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恩仇录 第2章 暗潮

    木易醒来时已是日晒三杆,抬头看了看这大漠,没了昨日的吹角朔风,这日头不在凌冽毒辣,仿佛这苍茫之地清静了许多。爱字阁 m.aizige.com用力摇了摇头,直觉胀痛难当,浑身无力,踢开一边的酒坛子,双手撑地慢慢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下楼去。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木易第一次觉得这话有那么点道理。

    此时庄子里的人出去做事的做事,说笑的说笑,见到木易打声招呼边去忙碌了,木易随用应了几声便往前院走去。路过厢房之时,扭头看了一眼,直觉昨日历历在目,又觉一切如梦似幻,用力闭上双眼,大出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往前走去。

    此时厢房的门推开了,只见一男子走了出来,一身粗布衣服包裹着瘦弱的身子,满脸清秀,噙着微笑叫道:“木庄主!”

    木易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此人,勉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先生好,昨晚歇的可好。”

    此时那男子已走到跟前,拱手笑道:“多谢庄主款待。无奈打扰了贵庄,请多包含。”

    “先生客气了,徒手之劳而已。”木易也不想多言。

    “那麻烦庄主能否进一步说话。”

    “请吧。”木易淡淡说道。

    侧厅之内,瘦弱男子说道:“这大漠虽然人烟稀薄,可木庄主生意做的可不必中原那些名门富绅差啊!”

    “哈哈,先生笑话了,随便做点买卖罢了,哪谈得上什么大生意。”木易客气道。

    “诶,我看今早天尚未亮那些佣人都起来干活了,好不热闹!”

    “哈哈,我们庄子早上是忙些,打扰先生休息了啊!”

    “哪里话、哪里话!”

    两人闲聊了几句,王永郎正色说道:“既然庄主深得余老先生信任,在下也不必相瞒,我就是西北义军首领王永郎。”

    “嗯!”

    “此次兵败黄河,逃至此地也是无奈。我本一心报国为民,可最终都是徒劳,无奈举兵。哪怕此次功败垂成,我亦不悔。”

    木易此时已是五味杂陈,听王首领言语侃侃,合言正色道:“先生一心为民,在下佩服之极。可在下一生多舛,已无搅弄风云之志,对先生之举虽是佩服,却无力相助,”然后顿了顿道“至于余老先生所托之事,在下必当极力相助。”

    “庄主能够在此危难之际出手相助,在下已是感激不尽。”王永郎笑着说道。

    木易轻笑两声,道:“先生不必客气。”

    “其实我也挺羡慕木庄主,做些买卖,与世无争,好不惬意!”王永郎笑道。

    “呵呵!”

    “那在下先告辞了!”然后王永郎拱手问道:“不知出入贵庄是否方便?”

    “先生放心便是了,只是近日谨慎些为好。”木易提醒道。

    “多谢木庄主了。”

    两人初次的交谈很简单,木易心事重重,王永郎不愿多言。

    木易独自彷徨在大漠之上,不知道去哪里,一人一骑,没有羊皮酒囊,没有驼铃阵阵,没有雾粉横沙,就这样彷徨,倘若能就这样走下去,不回去也罢。可就这样不知觉中走到了胡杨林,几年不来,可偏偏昨日今日我都来了。不禁想起五年前,也是这片胡杨林,也是这是着思戒亭,那个吹着胡笳的女子,在这纷乱之中,硬是给了这大漠一丝平静。

    “姑娘,你这是去哪里啊?”

    “我去小石镇的卖些些酒水。”那女子莞尔道。

    “这大漠凶险的很,你一个女子独行也不方便,不如你以后把这酒卖给我如何?哈哈!”

    “好啊,那以后咱就卖给你得了,对了,我叫希娅,你叫我希娅姑娘便是了,你呢?”

    回到清雨庄已是日薄西山。木易直接来到了小楼,双手负立在阁楼之上,看着这霞光渐逝,夜色涌上枝头,没有意兴阑珊,就这样怔在那里。

    模糊之中,借着月色看见一尊倩影往小楼踱来,木易微微一怔,脸上仍然挂着平静。,过了些时候,那女子走上楼来,站在他身后,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木易此时心潮澎湃,纵有百种理由转身拥住她,纵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可一想到她的身份,不禁心痛如斯。终于,那世俗抵不住万般思念,苏婉珠强忍泪水啜泣道:“天辰!”木易再也忍受不住,粉身碎骨又如何,转身飞速拥住女子。两人就这样紧紧的拥在一起,纵使天崩地裂也不愿分来。良久,木易一手抚摸着怀中佳人的发丝,杵在已泣不成声的女子耳边说道:“雨儿,你还好么!”千言万语都化作这一句话。

    “我一切都好,你呢。”说完这句,苏婉珠已是泣不成声。

    木易顿觉更加心痛,脸颊不停蹭着她的发丝,将苏雨搂的更紧。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已是深夜,木易靠坐在石烂上,苏雨静静的依在他怀里,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诉说着往日的一切,倾吐着昔日的情怀。

    “雨儿,当年我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木易本不想问,但还是问了出来。

    苏婉珠抬头看了看木易的脸,不觉他浑身上下满是沧桑,一想到当年之事,不禁心痛不已,说道:“那天我离开之后便回到医馆家中,一想到你浑身是伤的样子便无法入睡,第二日一早,我便起来前往你家中,可当我到时,只见杨宅已是一片废墟,看着还未完全燃尽的宅子,到处找你,哪怕你的一片衣角也好。可我什么也找不到。”说道这里苏婉珠不禁泪如雨下,继续忆道:“后来陆续附近街坊村民都来了,我爹也来了,把我拉回去了。几日之后,上游江河决堤,把整个镇子和下面几个村子都淹了,我和爹便去陕州的姑姑家了。”苏婉珠顿了顿,抬头看着木易,委屈的说道:“天辰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后来他们说杨伯伯和你私通敌军,我是绝不相信的,肯定是遭人陷害的。”

    此时木易脸上没有愤怒与不甘,只有一丝苦笑与无奈。回想起这些年最不愿回忆的往事,闭眼说道:“那次我爹领兵在北海与鞑虏交战,领精兵三千准备连夜突袭敌方大营,行至一处山谷遭敌人埋伏,无奈突袭撤退,哪知敌人是有备而来,我方军士遭到重创,我亦遭到数名强兵围攻,父亲练下三道急令,回去调兵支援,可最终并无一人前来增援,力战之后终于突围出去,由于我身负重伤,清则硬是把我背了出去,突围后我便昏了过去,再次醒来已在回梧州老家的路上,我爹告诉我已被罢去武职。刚到家的晚上,你走之后我爹匆忙来到我旁边,告诉此次失败是出了内奸,至于是何人不必再计较,还说马上将我送出去,走的越远越好,然后紧紧握住我的手,满是绝望的对我说道:‘不要回来,一定要好好的活着,’然后我被抬上了一辆马车,我爹的老下属伍叔便驾车拉着我,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来到了余叔叔家。”

    十一年前的深夜,让人绝望的夜,一切历历在目。

    木易一脸平静的说着这些,似乎过了这么些年,这些事不在让他沉重,还是他早已想通了。然后叹了口气,淡淡的思道:“雨儿,我不是没有想过要报仇,可当年的奸人是谁我不知道,更何况我爹被免官职也不致死,然而我杨家遭到灭门,这事肯定是蓄谋已久的阴谋。我什么都不知道,当年知道此中缘由的人全死了,杨家就剩下我,清则也死了,就算报的了仇,可一切都回不去了。”

    苏婉珠听着木易说着,不禁倍感痛惜,柔声安慰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怔了片刻,继续道:“只是这些年苦了你了,当时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要承受那些事,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凭什么要你背负那么多……”

    有些人天生就要背负很多,很多不该他背负的东西,这是宿命。

    木易早已不在乎了。

    木易紧握住苏雨的手,温柔道:“雨儿,都过去了,我在这大漠之中已经生活了八年,就像我爹最后说的一样,好好活着,我亦不愿一辈子活在仇恨之中。但有些事是不会变的,我虽化名木易做着生意,可我依然是你的天辰哥哥。”

    苏婉珠见木易这样说,欣慰不已,转而说道:“我知道你这些过得很不容易,可我……”一想到自己已嫁给了王永郎,不禁满怀悲痛,顿时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王首领待你怎么样?”木易尴尬的问道。

    苏婉珠不知木易是否释怀,轻声道:“他待我很好!”

    “那我呢?”木易看着怀中的苏婉珠,不禁私心难泯,然而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怅然若失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想过的千百种重逢,却与今日的还是不同。

    木易很早便起来了,正欲出门看到王永郎也走了出来,只见他一身伙夫装扮,俨然已扮成一个虬髯汉子,两人互相寒暄几句,王永郎便出去了。木易则返回侧院,见阿海等人已在忙碌,走上前去对阿海说道:“把事情安排一下,跟我去趟西凉关。”

    大漠之上,两骑向西行去。

    “庄主,此次前去有什么事么?”阿海问道。

    木易面色凝重,正声问道:“阿海,你跟了我几年了?”

    阿海见木易如此问道,不禁满腹狐疑,心想庄主今天怎么了,突然来这西凉关不说,说话也怪怪的,愣了片刻,答道:“自从庄主在宁海城将我救下,到今日已有八年三月余二十七日。”

    木易突然为之一怔,此般问他本有他意,阿海却不做犹豫便回答的如此精准,欣慰不已,得此下属,实乃人生之幸。木易大笑起来,道:“阿海,这些年也多亏你了,可我居然连你跟我多久都忘了……不知不觉八年多啦,哈哈!”

    阿海看着木易一会儿冷峻,一会笑逐颜开,摇了摇头,叹了叹气,然后紧盯前方,说道:“庄主也许忘了,可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若不是庄主当时救下我,说不定我早饿死在哪里了。”

    木易见阿海说来,看着他眼神坚毅,心里满是暖意。转而说道:“这些天你也应该听说,西北义军首领王永郎已逃至小石镇,武林高手聚集,加上朝廷围剿,怕是很难逃出去的。”

    “嗯,我听说了,管他那些做什么,我只跟着庄主就行了。”

    木易眉头皱起,道:“诶,可他夫妇二人就在咱清雨庄。”

    阿海猛地扭头,不可思议道:“啊?”然后猜测道:“难道就是前天晚上前来的那对夫妇?”

    木易点了点头,“嗯,你也知道咱们很少接待生人过宿的,可余叔托信给我,让我无论如何帮助此人,余叔本是一介粮商,看来他也是义军之人啊!”

    “啊?余老先生也是他们的人?”

    “是的,义军能拥兵与朝廷对抗三年多,肯定有很多高人暗中相助!”

    “那该如何是好?”阿海愁道,“搞不好咱清雨庄必会陷入麻烦之中!”阿海顿了片刻,又道:“庄主,我这条命是你给的,纵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但就怕到时候庄主你……”

    “诶,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木易见阿海担心自己的安危,连忙宽慰道:“我们让他暂住几日,过几日帮他出了西凉关就没事了,此事过了他去他的宁海城,咱继续做买卖,挣咱银子,哈哈!”可木易却清楚的很,这事没那么容易,只是出着西凉关已是重重困难,况且,最重要的,她还在清雨庄。

    阿海听木易如此说来,顿时轻松了许多,跟着笑了几声,道:“庄主,咱们今日前去西凉关就是去打探虚实,到时候帮他们出关的吧?”

    “嗯,不亏跟了我这么多年,做什么都瞒不过你!”木易悠然道。

    “哈哈,你虽然有时候冷漠的很可怕,可小石镇哪个不知道,庄主的心肠比谁都热,咱们这年挣的银子也不少,可你也没少救济周边的那些贫苦百姓。”

    木易笑道:“我很多事都不在乎,我只愿意做想做的事,做快活的事,哈哈!”

    两人不紧不慢,快到晌午时分,到了西凉关。西凉关就是一个小关卡,关外便是宁海城、瓦拉等国,虽然此关地处险要,但开朝时期已将西方诸国压制在关外,久之这些小国根本无力抗拒,无法造成威胁,这小小的西凉关也便作用不大,除了缴收过往商贾的关税。

    果然不出所料,西凉关已增强兵力,对商贾也是严厉盘查。往时这里只有不足百人镇守,而此时却是将近千人,一眼看去,各各都是强兵劲弩。木易木有凝重起来,低头对阿海说道:“想从这里出去怕是很麻烦,你去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法子。”

    “嗯,这关卡里的一个统领我很熟悉,以往咱们商队从这过没少塞银子,我等会去问问他,只是若想从大漠前去宁海城,从这里过是唯一的路了。关南全是石林,延绵数百里,里面地形无比复杂,如同迷宫一般,以前是有人会走这道,可自从这关卡放松之后,便没人会走了,往北全是沙漠,而且处处都是流沙,稍有不慎便会葬生大漠了。”阿海说道。

    “是啊,若是其他路好走或是能走,他也不会来小石镇了。”木易淡淡道。

    “那你先休息下,我过去看看。”说完阿海便牵着马走近西凉关。

    小石镇离西凉关不足百里,两人吃了些东西便往回行去。

    “那边什么情况?”

    “那个统领说,几日前燕州司的军士过来接管了西凉关,兵力多了不说,过往检察的格外严格,他说往后还要增加大量兵力。”阿海答道。

    木易想了想,愁道:“这么多人驻守此地,怕是不单单缉拿王永郎这么简单啊!”

    “啊,为什么?”阿海问道。

    “往往驻守西垂大漠的军士都没什么战力,一则西方诸国实力有限,无法威胁中原,二则这大漠绵绵数千里,不说到中原,就在这大漠就消耗殆尽了。可这次来的是燕州的军队,自古燕州军都是朝廷的主力部队,武器精良,兵强马壮,这次来这西凉关,怕是有什么他的想法啊!”

    阿海顿时震惊无比。

    两人就这样悠悠的走着,木易觉得无聊,取下胡笳,吹着小调,这胡笳便是希娅姑娘送的。

    远远看去,大漠之上,三骑往这边行来,等快要撞见时,仔细一看这就是那日思戒亭的三人。

    叫阿耀的魁梧汉子大叫一声:“哎呀!”

    木易看了眼三人,目光落在前面的老者身上,他别着刀,是两把刀,龙凤双刀!不由怔住,“秦叔,曾经的征远大将军秦元,与父亲齐名,过命的交情,因杨家叛变之事被贬。”

    木易想大喊声‘秦伯伯’,但没喊出来,因为他早是死人了,杨天辰十一年前已经死了。

    再见故人却不能相认,木易很无奈。

    “这不是那天问路的伙计么,这么巧,咱又碰到了,哈哈!”阿耀讥笑道。

    秦元看着木易,笑了笑道:“那天多谢啦!”然后轻皱眉头,道:“这位壮士好像哪里见过啊?”

    “哈哈,老先生,咱们前天不就见过么!”

    “诶,我当然说的不是前日……”秦元脸色微沉,旋即又想“他早就死了,怎么可能是他。”然后继续道:“哈哈,老了老了,壮士只是很像一个故人之子,看错了,哈哈!”

    “没事没事,我这在大漠已生活了几十年,几乎没去过中原,老先生也是第一次来此,这茫茫人海,看见个人长得像,正常不过。”木易笑道。

    秦元点头笑道:“壮士说的是啊,哈哈!”


    木易环顾四周,今日虽无大风,可这大漠的白天还是燥热难挡。

    “你这是回小石镇么?”

    “是啊,出去办了点事,正往回走呢。”

    “哦,那你这段日子小心些,小石镇最近凶险的很啦!”秦元提醒着。

    “多谢老先生,在下定会注意。”木易谢道。

    “那就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会!”

    “老先生慢走,后会有期。”说完两队人擦身而过。

    王永郎来到一家农舍,进了里屋,已有几人候在那里,互相行礼之后便坐在一旁。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王永郎问道。

    “昨夜我是最后赶到的。”一个年轻小伙答道。

    王永郎说道:“路上都还顺利吧?这小石镇紧的很,你们一定多加小心。”

    “嗯,就是我刚出宁州,被几个官兵纠缠,追了我好几里,我见跟的烦,把那几个杀了!”

    王永郎舒了口气,道:“十六,镇子现在什么情况?前去西凉关的兄弟回来没?”

    叫十六的汉子道:“中原武林高手来了三十余人,除却咱自家的兄弟,其他的都在客栈,也不见有什么动静。朝廷便衣捕快密探也来了不少,倒是他们这几日都在暗中打探,咱这里怕也是不安全了。”

    “朝廷也是看得起我,我这头颅居然也值十万两白银,哈哈!那些武林高手们既想挣了这银子,又怕搭了性命,如今各各缩门不出,都在等出头鸟,也不怕让人笑话!”王永郎笑道。

    “哼,管他什么狗屁高手,尽管来便是,看爷爷们怕不怕!”

    “这镇子不大,被发现是迟早的,今夜大家全部撤离这个农舍,去下个地方联络,等西凉关的兄弟回来,咱们商量商量,择日出关,前去宁海城。”

    大伙见王永郎这样说来,顿觉人心振奋。

    十六皱了皱眉,说道:“首领,不知你听说没有,秦元那老贼也来了。”

    “什么,他也来了?带了多少人马?”年轻小伙急道。

    “他这次不是随军前来,据说只带了两个手下,一个是他得副将,此人武功高强,另一个没见过,但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茬。”

    王永郎往后靠了靠身子,面色凝重:“秦元不带兵前来比带兵更可怕,各位不知是否知晓,此人江湖出身,两把双刀使得虎虎生威,如入神境,当年可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后来投身与朝廷,做了武将,战功也是赫赫了得。”

    大伙儿听王永郎说完,不由个个丧气垂头,也不说话。王永郎见大伙儿此般失落,顿觉自己这个时候提起秦元的过去,很是不妥,随即笑了笑:“哈哈,大家也不用气馁,他秦元虽然武功了得,但毕竟也是孤身前来,不必太过在意,想必他来此地也是另有它事,离先生明日将会到此,我也全盘筹划妥当,大家定可放心,我们此番一定能安全无事。”说完自信满满的看着众人。

    王永郎很自信,哪怕已是穷途末路。

    “好,大伙相信首领,这几年咱们什么困难没见过,什么苦没吃过,还在乎这一次么,大不了拼了便是,咱这辈子一介深山布衣,造了反,杀过贪官,打过奸臣,吓过昏君,也是值了,哈哈哈哈……”

    大伙儿都跟着笑了起来,王永郎前气氛缓和多了,淡淡说道:“老陈啊老陈,你还是这般性子啊,哈哈……怪不得大嫂老说你啊……”

    老陈不由不好意思道:“诶,咱们大老爷们说正事呢,提那妇人作甚,咱粗人粗话,首领莫笑话我了!”

    王永郎笑了笑,转而道:“老陈说的很对,咱们之前啥都没有,啥也不是,不是照样跟朝廷对着干,奸臣当道,昏君无能,州官欺负咱百姓,我们堂堂九尺之躯,为民请愿,做的事光明正大,即使死了,亦有何惧!”

    王永郎看向众人,继续道:“这次确实凶险,倘若我们出了西凉关,到了宁海城,他日定会回来,找那昏君算账!”

    “好、好!”

    这时一人破门而入,见众人正开怀大笑,不由懵神问道:“大伙儿啥事这么高兴呢?”

    老陈立马说道:“老靳,你总算回来了,大伙儿都等你半天了!快说说那边什么情况?”

    “诶,西凉关现已布下重兵,关南是石林,可以直通吐蕃,绕行几日也可以到达宁海城,但里面地形复杂,没人会走,关北是流沙,无人敢走。”老靳失望道。

    王永郎笑了笑,“果然如此,看来朝廷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蠢。以为西凉关布下重兵咱们就不敢走了么,哈哈!我就偏偏闯一下这西凉关,就这么定了,传令各分部弟兄们,三日之后,出西凉关。”

    大伙儿听得一头雾水,互相望去。王永郎见状,大笑几声:“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了,哈哈,额对了,十六,后天早上,放出话去,”然后顿了片刻,“不,明天早上,让整个小石镇都知道,我夫妇二人就在清雨庄!”

    这是一场豪赌,有把握的人从来不会去赌。

    王永郎赌的是清雨庄,赌的是木易。

    不成功,便成仁。

    木易下午便回到了清雨庄,阿海一回来就去忙碌了,木易无事,便往后院走去,路过那间厢房,不知不觉便走到门前,扬起手想扣门,却又放下,深吸口气,转身准备离开,这时门开了,苏婉珠站在门口,看着木易笑了笑,“木庄主,进来坐坐吧。”

    两人久别重逢,昨夜互相倾吐衷肠,最后却是尴尬收场,今日再见,好不自在。

    木易苦笑几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

    “天辰,你别这样!”说完委屈的看着木易。

    感觉身后女子的似乎痛苦的看着自己,木易于心不忍,转身走了进去。

    木易怔怔的看着苏婉珠,十一年不见,依然明艳,不可方物,只是眉宇间多了几丝淡淡的皱纹。苏婉珠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随即低头给木易倒了杯茶,木易顿觉失礼,低头泯了口茶,淡淡道:“王首领还没回来吗?”

    “嗯,早上便出去了,其他几路的兄弟陆续都过来了,应该去与他们汇合去了。”苏婉珠略显失望道。

    “哦,你要是觉得无聊,在庄内四处走走也没事。”木易随口说道。

    “嗯。”

    两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气氛好不尴尬。过了片刻,木易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会带着我们去宁海城,在那里躲上一段时间。”苏婉珠低头说道。

    “你们逃的出去么?你们难道就这样一辈子躲下去?西凉关重兵把手,小石镇高手云集,你们怎么逃?”木易担忧的急道。

    苏婉珠抬头看着木易,见他脸色不太好,喃喃说道:“我不知道,我想他会有办法的。”

    木易突然郁火中结,起身走到苏婉珠旁边,苏婉珠不知所措,吓了一跳也站起身,看着木易那略带狰狞的面孔,木易一把抱住她,不断在她的脸颊发丝上亲吻,一刻也不愿松开。

    这一幕就像练习过无数次,那样熟练,不讲道理。

    突然,木易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说道:“雨儿,跟我走吧!”

    怀中的苏婉珠已是泪如雨下,紧紧抱着木易,过了很久,泣道:“那他呢?”

    木易顿时如坠冰窟,仿佛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缓缓放开她,双手扶着她的双肩,长舒了口气,怅然若失道:“对不起!”

    苏婉珠心痛如斯,看着木易那绝望的眼神,更是泪珠滚滚而下,再次扑到木易怀中,“天辰,是我对不起你啊!”

    缘分或许十一年前就尽了。

    今晚的小石镇很安静,格外的安静,安静的可怕。

    木易独自到处转悠,“她拒绝了我,哈哈……雨儿啊雨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果然一点没变,哈哈……”木易苦笑几声。

    突然,一个黑影从不远处闪过,稍即又有几人追了过去,此次小石镇高手云集,难免暗潮涌动,木易不以为然,继续向前走着。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回头看了看,暗叫一声:“不好!”立马随着那几人跟了过去。

    木易站在清雨庄大门前,不由阵阵不祥预感袭来,先前那几人已无踪迹,木易叩开大门,对看门人问道:“刚才有人来过吗?”

    “没有啊庄主。”看门的疑惑的道。

    “哦,这几天幸苦下,多注意一些。“

    木易走到侧院,来到一间房前,低声唤道:“伍叔,睡了吗?”

    片刻之后,房门开了,里面的人迎了出来,道:“少爷来了啊,怎么了?”

    “刚才有几个黑衣人来到庄园附近,伍叔有没有察觉?”

    伍叔愣道:“没有啊,我岁数大了些,可这耳力还是不弱的,并没有什么声响。少爷这几天怎么了?”

    “哦,进屋说吧。”

    木易进屋将之前的事一一道来。伍叔听完之后一脸平静,只是淡淡问道:“少爷是说秦元老将军也来了?”

    “嗯,绝对是他,他那两把刀我小时候玩过,他还教过我,我记得很清楚。”

    伍叔静了一会儿,说道:“缉拿要犯可不是他的事,你说西凉关突然增兵数倍,王永郎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这里沙漠上聚集大量兵力,我怕是有其他原因啊!”

    木易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既然来了,那也是没办法,余叔与我们杨家有大恩,既然他极力托付我,到时候我会尽全力帮助王永郎夫妇。”

    “老余啊老余啊!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一大把年纪了,居然是义军中人!”伍叔看着木易,担忧道:“少爷,你大可不必这样,这些年来咱们不问国家大事,不涉江湖纷争,清雨庄好不容易有今天这样,到时候为了此事毁了就可惜了,这可全部是你的心血啊!”

    木易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伍叔,我不是为了别的,可苏雨姑娘也在其中啊,她就是王永郎的夫人,叫苏婉珠!”

    “苏雨姑娘?”

    “您还记不记得,在梧州老家,那里有个我已经过门的媳妇,就是苏雨姑娘……”

    “啊?”伍叔惊道:“我差点忘了,当年你伤刚好,就到处去找她,硬是跟着你找了一年多……”

    木易稚笑着。如年少时候的笑。

    “唉,老天做弄啊,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来了!”伍叔无奈道,随即叹了几声,厉声对木易说道:“少爷,不管怎样,你必须好好活着,清雨庄可以没了,生意可以不做了,一切都可以不要了,但是,你必须好好活着,不然九泉之下,我没脸见老将军。”

    说完伍叔已是老泪纵横。

    木易听伍叔这样一说,顿时百感交集。连忙解释道:“伍叔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伍叔看着眼前的少爷,旋即笑了笑,开心的笑了笑。一晃就是十几年啊,那个调皮捣蛋的孩童,那个惹是生非的少年,如今已是沉稳内敛的中年男子了,看着他两鬓已有银丝,不禁抬手摸了摸木易的脸颊,这对老主仆就这样笑着。

    这几天经历了太多事,出现了太多的人,让木易略感疲惫,然而木易不知道,此后还要经历更多的事,出现更多的人。

    从伍叔那里出来已是深夜,跟自己唯一的亲人聊了半宿,木易觉得整个人都轻松多了,木易想喝酒,和大多数喝酒的人不一样,木易烦闷的时候一般不喝酒。除了昨夜。

    木易一人在房里自酌自饮,酒过三巡,耳热面赤,渐渐起了困意,眯着的双眼此时好像看到了许多人,父亲、老奶奶、雨儿、余叔叔、明澈……清则!跟自己出生入死,亲如兄弟的清则。

    十一年前,替自己死了的清则。

    清则击退几个敌人,艰难来到天辰身边,此时天辰战甲尽碎,浑身是血,坐在地上仍挥舞着手里的长枪刺向来攻的敌人。整个战场尸横遍野,刀声枪声喊杀声混成一片,清则一刀格开几把长刀,边战边去拉坐在地上的天辰,“天辰,快站起来,我背你。”

    “清则,你快走吧,我已经不行了,你快去保护我爹。”天辰坚强的说道。

    “将军正在找机会突围,我现在就背你过去。”

    “叫你走你就走啊,背着我两个人都出不去。”天辰嘶哑道。

    清则奋力将几个敌人斩杀,一把扛起重伤的天辰,奋力往外奔去:“我说你个混小子,哪次犯事了不是我帮你一起抗,这次也一样,你少啰嗦了!”

    木易缓缓起身,推开房门看着外面,月光下的夜不是那么黑,可这安静的夜色却是暗潮涌动,木易懒得去想,喝完最后一口酒,回去睡觉去了。

    借着微亮的月色,只见木易对面的楼顶坐着一个人,隔得远远的就感觉到此人寒气逼人,像一具埋葬千年的古尸,双目冷峻,面无血色,让人不寒而栗。那人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突然,那张阴森的脸庞微微一动。

    (本章完)



第2章 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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