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古略一犹豫,却见对面景语拿起破损的衣袍递了过来,一笑宛如春风拂面,唯有瞳孔最深处有着哀伤之痛,“相逢便是有缘,一切拜托姑娘了。”
广晟劈手去夺,谁知景语手腕一翻,极为灵巧的躲过,另一手化掌成刀,凌厉切向他的手腕,两人连番交手之下,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
一只纤细的素手伸出,接过了衣裳,小古清冷的眸子凝视着景语,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别开了头。她默然在凉亭石凳上坐下,掏出了腰间荷包,取出随身的针线。
“你还真给他补衣啊!”
广晟大为不满,眼神中写着不满甚至嫉妒,但小古低着头没有看到,他干脆凑到她耳边,轻声抱怨道:“你都没替我补过衣袍呢!”
这小子何德何能,能享受你这般温柔的对待。
他笑声嘟囔着,宛如怨夫一般,却受到小古无奈的白眼一枚——你不说是锦衣玉食,也算是有专人伺候的,什么时候要穿带补丁的衣裳了。
一旁的景语盯着小古穿针引线,唇角微微勾起——她还是在意着他的。
随即看着两人凑近低语,心绪又转为郁闷晦暗,冷厉目光盯牢了广晟,后者感受到不善的注视,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随即竟然挑衅似的,掠起小古的一缕鬓发,亲昵的替她挽在脑后。
景语死死盯着他的手——如果眼光能化为利剑,广晟的那只手只怕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小古有些窘然,将广晟轻轻推开,三两下针走如飞,便缝好了衣服破洞,转手递给景语,却是深深看入对方眼眸深处,“公子下次务必小心,不要再惹出这种麻烦了。”
这是最后的恳求和告诫,她看到他微笑着叹息,便知道自己的诚心劝说,再次付之东流了。
“世事弄人,有时候,人生就跟这件衣袍一样,时常变得千疮百孔,还得含笑披在身上。”
这是他的无奈与坚持,温和平静然而带着淡淡的骄傲,绝不妥协。
即使是伤了她,伤了自己的心,也仍然如此。
小古睫绒微微颤动,心中又酸又痛又恨,她不再迟疑,转身离去,强忍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广晟神色莫测,只觉得两人的对话别有玄机,他狠狠瞪了薛语一眼,转身急急追上了小古。
水边凉亭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景语静静伫立,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眼中闪过复杂幽冷的光芒,一瞬之后却也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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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中午,小古应付完广晟的问东问西后,终于能喘口气,吃一顿还算可口的饭菜。
广晟似乎起了什么疑心,不断追问她跟景语的关系,终于把她问烦了,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幽幽道:“我们从小青梅竹马订下亲事如胶似漆难舍难飞,现在他终于找到我这名未婚妻了。”
广晟彻底被逗乐了,笑得直不起腰来,“没想到你还挺有编故事的天分,是那些民间话本看多了吧。”
他笑着凑过来,不顾她的皱眉抗议,在她耳边轻声调侃道:“真要演青梅竹马从小定亲,也该是我来演未婚夫,哪轮得到这小子!”
他的声音很低,在她耳边吹气却是暖暖痒痒的,“你跟他眉来眼去,我很伤心,很难受……”
说着不顾小古的白眼,竟然得寸进尺的抱住了她的肩,“我需要安慰……”
柔声细气几乎是撒娇,白皙面容精致宛如玉瓷,简直看不出是平时威风凛凛的侯爷!
小古忍住冲动,才没把这个吃豆腐的登徒子一脚踹飞!
被他哀怨的占了好些便宜,广晟还涎着脸得寸进尺,却被胆战心惊的小厮打断了——他面色变得铁青,整个人好似没吃到鱼的大猫,怨气冲天。
两人低语了几句,他的眼神一振,似乎有什么急事,吩咐了她两句,就匆匆外出了——看那神色,似乎有什么棘手之事有了着落!
小古耳边这才清净下来,吃完饭后,本想整理一下行李包袱,想了想又决定去如瑶那一趟。
她来到正房廊下时,正是午后,明媚而略微燥热的日头照在庭院里,看门的小丫鬟脸上都是一层薄汗,坐在小凳子上昏昏欲睡,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看看,发现是她,笑了下随即又去梦见周公了。
小古轻巧走近门廊,正要开口,却听房内有人在急声交谈,似乎有所争执,她心中一动,干脆绕到后窗那一侧无人的地方,用手指拨开些窗纱,偷偷往里看去。
“瑶姐儿,你怎么这么苦命啊!”
只见秦妈妈坐在书桌旁垂泪不已,突然一拍桌子,怒声道:“他们休想这么赖掉婚约,如此高门显贵,竟然背信弃义,连说出口的承诺都要吞回!”
“妈妈稍安勿躁,不要心急。”
如瑶坐在书桌正中的座椅上,面色清冷如水,眼角带起严霜,“事到如今,急也没什么用了。”
“我怎么能不急呢?!这桩婚事出了岔子,我就是到九泉之下,也没法向小姐交代啊!”
秦妈妈急得又要落下泪来,恨恨道:“我看到了这玉片就想到了另外半片,反复惦记着你这桩婚约,于是悄悄的去了广平侯府,想要去拜见侯爷。”
她回忆当时的场面,郁郁寡欢道,“我拿出了小姐在世时的书信,那门房总算替我去禀报了,却把我引到一个偏僻院落之中,几个管事逼着我我交出另一半玉片。”
她越说越是气愤,“这是婚约的信物,哪能这么鬼鬼祟祟的索要,我反问婚约到底什么时候履行,他们居然矢口否认有这桩婚事!”
“他们要这玉片,是想存心毁灭证据赖掉啊!”
秦妈妈说着悲从中来,“我可怜的瑶姐儿,自小就是风雨不断,原以为能苦尽甘来,没想到这家竟然要毁约……小姐,你睁眼看看,你的掌上明珠竟是受人欺负啊!”
她哭得声嘶力竭,如瑶也受了影响,拿着帕子默不作声,半晌才道:“我们这一房多年沉寂萧条,我又没有长辈庇护疼爱,广平侯府势大显赫,他们想要另择婚事也是人之常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