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腊月里。
苏州的冬日虽然有些潮湿,可是对比京师还是要暖和很多的,甚至都不见这院子里的树叶枯黄,这倒是让顾绾有一种春日常在的错觉,人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就是会变得无比倦怠。
直到顾绾想起来了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情。
这个想要还要从王偕偶尔提起的一件事情说起。
这一日王偕从前衙归来,手中拿着朝中的一份奏报,随手放在桌子上,顾绾闲的无聊,就拿起来看了两眼。
顿时被上面的内容弄得心神不宁。大明嘉靖十二月,逮甘肃总兵官仇鸾,以其贪酷不法,为曾铣劾也。
这件事情对于这一年的大明朝来说,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大事。
方皇后去世,垣南收复,还有件件国家大事,都比这件事请要重要的多。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在即将到来的嘉靖二十七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顾绾看了一眼王偕,实在不要知道要怎么说出这些话。
顾绾虽然记不清楚具体的时间,可是她却清清楚楚的记得史书上那几行字。
杀曾铣,逮夏言,释放仇鸾于狱。
如果按照历史的正确进程,大多数参加河套收复的文臣武官都会被这位反复的皇上给杀掉。
王偕看到顾绾这幅表情,顿时心中一阵担心,赶忙开口问道:“如是这是在怎么了?”
&君知道甘肃总兵官仇鸾和严阁老的关系吗?”
王偕眉头一皱,开口说道:“关系匪浅,这次老师算是妻高一筹。“
&必,只要这个人没有死,对于皇上而言,河套收复之议便还有后悔的余地,这其间的政治斗争我们都不知道,可是若是被严嵩他们抓住了一点点把柄,恐怕这一次不仅仅是河套之议的罢免,恐怕连夏言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王偕顿时一愣,他看着顾绾有些无奈的说道:“夫人有些太悲观了,虽然这严嵩确实是老奸巨猾,可是眼前河套收复的前期战事十分有利,朝廷又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收回成命呢?”
顾绾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王偕叹了口气,安抚的摸了摸顾绾的肩膀,轻声说道:“你现在最大的人物就是把身子给养好,毕竟此时夫人可不是一个人呢。”
顾绾看着王偕这幅模样,便算是有天大的忧愁,却也显得有些杞人忧天了,就算是夏言真的死了又如何?
大不了王偕不做官了,而且一切的一切的都还要希望。
顾绾和王偕准备把顾知和顾明奇接过来过年。
说起来,顾绾也是觉得有些惭愧,她来到大明朝这么多年,还没有和顾知一起过过年节。
本应该热热闹闹的大年夜,大部分都是顾知和顾维钧孤孤零零的过。
王偕派人将两位从太仓接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故乡的水土最为养人,这顾知似乎比在京师的时候精神了一些,身上倒是多了几分教书先生的稳重,顾知听闻顾绾怀有身孕之后,非常高兴,只是此时总会想起自己拿早死的夫人,想着若是她在就好了。
大年夜的时候,厨娘做了一大桌子菜,顾绾这些日子以来闻不得半点油烟,所以这年夜饭都是厨娘给做的,弄红和随绿都会自己家里过年了,厨娘做完饭后也回家过年了。
这偌大的苏州城之中,鞭炮声齐鸣,倒是让人觉得分外喜庆。
一家人吃过饭之后,坐在厅堂之中守岁。
顾绾本来想问一问顾苏的近况,只是还未开口的时候,这顾知却开口说道:“你说你们姐妹就跟说好了一般,前些日子,阿苏传来消失说是也有了身孕,而且在府中姑爷对她倒也不错,若是二哥在天有灵也应该放心了。”
&是挺好的,还是爹爹的眼光好,只是二伯母有没有再去找过阿苏麻烦?”顾绾开口问道,顾知一听到二伯母这三个字,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开口说道:“不提她还好,一提我就生气,她是不去找阿苏了,倒是整日到家里要钱,去给她那位赌鬼夫君还债。”
顾知说这些话的时候,顾明奇的脸上一片默然,仿佛谈论的并不是他的母亲一般。
顾绾看了王偕一眼,王偕立刻会意,忙开口问道:“今日恰好有空,我便来讨教一下明奇的学问如何?”
顾知见到身为状元的王偕对于顾明奇如此看重,心中自然也是很高兴,赶忙对着顾明奇说道:“明奇还不快给你姐夫说了一说。”
顾明奇这孩子果然是继承了顾老二的头脑,十分聪明,很多东西一点就透,倒是让王偕心中一阵惊讶。
只是顾绾听着这些东西,总觉得有些疲倦,但是他们太仓是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怀又身孕的女子,若是无特殊愿意是必须要为了自己的孩子守岁的,所以此时就算顾绾睡眼朦胧,依旧也不能睡。
毕竟只要是牵扯到孩子,顾绾都是万分小心的。
这王偕见到顾绾如此,赶忙开口问道:“岳父大人可曾收到兄长的信,却也不知道兄长此时在京师如何了?”
一提到顾维钧,顾知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按照顾知的想法是非常希望,顾维钧可以远离京师,到地方当个造福地方的官员,可是顾维钧似乎并不甘心只做一个造福一方的地方官。
顾绾总觉得自己这位哥哥比王偕更适合做官。
他的性子仿佛天生就适合成为一名官员。
&小子有升官了,只是太过忙绿,却没有见过孙子的影子,你说这外孙都快要有了,亲孙子还没有踪影呢,想我顾家也算是三代单传。”顾知似乎对于顾维钧意见非常大,顾绾听到顾知这样说,不禁觉得一阵好笑。
几人又唠了一会家常,良久之后,寂静无比的天空之中突然绽放五彩绚丽的烟花。
王偕扶着顾绾上了二楼,本来准备去睡觉,可是顾绾却被天空之中绚丽的烟花给吸引了。
顾绾伸出手,对着虚空,也似乎是对着王偕说道:“嘉靖二十七年,就这样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