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土豆,玉米,稷,下一个又是什么?
天命当真就这么眷顾秦王嬴政?
难不成五谷丰登?
最要命的是,倘若真的五谷丰登……秦国甚至不需要做什么。
“苍天……何其不公。”
张良抬首,看向幽幽苍天。
张良,最终没有回答魏虔的问题。
“畏首畏尾,欲成大事而惜身……”张良看了看魏虔府邸的门扉,微微摇了摇头。
他说的,不是魏虔。
而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算出来帝星飘摇,荧惑守心的具体时间,找到始皇帝沉江的玉壁。
又弄来异石……
现在,更是让魏虔不惜以身犯险冒死刺杀。
还能够联络沧海君提供武器铠甲……对方谋划长远,行事缜密,甚至神秘感重重。
“嗤……”张良嗤笑了一下。
对方是一个人么?很显然并不是,对方是一个宽泛的潜藏于暗中的一个群体,他可以是每一个嘴里喊着覆秦亡秦复国的人。
可惜……在张良看来,神秘感并不能让张良产生敬畏。
相反,这是懦弱的表现,这些手段看似谋划长远,实则,对秦国来说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
就像层出不穷的刺杀一样……
除了能够证明他们不惜身死的勇气,又能够带来什么?
“太软弱了……和他们一道,又谈何复国?”
张良清楚,自己的朋友魏虔,不过是继自己以后又被利用的一个对象。
六国贵族倘若真的能够如嘴里喊的苦大仇深同仇敌忾,秦国早就亡了,还需要等着秦始皇驾崩?
张良清楚,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刺杀与否,现在最缺少的是一个时机,一个真正意义上将六国旧贵统一阵线的时机。
然而……这个时机……似乎越来越远了。
“总不能,真的五谷丰登吧……”张良嘟囔了一句,神情备显疲惫。
而屋子之内,在张良离去以后,魏虔正指着舆图认真布置。
“异石阻路,嬴政必然不会选择绕开,但是此处路径狭小,秦王车队必然拉长,两侧高悬,适合设伏,我会于此假设弩箭落石……”魏虔开口道。
舆图之上,一条狭长的直线,赫然就是始皇帝出关直至东郡的必经之路。
东郡,魏国旧地也!
从关中过东郡必须要走一段狭长的小路。
天降异石,也正是落在了这条狭长道路最狭小之处,以至于道路堵塞,不能通行。
而此处,两侧高悬,道路陡峭,任你人数再多,也只能容纳一架马车通过,正是设伏的好地方。
“父亲,我去吧。”面前的少年摇了摇头。
任魏虔说的再怎么理想,可是秦始皇不是傻子,秦始皇车队里面的人也不是傻子,你都能看出来此处道路狭长适合设伏,秦始皇看不出来?秦始皇车队上万人没一个人能看出来?
客观来说,正因为此处是险地,适合设伏,才是最不可能成功的地方。
秦始皇大巡天下驾撵的前哨会一次一次仔细勘验,严加防备。
所以,这是一步死棋。
父子二人,争相赴死……
“魏氿!”魏虔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父亲!”魏氿横着脖颈不肯屈服。
“你难道忘了亡国灭族之恨了么?”魏虔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魏氿没有说话,魏虔看了许久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好争的呢?”
“左右不过个先后罢了……”
说罢,魏虔摇了摇头指着舆图。
“这里……是飞瀑和天然水洼……飞瀑之下,凿有岩洞,此时恰逢汛期,能遮掩岩洞,但岩洞容纳不了太多人,我们必须要分开行事。”
“秦王驾撵要移石过路,还要应付刺杀,二者相合,会耽误不少时间。
过了此处,必然会于水洼处饮马停歇。
伱趁此时机,飞索而处。切忌,不要恋战,直奔秦王驾撵所在!”魏虔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实事求是的说,父子俩,都是死棋。
父亲魏虔,为儿子拖延时间,使始皇帝放松警惕。
儿子魏氿,虽有地利,可是此处乃是幽谷,比起来狭长的山路略显开阔,秦王的人手和车架能够散开。
所以对于魏氿而言,也是一步死棋。
他只有一次出手机会,尔后不论成功与否,魏氿都会死。
“秦王多疑,常以副车掩之……你要仔细分辨。秦王在抵达驿站行宫之前,多半不会下车。
这是赵高和蒙毅的常服和朝服……赵高乃是中车府令,得王亲近,王前随侍,倘若看到这种衣服,那多半其所在的驾撵就是始皇帝驾撵。
蒙毅是秦王的心腹大臣,大巡天下一应事务皆由蒙毅负责,常出其左右。”
实事求是的说,魏虔也没见过蒙毅和赵高长啥样,画像不是弄不来,可是画像容易失真,那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通过画像看清楚谁是谁?
所着衣物反倒是容易分辨一些……爵位不同,头上的板冠不同,官职不同,身上的衣服有一定的的差距,二者相互结合,反倒是容易确定身份。
始皇帝以多辆六驾马车掩人耳目,在绝对安全之前,肯定不会轻易下车自废武功。
魏虔手下,三百死士……
其中大部分都要跟随他一同为自己的儿子魏氿制造刺杀空间。
只有二十三个全甲双锤力士,会跟随魏氿藏匿于飞瀑之后的涯洞,等待时机。
魏氿这里的二十三个大力士,才是真正的精锐。
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力士,被贵族恩养的那种。
魏虔算是众筹刺杀,眼下他刺杀的成本,大部分都来源于资助,只有廖廖几个死士是家臣。
哦,最重要的,飞瀑之下开凿的岩洞,是魏虔秘密为之。
尽管如此,成功几率依旧渺茫。
魏虔的朋友是张良,有过博浪沙刺杀的经验,魏虔也知道那次刺杀的全貌。
内外勾结,张良才能藏匿于斯。
博浪沙刺杀看似刺客只有十数人,可是为了这次刺杀调动的人脉获取的情报不计可数,这才能够提前得知始皇帝经过的准确时间和准确路线,并且提前埋伏躲避查探。
始皇帝他……太谨慎了啊。
光是疑车都足足九辆……始皇帝坐哪一辆车,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也就是说,费尽千辛万苦,魏氿也只有九分之一的机会找准准确目标,刺王杀驾!
九分之一的机会仅仅是找对目标,秦王肯定不缺护卫士卒,也就是说,最后落在实处的成功率,已经寥寥无几。
……
而另一边,咸阳,郎中令下属研究机构。
称之为机构不太合适,眼下这群匠人和墨家弟子是挂在了郎中令下,但是他们的任职档案并不在郎中令,属于同事部门借调。
不过待遇很好,比在将作少府的待遇好多了。
以拙等人为首的墨家弟子,弄出来了大量的新鲜事物。
水车,板车,独轮车……还有改良磨盘。
毕竟赵泗明言许诺,发明创造奖励直接挂钩爵位黄金,而且出手极度大方。
最关键的是,以前在将作少府,他们需要完成大量的生产任务,留给他们的研发和思考以及学习的时间真的不是很多。
而来到了郎中令以后,他们的任务就只剩下了发明创造和器具改良。
最高可以爵升五级……钱财赏赐大方到了极致,独立于目前大秦律令的破格赏赐。
最关键的是,谁也不清楚这样的机会以后还有没有。
所以……发明创作和器具改良来到了一个井喷时期。
主要集中在耕具和农具以及日用器具之上。
十几个墨家弟子愣是拿出来了三十多个可以值得记录的发明创作和器具改良。
“会不会太多了?”
一个墨家弟子在做好了器具评测和情况汇报以后面露忧心忡忡之色。
“先这样吧……要不然适当删减一些?”
几个墨家弟子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
很显然,发明的井喷并不是开挂,而是作弊。
墨家……可是有底蕴的啊……
“唉……这些东西,落到实处,终究还是要官府进行推广,也不知道赵侍郎会如何评定……”
拙则依旧在研究着赵泗数算,并且尝试对赵泗不能承上启下杂七杂八的知识进行基础补充。
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是拙的进展依旧不是很多。
赵泗写的算书太抽象了,跳跃性太大,没有完整的知识链条,极度不完整,想要完成基础补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军匠和墨家弟子的竞争中,墨家弟子赢的一塌糊涂。
甚至于军匠有着先发优势的造纸术,都已经被追平。
一群墨家弟子不光捣鼓出来了雕版,还捣鼓出来了活字。
可惜,墨水好像有问题,活字被暂且放弃。
目前一群墨家弟子除了“发明创作”以外,就是对现有的造纸术进行改进。
无他,颜色不够纯正,纸张质地太脆,延展性和柔软度不够。
现在他们已经弄出来了第一批能够书写的纸张,只不过比较脆,而且颜色不够白,纸张里面的植物纤维有些明显。
只不过这一批被他们留中不发,打算弄出来更好的。
“成了!成了!”
正在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之时,一个看起来约莫才十一二岁的幼童风风火火的举着一张白纸冲了进来。
“成了!”
幼童跑进屋子,将白纸在众人眼里晃了一圈!
尔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弯曲伸开弯曲伸开反复几次!
只见纸张之上并未出现裂痕。
“还真让你小子弄出来了!”
几人抢过白纸,挨个传阅!
“发奏发奏!”
这个质量的白纸,够了!
(冇)
本章完