈让他有点插不上话的二人,收回视线看着篝火上金黄油亮,滋滋作响的野味,轻轻咂了咂嘴。
怎么还没好啊,真是要馋死个人呦。
洛凡尘和那汉子再次碰了一下酒囊,喝下一口烈酒,放下酒囊,汉子打了个酒嗝,道:“据我看,二位公子气度不凡,而且身配宝剑,绝非常人,这小小县城对二位来说恐怕只是路过或是一个临时落脚之处吧。”
洛凡尘点了点头,清楚这是说到了正题,缓缓说道:“是我奉师命下高山,为别开天地,另创乾坤,自立一家门户,我与温兄欲往中州。”
那汉子正喝着酒,听着洛凡尘细细道来,可听了半截却是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一口酒不受控制喷出好远。
别开天地另创乾坤自理一家门户?这话也太大了吧。
“您……”汉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洛凡尘很久,硬是没说出句整话来。
喝多了胡说吧,可再看了看,面前这位公子喝了半壶烈酒,面不改色,气不长出,毫无异常。
“敢问公子,师承哪家高人,是何门户?”这汉子常年走江湖,虽然地位不高,但该知道的事情一样也不少。
但他却看见洛凡尘摇了摇头,喝了口酒,摇头道:“没门没户。”
那汉子的表情与双星镇的袁飞一样,呆愣了许久,又问道:“那您这功夫跟谁学的?”
洛凡尘摇头晃脑扔下了两个字:“仙传。”
那汉子一瞬间就岔了气,哼哼嗨呦的半天才喘匀了气,实在是想不出该说什么好,竖起大拇指,颤颤巍巍道:“洛公子高,实在是高。”
说罢,汉子便盖好了酒囊,站起身来,也不管洛凡尘的话里虚实,但他已经确定了一点,这人不会影响自己这趟生意,更加不可能是被人派来打探车队有多少护卫的细作。
敢说如此大话的人,谁能指使得动?
虎子双手分别从架子上拿下了一只野鸡,一只野兔,走了过来:“爹,这野物能吃了。”
“先给二位公子送去。”汉子没了继续交谈的意思,吩咐一句,走到架子面前,拽下了一只鸡腿,几口吃了个干净,就连烤的酥脆的骨头也被他嘎巴嘎巴几下嚼碎了咽了下去,朝洛凡尘方向拱手,匆忙道:“二位公子,天色已晚,该安窑了,二位安歇,在下去值夜了。”
温灵歌没太听懂这句话,轻声问道:“安窑是啥意思。”
洛凡尘回道:“睡觉的意思。”
可二人接过野鸡野兔,刚准备下口,洛凡尘忽然感到一丝异样,双手一顿。
“洛兄……”温灵歌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林中似乎有人早窥视这里。”洛凡尘没有回头,撕扯着野鸡,似无事发生一般,轻轻点头道:“是该安窑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