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此时的镇南关在大明手中,黄芷汀部狼兵可以省去攻打镇南关这个大难题,但是既然镇南关如此重要,安南方面岂能没有防卫?
在镇南关以南仅仅八九里的距离,有安南的同登堡,同登堡的作用毫无疑问就是与镇南关相对应,双方在此形成对峙。
不过,由于莫朝投降大明之后,与大明的表面关系一直还算不错,再加上此次莫朝大军南下,同登堡的守军已经由巅峰时期的四五千之众大幅缩减到不足千人。
黄芷汀指挥的桂南狼兵,在本次作战序列中被命名为东路军,东路军并没有如往常的“天朝大军”一样旌旗漫天,大摇大摆开进镇南关。而是悄然南下,不仅不打旗帜,甚至还化作四股,从不同的道路绕行而来,在夜间抵达镇南关。
休息大半夜之后,黄芷汀所部于清晨突然出击,急行军杀奔同登堡。
由于离得太近,同登堡的莫军毫无防备,只来得及匆匆关上堡门,堡内驻军都还没有全部赶到自己该守的位置,同登堡的大门就被胆大如虎的黄虎下令高家炮兵抵近射击,十门己卯一式炮在狼兵的掩护下,不到半个时辰就轰坏了堡门。
黄虎请求立刻攻城,黄芷汀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于是炮兵后撤休息,黄氏狼兵在城门口与终于反应过来的莫军一通血战,顺利杀入堡内。同登堡守军早已燃起烽火,此时见同登已守无可守,守将下令撤退,自己仅率亲信数十人,当先撤走了。
不到两个时辰,在战前被高务实强调了好几次的同登堡便易手了。由于这一仗是思明府主力连同高家炮兵抢攻得来,桂南众土司对黄芷汀再无半分怀疑,纷纷请战,要求在谅山一战有所作为。
谅山在同登以南约三十里,北面外围地区有扣马山、扣考山和两处高地,东北面外围有巴外山,东面外围有扣当山。
这些高地山高坡陡,草深林密,莫军许多年前就早已在各高地上密布箭塔,扼守交通要道,成为护卫谅山的主要屏障。欲攻击谅山,必须先扫清这些外围据点。
同登之敌被歼后,已经由烽火得知消息的谅山莫军急忙收缩兵力,调整部署。
莫军将一支五百人左右的兵力放在郭注至谅山官道两侧,沿郭注、那和、楠流地区布防;约一千五百人在谅山东北侧的两处高地和巴外山一线布防;约三百人放在谅山西侧的三清洞地区;一千余人放在奇穷河南岸的谅山东西两侧地区;五千多莫军主力守卫谅山城区。
另外,谅山城燃起烽火后,谅山西南方向的支棱县守军约千人急急北上支援谅山。到了第二天,这支莫军在谅山守将的命令下,连城都没进,便转进至谅山以北的扣马山西、南两侧一带,分兵守在坤来西南长形高地、拜怎一线,和扣马山、关湖、楠流、水溪一线。
另一支从东部边境的山上撤下来的莫军守军则推进到奇穷河北岸的圻罗、由菲一带,协防谅山城区。
黄芷汀当日拿下同登之后,之所以没有继续南下谅山,一则是谅山离同登有三十里,如果当日赶去,也没法攻城就到了晚上,而且她有些担心高家家丁的火炮能不能支持一天之内连续作战,因此选择了休息一夜。
到了第二天,黄芷汀的东路军主力只留下千余人,负责守卫同登堡并尽快修复城门,她自己则亲率主力全军南下,兵锋直指谅山!
鉴于谅山地区莫军猬集,兵力较多,防线坚固,而且周围据点全在莫军手中,随时可以互相支援,黄芷汀决定首先夺取外围要点,造成围攻谅山之势,然后再一举拿下谅山,以免造成主力一打谅山,就四面八方都被骚扰的局面。
这一次黄芷汀没有抢功,将自己的“嫡系”思明府和思明州狼兵按了下来,担任谅山方向的总预备队。这次的战斗,将主要交给其他土司来打。
经过双方的这一阵调动,实际上在谅山方面,东路军相当于以两万出头的兵力面对约一万三千左右的莫军,虽然看起来不算规模宏大,但由于战场仅仅只在谅山周围的这一小片区域,兵力部署已经非常紧密了。
双方的北线主力聚焦于谅山,这是一场真正的决战,甚至可以说,北线胜负,全在此战。
黄芷汀不疾不徐,除了派出各土司狼兵清扫周边据点外,将东路军将全军编成两个梯队,在谅山北面约十里处扎营,再次修整一夜并等待对外围据点清理的结果,预备在明日,以主力从谅山北侧、东侧同时发起进攻。
次日清晨,同登至谅山一带下着细雨,大雾弥漫,到处是白茫茫一片。辰时二刻(约上午八点),东路军的高家炮兵进行了几轮炮火急袭,主要向谅山正面的扣马山阵地、波纽、波谋、巴嘎的莫军瞭望塔、箭塔进行压制和摧毁。辰时三刻,炮兵继续在狼兵掩护下向前推进,炮火也同时向前延伸。而东路军第一梯队的思陵州、凭祥州和太平州三州狼兵开始对谅山展开了猛烈进攻。
思陵州所部狼兵近三千人从正面向谅山发起突击,以主力沿高地南下,形成钳形攻势向扣马山发起猛攻,打开通向谅山的门户。
凭祥州所部狼兵两千左右,攻歼那派、郭注山地区之敌;此后在左翼继续推进,攻占巴罗、那和,配合思陵州所部攻打扣马山。
太平州狼兵潜行突袭,占领探垄北侧无名高地等待时机。待思陵州、凭祥州两部狼兵对扣马山展开攻势之后,突然从扣马山以南的这处无名高地以东地区加入战斗,向谅山北城区发展进攻。
总攻开始后,右翼的思陵州所部攻势惊人,仅仅花了半个时辰就攻上扣马山,将那里的莫军打到崩溃逃散。与此同时,太平州所部狼兵从无名高地东侧发起的突袭也突破了莫军防御,继续向纵深插去。
在他们的进攻正面上,莫军据守在相距较近的弄嫩、波纽、波谋、那来附近几个高地上,以火门枪、弓弩和少量土炮的交叉火力阻挡黄氏东路军前进。
思陵州、太平州狼兵因为先打了一场,随后发起的几次攻击不如先前凶猛,攻势受阻。
黄芷汀得知消息之后,果断将高家的轻炮部队派去大半,高家炮兵很快开火,猛烈压制几个高地上的莫军。其实这个阵地的地形比较复杂,炮兵本身没有取得多少杀伤,但高家轻炮居然可以连续开火,让莫军无所适从,又恐惧不已,防守效果大为降低。
思陵州狼兵集中精锐迅速前出,再次发起冲击,与各阵地莫军反复激战,先后攻占弄嫩、波纽、波谋、那来东侧无名高地、那来北侧无名高地。战至中午,终于打破了莫军在这一线的防御,歼敌四百余人,其余莫军逃散,看方向应该是退往谅山城了。
然而,莫军仍死守在那来南侧无名高地和巴嘎西侧无名高地,继续与两州狼兵缠斗。这一地区山路险峻不说,还主要是以石山为主,连思陵州和太平州的狼兵都很难正常前进,何况还要冒着山上的滚石、滚木和弩箭等攻击,一时之间又有些僵持住了。
另一路,凭祥州狼兵在其主将率领下,从左侧直扑那派、郭注山地区。这一线连同南侧的一处高地是莫军的土炮阵地所在,同登战斗时莫军向探垄进行反冲击都是从这里进行的火力支援。
这位凭祥州的主将身先士卒,亲自带领亲信狼兵冲锋在前。但奇怪的是,任凭奉命支援狼兵的高家炮兵炮火打得昏天黑地,郭注山方向的莫军却始终没有进行还击。
部分狼兵急着要冲上去,被该主将阻止。该主将判断:郭注山东北侧正面是同登通向谅山的官道,南侧后方就是波谋、扣马山,这么重要的位置,今天如此平静,肯定有问题。而且眼下大雾弥漫,不清楚莫军的土炮和火门枪步兵分布,贸然发起冲锋,可能会遭到不必要的损失。
于是他请求高家炮兵支援过来的30门轻炮转了方向开火,又让人擂起决战冲锋鼓,狼兵战士们高呼喊杀,故意来个打草惊蛇。
这下子莫军果然沉不住气了,以为高家的炮兵轰击马上结束,狼兵的决死冲锋即将发起,于是慌忙进入阵地,以各种土炮、火门枪等火器向前沿进行封锁。
根据莫军暴露的火力位置,凭祥州主将迅速确定了部署,然后发起猛攻。他率主力沿那派至郭注山一路进行纵向突击,集中黄芷汀支援给他的30门轻炮压制莫军箭塔,各土目率领的步兵迅速跃进,向郭注山发起冲锋。
莫军拼命以火力反击,高地上的莫军土炮也向凭祥州狼兵的攻击沿途进行炮火乱轰——雾太大了,他们的土炮准头又差,乱轰是真的乱轰。
在漫天的大雾中,双方展开混战。凭祥州狼兵挺着刚刚换装了新矛头的竹矛凶猛突击,经过一番苦战拿下了次峰,继续向主峰冲击。
莫军集中火力封锁攻击路线,又以精锐兵力进行反冲击,由于莫军方面也深知谅山一战的重要性,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奇怪的心态——莫军比较怕明军,却不是很怕实际上战斗力更强的狼兵,加上狼兵一直处于主动出击之中,消耗了大量体力,结果双方一时之间竟然战成了平局,又一次打出僵持状态。
好在高家轻炮部队在波谋地区发动“集火”,摧毁了高地上的莫军土炮阵地,阻击狼兵的莫军炮火消失。趁此时机,凭祥州主将亲自率领亲兵奋勇扑上,突破莫军堑壕,沿交通壕穷追猛打,直扑主峰。
双方在主峰上进行了一次长枪对竹矛的近战,凭祥州主将悍不畏死,带人左冲右突。战至未时左右(约下午两点),终于攻占郭注山,歼敌三百余人,缴获和击毁土炮十六门,完成了战斗任务。随后,这位主将又率所部迅速向黄芷汀主力靠拢。
下午,雨雾越来越大,十丈开外就已模糊一片。思陵州和太平州两州狼兵虽然不顾一切地边打边冲,但已搞不清方位。其中甚至有一名土目带着自家狼兵向西南方向打过了战斗分界线,帮着一支安平州的友军打下了某处高地。
不过,大雾对双方都是公平的,而明军狼兵毕竟是打着复仇旗号杀过边境来的,气势上要更凶悍一些。战至申时一刻,凭祥州狼兵主力在高家轻炮的炮火支援下,还是占领了巴嘎、郭朱一线各要点,一共歼敌约五百人。至此,该州狼兵扫清了扣马山外围据点,这意味着东路军已兵临扣马山下。
打过扣马山,就是谅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