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晋赵德柱为内务府百户,坐守金山……”
周祖德拿出一段黄绸,旋即就宣布起来,然后笑容满面道:
“内务府是皇帝的私库,别看这不起眼,那可是跟锦衣卫平级的,你们驻守在这,可是有大福气。”
“那,月俸多少?”
赵德柱忍不住问道。
“年饷百块。”
周祖德沉声道:“这边的金矿可是笔大生意,你们要驻扎在此,等过个两年就能回去。”
“到时候还是官身回去,荣归故里呢。”
旋即,他又来到营地,给一众大汉颁布了封赏。
试百户、总旗、小旗,数十人就位。
这样一来,这里就正式成型。
糖、酒、衣、鞋袜等等日常所需,也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
事后,周祖德更是许下承诺:“驻扎三年后,就可回家。”
对于这片新大陆,内务府决定施行军屯制。
逐步迁徙百姓过来屯田,然后其定居。
毕竟如此大规模的金矿,着实需要不少人。
欢庆一夜,翌日,周祖德就被一阵锣鼓声惊醒:“怎么回事?”
“周上官,野人来了!”
赵德柱风风火火而来,脸上略带些许的紧张。
周祖德连忙披上皮甲,迫不及待的走上了木寨。
抬目望去,森林并不显眼,但拿上望远镜后,整个森林内部密密麻麻都站满了人,不下百人。
其人头带羽毛,脸上画的油彩,双目犀利,手中都是弓箭,或者长矛。
初步一望,就觉得其桀骜不驯。
不愧是野人。
“上官,这群人都是附近的野人,蛮不讲理,说的鸟语听不懂,甚是凶悍。”
赵德柱得了官位,立马就换了称呼,整个人也不像以往那样大大咧咧,矜持起来。
“野人,能收服吗?”
望着这群野人,周祖德心中一喜,仍然尝试着问道。
只要野人够多,哪里还需要迁移民众。
“难!”
赵德柱摇头。
叽里呱啦……
忽然,几个野人抬着一头麋鹿,放置在营寨面前,满脸的小心谨慎,用木头做遮掩。
“麋鹿?”赵德柱不解:“该不会是有毒吧?”
“火一烤,什么毒都没了。”
周祖德摇头:“应该是瘟疫,难防的很。”
忽然,几个小孩就出现了。。
几个野人指了指麋鹿,又指了指孩子,嚷嚷着不停。
这时候再迟钝的人都明白,这些野人是在用麋鹿来换取小孩。
“你们抓了小孩?”周祖德惊诧道。
“嘿嘿,抓的陷进掉下去的。”
赵德柱笑道:“他们那陷阱简单的很,咱们可是有能人,不知不觉就让他们涨见识了。”
随即,两个饿得头昏眼花的孩童就被抓了过来,即使没了力气,但却咬牙切齿,如同被打扰的野猫,满身是刺。
“哟,还真是难训。”
周祖德摇摇头,看来收服野人只能做罢了。
不过,通过这几个孩子倒是能交好那些野人。
待几个孩子被送出去后,野人们飞快得离去,麋鹿自然也没带走。
“这肉?”
“埋了吧!”周祖德随口道:“咱不缺这点吃的。”
“这次倒是个很好的开始。”
他嘴角带着笑意。
作为商人,他可不像赵德柱那样打打杀杀,而是和气生财。
毕竟他这一趟运送了大量的货物,即使将所有的黄金装回去还空了许多,如果从野人那里换一些特产回去,那就是纯赚了。
随后几日,借用望远镜观察了一番这群野人的生活后,周祖德只能用刀耕火种,茹毛饮血来形容了。
比国内的瑶,黎等更为落后。
这般,他先是让人拿了一坛酒放在其部落不远处,在旁边放了一把鸡毛。
翌日,酒不见了踪影,只有两只野鸡被束缚着。
初试就成功了,周祖德大喜过望。
接下来的时日,他尝试了用粮食,酒,陶罐,盐,换取了大量的皮毛和肉食。
短短十来天,两方就建立了信任。
毕竟这群野人不知人性险恶,太过于淳朴。
有了这般交往后,袭击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少,甚至接近于无。
交易也时常进行着。
一般情况下,都会把自己想要交易的东西画在地面上,然后放上自己交易的东西。
一天,周祖德放上了一块金子,旁边则是一坛酒。
第二日,一堆金矿石就出现在旁边。
“这群野人知道那里还有金矿!”
周祖德喜形于色。
也意味着,目前这地方不止一个金矿,还有更多的金矿等着他们。
这是要发大财呀。
自己在内务府的地位又要上升了。
随后在对方遭遇袭击,己方支援打退敌人后,野人部落彻底地交好他们,甚至带着周祖德他们参观起来部落来。
不过他还没高兴多久,百户所的男人们却兴奋起来,因为这里有女人啊!
大半年没有见到女人,即使是野人,那也是母的不是?
况且最近人也是黄皮肤,妆容怪异了些,听不懂也没事,能解火就成了。
两方融洽后,周祖德则要回去了:“日后你就如我那样行事,努力交好野人,但也要提高紧惕,莫要放松了。”
“种地、开矿两不误。”
“几个月后,还有一批人过来,到时候肯定会有女人的。”
坐上船,周祖德满载着金矿和皮货,准备返航。
来的时候小心谨慎,回去的时候则是驾轻就熟。
他站在船板上,思量起来:“这里虽然荒芜了些,但也是能耕地挖矿的,日后怕不是真的会起来,一如北极城。”
金矿对于人们的吸引力,远大于贸易。
之前听太子说,皇帝非常在意这块地方,怕不是要封藩国咯!
可这里有金矿……
……
而此时,大明绍武皇帝已经来到了心心念念的南京。
此时的南京应天府,相较于以往缩水了不少,没了庞大的南直隶管辖,让这里完全成为了清水衙门。
昔日的南京六部,全部都搬迁到了北京城,偌大的南京完全不复往日的权力。
虽然有应天府巡抚衙门在,但不及往日威风的半分。
要说前明的两副班子,虽然有一定的预备作用,但其瑕疵和弊端更大。
众所周知,一个朝廷只能有一个中心,而掌握南直隶的南京六部,却一定程度上能对抗北京朝廷。
毕竟全国赋税的两成,都在南直隶,淮盐也在南直隶,掌握了钱财,就相当于掐住了命脉,尤其是明朝这种缺钱的朝廷。
而且,漕粮和运河也几乎是南京操办。
所以说,南直隶欠税厉害,士绅阶级反抗严重,在背后给他撑腰的就是南京六部。
欠税是他们,征税也是他们,远在北方的朝廷怎么管?
如今偌大的南直隶一分为三,力量大为削弱,对于北京来说却是完美的。
先去孝陵祭拜一番,然后朱谊汐住进了南京皇宫。
一应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只需要清扫一番就足够了。
朱谊汐环顾四周,北京的皇宫是仿照南京而成的,但南京皇宫却更大一些,也更辉煌一些。
毕竟紫禁城被雷击火烧了数次,最近的一次还是李自成放的大火,一切都是新的,没有那种韵味。
南京皇宫则更深邃些,但同时却有一股霉味,潮湿的气息,南方雨季特有的味道。
他哑然失笑,然后吩咐道:“准备一番,朕要出宫。”
这般,不消片刻功夫,一行人就出了皇宫。
虽然还带着些许的疲惫,但是朱谊汐对于南京城的繁华却颇为向往。
相较于北京城的严正,南京更符合一个商业诚实。
摆放的摊位将街道占据半壁江山,到处都是幌子和灯笼,几乎抬头就能碰到。
穿着单衣的读书人,叫卖的贩夫走卒,带着兜帽的小姐姑娘,以及四处玩耍的孩童,构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
想到南京,这时候他不由的想起了当年遭遇的卞玉京等人,一时间颇为回味。
带着几个贴身的侍卫,顺着宽敞的街道缓缓前行:“到南市去转转。”
刘阿福大吃一惊。
这是他第一次到南京来,不过南京的南市号称‘三不管’,他却是知道的。
那里最是五行八作混杂之地,其间的地痞流氓出入者甚众,一旦有个闪失,自己可怎么担得起啊?
“爷,南市那等地方,岂是您万金尊贵之身所能踏足的?还是不要去了吧?”
“怕什么?”皇帝呲牙一乐:
“南市自古就是流民聚居之所,朕去不也是可以借此通晓民情的吗?不要多上路。”
刘阿福不敢多言,只能吩咐起来,一路奔向南市方向。
皇帝坐在车中,撩起车帘向外张望,南京水路沟渠纵横遍布,靠近街边的一条墙子河河水一清如洗,河边栽种的杨柳桃杏争相吐蕊,路边的风景着实不恶。
一路走一路看来,时间很快,马车停稳:“爷,前面就是南市了。”
皇帝从车上下来,举目望去,好一片热闹的景象路上满都是如织的行人。
男男女女,成群结队,倒像是赶什么庙市一般,抬头看去,路两旁各家店铺的幌子、招牌随风舞动,只从招牌的名字上,就很可以分辨出内中玄妙:‘秋香苑、四季春、红如意’这些是坤馆。
‘大利、常发、九合’这些是赌场;‘太白居、神仙醉、君又来’这些是酒坊;‘茶香满庭、陆羽驻、金叶浮’这些是茶寮。
耳中听着嘈杂的柔顺南京口音,朱谊汐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相较于三百年前,北京的话语与南京大为不同咯!”
刘阿福领着人在后面紧紧跟随。
不一会儿功夫,皇帝就登上了座酒楼,找了个好位置坐下。
台中站着一女子,穿着黄色缎子绣花的夹袄,下面一条白练百褶裙,正娇滴滴得说着:
“奴家唱一段弹词,为老爷们下酒。”
弹词是俗曲的一种,不过是南地旧有之曲,朱谊汐听说过这个名目,却未听过,于是欣然点头并凝神静听。
于是,女子先弹了一个过门,曼声唱道:
“自从汉末三分后,世上干戈总不停。司马先生行圣德,昭、师二子便欺君。武王起始承曹氏,灭蜀平吴四海宁――”
听着其酥软话语,朱谊汐骨头都快软了。
片刻后,他打赏了一块银毫,然后就施施然离去。
“这南京可有好玩的地?”朱谊汐随口问道。
这就把刘阿福给难住了。
他纠结了片刻,才道:“奴婢只知晓一个秦淮河,别的就不知道了。”
“只是爷,这天还没黑呢,况且您这身子可不得去……”
“我没那么荒唐。”
朱谊汐义正言辞道。
旋即,马车出了南京城。
此时太阳高悬,已然到了中午。
一处市集中,遍地都是小贩,售卖的都是一些家长的瓜果蔬菜,以及鸡蛋鸡鸭等,偶尔还能见到野鸡野猪。
寻问了几声,朱谊汐摸到了三老衙门。
虽然三老只是最低的从九品小官,但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却是庞然大物。
其衙门并不大,只有十来间房,挂上个牌匾:为民做主。
“您走进去,前面三间是乡长的,左边三间是乡老的,右边是乡警的。”
指路的老头殷勤地说着,紧紧的握着手中的一枚大子,笑的那叫一个从心。
“对了,公子,你有么事要找三老哦?”
朱谊汐对于南京话听得明白:“我自幼在京,如今要考取功名,需要在乡里开个证明。”
“那就去找乡老吧!”
“不是乡长吗?”
“嘿,乡长虽然是管事的,但乡长却不顶用啊!”老人露出缺了几个牙的嘴巴:
“如今管事的就是乡老呢!”
三老的职责,乡长统管赋税以及民政,而乡老是诉讼,乡警是民兵。
“原来如此,这是乡长没到任啊!”
“嘿,也不是如此。”
老人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乡长,是从省里派遣下来的,而乡老是大家伙推举出来的,即使他再厉害,哪能斗得过咱们乡老哦!”
“官位有个什么用?能管事才是真的。”
朱谊汐露出思考状。
在三老的任命之中,乡长是都督府举荐,吏部任免,省里执行的,基本上都是退役的军人出身。
而乡老是推举,乡警是知县任免,由此形成了三角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